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石廷柱想讓我進攻錦州?”當夜孫得功得到消息以後,不由有幾分猶豫。
不是他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而是實在是對義軍這一次能過出動如此雄厚的兵力感到不安。
義州距離廣寧百裡,距離錦州九十,若是倍道兼行,一日一夜便能趕到。
但是,關鍵問題是他孫得功能夠一日一夜趕到錦州城下,同樣圍困廣寧的“順賊”一日一夜也能趕到他義州城下。
廣寧一失,他尚可坐守孤城;義州一失,他便成了喪家之犬,欲坐守孤城而不可得。
“不成,不成,我得探一探錦州城的虛實!”孫得功沉吟了半響,最終下定決心道。
原來隨著越來越多的遼東兵投向後金,雙方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故而以防守為主的明軍一方被人滲透的如同篩子一般。
這錦州城作為祖大壽的駐地,固然防守頗嚴,但是依舊沒有什麽鳥用。
要不也不會出現,義軍這邊才剛一動身,那邊代善、多鐸已經得到消息的局面。
這孫得功身為明軍降將,在錦州城也頗有些消息來源。
過了兩人,那孫得功果然探查的明白。
早有人趕來匯報道:“祖大壽一去,城中獨有‘順賊’將領一員喚作白廣恩,約莫有守軍七千之數。”
“其中‘順賊’一部,約莫有三千之數;關門步兵一部,約莫有千余人;另外還有錦州守軍三千人。除此之外,別無他人。”
“哦?七千之數?”孫得功沉吟了片刻,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七千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正好讓他難受的緊。
原來和實力雄厚的石氏三兄弟不同,這孫得功麾下只有七個牛錄。
這七個牛錄,他大概能抽調出來兩千多士卒。
當然,這兩千多士卒都是堪戰援軍,若是守城,還能多抽調出來一些人馬。
但是,就這兩千之數,如何對付得了錦州城中七千守軍?
“如此看來,需要向喀喇沁和土默特求助了!”孫得功猶豫了半晌,不由下定決心道。
原來自明代開國之初,為了消除蒙古諸部道威脅,明太祖朱元璋曾在遼河上遊一帶建立大寧衛,並設藩王寧王於此。
靖難之初,朱棣一則為免後顧之憂,二則為了增強實力,故而向其“借兵”。
待到靖難成功,朱棣為免其他藩王學有學樣,便將實力雄厚的寧王遷入江西南昌,剝奪了兵權,於是這大寧一帶就空了下來。
後來朵顏三衛南下,這一片區域便成了朵顏三衛的駐地。
再到嘉靖年間,插漢兒部為了躲避土默特的威脅東遷於此。
等到後來洪太西征,連敗插漢兒部汗王虎敦兔,迫使其西遷。
待到洪太解決虎敦兔以後,便責令已經投靠後金的蒙古部落東歸,這裡便成了喀喇沁左右翼和土默特左右翼的駐地。
這四部蒙古大約有六千多戶,差不多能抽調五六千兵,故而常常成為孫得功一乾人等的助力。
當初,祖大壽被圍大凌河,其中的關鍵就是孫得功聯合這四部蒙古兵,切斷了大凌河城和錦州之間的聯系。
如今他又準備故技重施,給“順賊”點顏色瞧瞧。
那孫得功計議已定,便分別遣使向喀喇沁、土默特四部求援。
那喀喇沁左翼扎薩克色楞、右翼扎薩克固魯思奇布、土默特左翼扎薩克善巴、右翼扎薩克溫布楚唬爾四人接到孫得功的求助信以後,倒沒有推遲,紛紛召集丁壯,向東進入明朝境內與孫得功匯合。
“咱們來了多少人?”孫得功一見諸劄薩克,劈頭便問道。
“我們一部出一千精兵,一共來了四千騎兵!”四位扎薩克不由笑道。
“六千之數?雖然比‘順賊’少一千,大體也不差了!”孫得功根本不覺得“順賊”的戰鬥力比明軍能好到哪裡去,心裡一點都不怕。
“這倒是!”色楞、固魯思奇布、善巴和溫布楚唬爾四位扎薩克點了點頭,顯然也頗為讚同孫得功的觀點。
有些偏見是根深蒂固的,哪怕關內一戰,後金喪師十萬,洪太豪格父子俱亡,仍然擋不住有些“二鬼子”們盲目的優越感。
五人計議已定,這邊沿著大凌河河谷直驅錦州。
張三百和白廣恩一乾人等不是沒有在河谷內設置崗哨、斥候,奈何四位扎薩克麾下遊騎眾多,全力剿殺之下,幾乎無人折返。
上午還沒什麽,待到傍晚,白廣恩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他手底下這些崗哨、斥候,按照軍法,每個時辰要折返一人回來匯報。
如果一處兩處有人耽誤了,倒也好說,可是萬萬沒有全部耽誤之理。
白廣恩連忙找到山海關總兵侯拱極,向其提起自己的看法。
那侯拱極聞言大吃一驚,忍不住開口問道:“舜王軍法竟如此森嚴?”
