準備了一桌子菜,卻來了兩桌子客人,這頓飯該怎麽吃?
張順其實他也不知道,說實話當他遠遠望見曹文詔的旗幟的時候,頓時也是遍體冰涼。
要敗了!一個不好的念頭跳了出來,隨即張順便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了出去。
不,我不能敗!張順堅定的對自己說道。紅娘子、李香、柳如是和箭兒還都在城裡,張慎言、宋獻策、趙魚頭、張都督、韓霖等行政骨乾還都在城裡,李三娘、竹兒、陳長梃以及張平安、張化吉又都在抱犢寨等著自己。
自己一定不能死,不能敗!
然而,這個世界是唯物的,念想有用,還要戰爭幹什麽?所以,張順不但要有決心,還得有行動,才能解決自己當前的困局。
第一步自己要做什麽?張順問自己。自己是主人,別人是客,要想糊弄過去,首先自己不能亂。不然,不等到上菜,可能這頓飯就沒法吃了!
一念至此,張順笑道:“今天還挺熱鬧,都上杆子來送死了!”
張順這話一出口,他身邊的馬英娘、吳先、王一刀諸人倒先松了口氣。
別看張順念頭轉了半天,其實在眾人眼中也不過一瞬罷了。
無論馬英娘、吳先還是王一刀,都沒有發現張順這時候死死的攥著腰間的鋼鐧,手指節都捏的發白了。
他們看張順氣定神閑,根本視曹文詔部為無物,以為張順早有算計,倒是笑自己一驚一乍,行事不夠沉穩。
經過這一點時間緩衝,張順終於靈光一動,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他厲聲喝道:“聽聞號令,命令李十安掉轉炮口,對準河對岸曹文詔部!彼輩若有渡河意圖,與我擊之!”
“命曹變蛟率眾前往河邊,向喊話!就喊:‘曹變蛟在此,恭請叔叔渡河!’”
“其余諸部原地不動,等我命令。但有違逆,格殺勿論!”
張順軍令一下,頓時傳令兵連忙晃動中軍大旗,依次搖動旗幟,傳下相關命令。
曹文詔部的到來,無論將領還是士卒都趕到了沉重的壓力。好在張順素來軍法森嚴,一時間倒是無人亂動。
不多時,只見中軍大旗搖動,隨即軍令傳來。眾將看的明白,不由都暗自松了口氣。
這個時候無論將領還是士卒,都有所擔心。他們既害怕中軍大營半晌沒有動靜,又怕中軍下達了盲目的命令。
若是中軍大營一直沒有命令,眾人便會懷疑主帥束手無策,甚至有可能棄眾潛逃;若是中軍大營下達撤退或者拚死一搏的命令,眾人便會絕望、動搖。
如今張順傳來的命令不多不少,有度有序,眾人皆認為此事亦在張順意料之中,心神便穩定了下來。
一時間,因為曹文詔部到來引發的躁動逐漸平靜了,義軍陣容一切如常。
話說曹文詔緊趕慢趕,終於在關鍵時刻趕到了戰場,不由也暗松了一口氣。
其實曹文詔率領睦自強、張全昌三部,急行九十裡,麾下將士早已經體力耗盡。
但他更知道,若是此時不能拚上最後一口氣,恐怕官兵連最後一口氣也要沒有了。
曹文詔久經戰陣,如何看不出陳奇瑜部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只是曹文詔若想和陳奇瑜匯合,尚且需要渡過瀍河,方才能夠加入戰場。
只是這瀍河雖小,河面上也結了薄冰,卻也不是官兵能夠輕易涉水而渡。
官兵身上多著棉甲,若是在這十一月底涉水渡河,其結果可想而知。曹文詔稍作猶豫,奈何軍情如火,耽擱不得,他便要下令強渡。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河對岸義軍的火炮突然轉向,齊刷刷對準了自己。
八九十門大炮,露出黑洞洞的炮口,只看到曹文詔遍體生寒!
這下子莫說強渡瀍河了,哪怕是毫無遮擋的平地,曹文詔也不敢擅自命令士卒衝了過去。
曹文詔久在邊地,比陳奇瑜更能夠理解火炮的可怕。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自言自語道:“這賊子怎麽生有這麽多大炮?”
