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鴨子的成長周期最短為三十天;肉雞的成長周期為一到兩個月;而肉豬的一般一百八十天出欄。
在育種、飼料和科學養殖的加持之下,出產豬肉的周期大概是雞肉的四倍,鴨肉的六倍。
而土雞的成長周期大約為四到六個月;公鴨成長周期約為四個月,母鴨成長周期約為三個月;本土黑豬成長周期約為一年左右。
養豬的成長周期仍然是土雞的兩三倍,母鴨的四倍。
所以擱後世當豬肉無法滿足需求的時候,政府就會采取措施,及時提供便宜的雞、蛋以滿足百姓的飲食需要。
張順綜合考慮了雞鴨和豬三種家禽家畜的優缺點之後,根據當前預防蝗災的需要,便選定了雞鴨兩種家禽作為飼養對象。
特別這時代沒有科學的養殖措施和相應的飼料、疫苗,若是大規模集中養殖,根本無法解決瘟疫問題。
所以在這種小農社會,選擇鼓勵農戶散養,反倒是更安全、合適的選擇。
所謂“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便是這個時代社會的真實寫照。
而像張慎言、呂維祺為官一任、教化一方,基本是也是以戶為單位“勸課農桑”。
大概內容也不過是:每家種幾顆桑樹養蠶;養幾隻雞幾隻鴨吃肉;如果有了富裕,供養家族孩童讀書罷了。
張順提出這個主張,果然深受張慎言、呂維祺等文官讚同。
呂維祺直接表態道:“主公所言甚是,一舉兩得,我等這就曉諭各地知縣、知州,及時勸慰百姓!”
“嗯!”張順點了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什麽,不由又補充道,“若是家家戶戶養雞養鴨,想必雞仔、鴨仔定然不足……”
張順話還沒說完,不意張慎言接話道:“主公多慮了,五口之家,多養雞鴨十余隻,羊幾隻,豬一頭,怎會短缺?”
原來以這時代典型的五口之家為例,上有老下有小,家中丁壯兩個,丁口三個。
是以男耕女織,農閑之余,老弱又可以畜養些雞鴨豬羊,種植些桑樹。
除了耕地所產當做口糧以外,作為副業的桑麻所產可做衣裳,雞鴨豬羊等家禽家畜,所產肉蛋可以作為蛋白質主要來源,打打牙祭。
所以由於張順對這時代社會了解還不夠透徹,就鬧出這種笑話來。
張順本以為自己提出的辦法很好,沒想到早已經常見不鮮。
他還以為自己提出的是開創性措施,而張慎言、呂維祺卻以為他準備在原有基礎上再多畜養些雞鴨罷了。
張順聞言不由有些尷尬,他仔細回想一下自己見到的農戶,大多數如此。
若是再富庶一些,人口就會增加到七八口,家裡幾十畝地,再養一頭牛或者一頭驢作為役使畜力。
可是還是未等張順決定怎麽應當,那呂兆麟猶豫了一下,對張慎言施了一禮道:“我倒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慎言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是好話,不過看在這孩子還算懂禮貌的份上,笑道:“公事當暢所欲言,豈能因私廢公哉?”
“失禮了!”呂兆麟又對張慎言施了一禮,這才解釋道,“這些日子我和百姓多有接觸,不少人家因為收成不好,多賣了豬羊雞鴨等家畜家禽,以滿足口糧之用。”
“如今年景這麽差了?”張慎言、呂維祺聞言不由為之愕然。
也難怪這兩人如此,他們一個已經離職多年,一個是從南京這種富庶之地返鄉,哪裡知曉如今百姓艱難若此?
張順一聽便明白怎麽回事了,這就是教科書上所說的“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破產”呐!
不要聽張慎言、呂維祺描述的田園牧歌多麽美好,其實仍然拜托不了他脆弱的本質。
比如以父子為勞力核心的家庭,任意一個重病傷殘,就會重創這個家庭。
再比如稍有富裕的家庭,若是遇到天災人禍,連續一兩季收成不好。那麽就會背上沉重的債務,一個不小心就會家破人亡。
很明顯張順治下的百姓遇到了後者的問題。
一來不少地區曾是其他義軍流竄之地,不知道有多人家破人亡;
二來這兩年旱澇無常,不少家庭都開始入不敷出。
即便這些家庭好沒有破產,多數也到了破產的邊緣。
如果沒有人為的乾預,那麽很快中原的這些百姓就會一無所有,賣兒鬻女,成為新的流民。
如果朝廷來不及賑濟,那麽這裡很快就會變成第二個陝北,成為人間地獄!
什麽“白骨露於野”,什麽“易子而食”就會成為殘酷的現實。
當然實際歷史上更為血腥,連續的旱災、蝗災,再加上戰亂屠戮,河南人口至少損失泰半。
素來人口密集的中原,尚需要從山東及南北二京移民,進行充實戶口。
張順哪裡知曉這些?他只知道若是自己治下以家庭為單位的小農經濟破產,那自己也離破產不遠了。
這個時代無論是稅賦還是勞役、兵役都以家庭為基本單位。
若是家庭不足以維持,那麽維持國家基礎的稅收、兵役、勞役全完了,國家也完了。
怎麽辦?張順當機立斷道:“張先生、呂先生, 無家則無國,此乃義軍根本大計!”
“還請兩位先生速派人去各地核實,若真是百姓困苦,須及時提供救助!”
“我欲於各地設立借貸,借給百姓耕牛、種子、農具以及雞仔、鴨仔、糧食等物,以助百姓度過難關。此其一也。”
“我欲於農司之下,再設立糧署,專職量入為出,調劑軍民之糧。”
“豐年糧賤,糧署收糧,免谷賤傷農;荒年不足,則抑糧價,賑濟災民。若是算得糧草皆不足用,則及時外購調劑,開源節流,以求消弭於無形,卿等以為如何?”
張慎言和呂維祺聞言不由訝然,稍作思索便應道:“舜王仁義,得舜王治天下,乃天下百姓之幸也!”
“只是茲事體大,我等需要調查商議,定下章程,才敢報於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