白廣恩一聽這話,更是大吃一驚:“如此重要之事,難道還能兒戲不成?”
“嘿嘿,雖然兵法上都是這麽寫的,但是聖人之言亦是白紙黑字,世上又有幾人能夠做到?”侯拱極尷尬的笑了。
“難怪你們老大敗仗!”白廣恩聞言頓覺無語,這才明白明軍為什麽老是中埋伏、被偷襲,原來基本的情報工作沒做好。
他無奈的搖了搖,提醒道:“快點吧,快快把整頓了士卒,身不離甲,手不離刃,今晚定然有變!”
“這這不能吧?咱們數萬大軍在前,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來咱們錦州?“侯拱極不由吃了一驚道。
“你們侯家也是將門出身,怎生如此幼稚?豈不聞‘出其不意’之語?”白廣恩搖了搖頭,提醒道,“若是你日後這般用兵,不如回家做個富家翁,以免枉送了身家性命!”
“哎,白將軍,你怎麽這麽說我,我聽你的還不成?”侯拱極深知這白廣恩也是張順身邊的紅人,連忙保證道。
“先前我雖說散漫了一些,以後我改還了不成?”
“對了,錦州城裡的守軍是不是也要告訴一聲,以免到時候慌亂.”
“不用,免得打草驚蛇!”白廣恩搖了搖頭,目光愈發凌厲。
原來這張三百、白廣恩接到張順奪取廣寧的命令之時,特意提醒諸將,謹防後金奸細。
這白廣恩本是陝西義軍出身,在遇到張順之前,和大多數義軍一樣,同樣經歷過被官兵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生死止隔一線的局面,故而對保密之事極為重視。
若不是白廣恩擔心隻憑自己麾下三千人馬,不一定能過抵得住韃子的攻擊,甚至連榆林將門出身侯拱極他都不想通知。
兩人計較已定,一邊讓士卒披掛整齊,隨時待命,一邊派遣士卒巡邏各個城門,謹防有變。
待到過了子時,夜幕漸深,仍然不見城中有任何動靜,那侯拱極不由打著哈欠道:“將軍剛離開錦州三五日,哪怕有人來騙來偷襲,恐怕也沒有這麽快,想必這一次敵人不來了。”
“不來最好,若是來了,我們都睡了,恐怕這就是要命的事兒了!”白廣恩聞言笑道。
“更何況,當初義軍襲城,專選寅時人困馬乏,精神松懈之際,想來韃子也差不了多少。”
“這這不能吧?”那侯拱極聞言不由心裡一驚, 暗道僥幸。
原來當初朝廷調動山海關精兵前往內地“剿匪”,這侯拱極念在“匪徒”多是同鄉,故而把此差事交給了尤翟文一乾人等。
若是“順賊”果然如其所言,恐怕自己去了內地,早就交代了進去。
那白廣恩哪知這侯拱極的心思?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之際,突然有一陣聲音隱隱約約響起,然後黑夜裡出現了一片火光,顯然有人在偷城。
“快,快去支援!”侯拱極一見如此情形,不由連忙戴上頭盔,就要領兵前去救援。
“良弼,你帶領五百人過去!”白廣恩不慌不忙的下達了命令,這才扭頭向侯拱極笑道,“不急,至少也得等咱們確定了敵人的來路,再做計較不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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