那總兵睦自強和張全昌聞言望去,頓時也如墜冰窟,同樣手足無措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下子眾人皆遲疑了起來。前面既有瀍河阻攔,又有火炮威脅,哪能輕易渡河呢?
可是,若是不渡,豈不是眼睜睜看著陳奇瑜大敗?到時候,這廝在朝中參上一本,自己三個待罪之人焉能有好?
可是,若要渡河,面臨著如此多火炮的轟擊,豈不是自尋死路?若是要繞道而行,萬一被河對岸官兵認為自己拋棄了他們,當場直接崩潰了怎麽辦?
思來想去,眾人唯有死死的盯著陳奇瑜的中軍大旗,以觀其變。
那陳奇瑜雖然看不到曹文詔、睦自強和張全昌三人正在看著自己方向,可他身為宿將,也終於能夠想到了河對岸曹文詔部的顧慮。
想到這裡,陳奇瑜知道官兵沒有當場崩潰,以屬萬幸。若是再不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時機,恐怕自己只能去京師菜市口走那麽一遭了!
河南總督陳奇瑜一咬牙,厲聲下令道:“官兵成敗在此一舉,速速擂鼓衝鋒,號令全軍與賊人拚死一搏!”
官兵陣中的鼓聲響起,原本已經靠近了義軍的官兵繼續向前衝鋒起來,短兵相接的時候來臨了。
隨著義軍和官兵接戰,位於官兵右翼的劉遷部如同一條胳膊一般,輪了一個半圓,狠狠的錘擊在義軍的左翼。
賀錦和賀一龍早看到明白,奈何這兩部騎兵被楊化麟糾纏著走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
一鼓作氣!官兵正是氣勢如虹之時,義軍抵擋的頗為艱難。
張順暗自皺了皺眉頭,冷靜的下令道:“命張三百帶領麾下一千“毛葫蘆”前往左翼,與我抵住官兵的進攻!”
張三百遠遠望見了旗幟,連忙率領麾下“毛葫蘆”趕往左翼。張三百部先是一頓箭雨射翻了不少官兵,然後長槍放平,在張三百的帶領下,嗷嗷的衝了上去。
張三百的打法深受石柱土司馬鳳儀兵法影響,習慣以攻為守。這一千“毛葫蘆”本來就是好鬥輕是之輩,在他親自帶頭衝鋒的帶領下,頓時氣勢高昂。
他們組成了兩個錐形陣,如同兩把錐子,狠狠的扎在劉遷部的方陣之中。
劉遷部本就處於氣勢洶洶狀態,結果當面被張三百以強對強,以攻對攻,直接給打懵了。不但進攻受挫, 反倒被張三百打的節節敗退。
這些“毛葫蘆”本是張三百親手訓練而成,最為得心應手。之前在永寧縣圍剿京營的時候,只因缺少鎧甲,未能出戰揚威。
後來奪了京營的衣甲之後,這一部人馬也成了僅次於蕭擒虎麾下“孩兒營”的精銳。
將乃軍之膽,張三百本來就膽大如鬥,最喜好“摧鋒於正銳,奪氣於正盛”。
官兵劉遷部進攻受挫,好在人數是義軍的兩倍,才堪堪抵住張三百的進攻。
那陳奇瑜站在中軍高台上一望,頓知不好。他心中自知正面副總兵柳國鎮部雖有三千,卻被義軍火炮打崩了一角,如今士氣低落不說,恐怕人數亦不足兩千之數。
若是官兵遲遲不能在義軍左翼取得進展,隨時隨地柳國鎮部都有可能當場崩潰。
想到此處,陳奇瑜不由閉上眼睛思量了片刻,聲音有幾分低沉的喊道:“命令賀人龍舍棄支援楊化麟,直接攻擊賊人左翼,不惜一切代價,打崩敵人,否則提頭來見!”
原本那賀人龍已經趕到賀錦和賀一龍附近,義軍騎兵頓時壓力大增。只是誰曾想陳奇瑜突然命令一變,賀人龍隻得棄了賀錦、賀一龍,轉身向張三百部攻去。
賀人龍一動,張順不由歎了口氣,對左右說道:“今天,咱們也要搏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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