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給我三兩,我就要!”張順聞言不由笑道。
“......”眾人聞言頓覺無語,見過講價的沒見過這麽講價的。
“閣下身份尊貴,又何必戲耍與我?”那老者聞言果然怒目而視。
“秦王殿下,這錢我出!”宋企郊聞言頓時哭笑不得,果然賊就是賊,買個雅致的玩物還要硬搶。
“聽我把話說完!”張順聞言不由笑道,“按理說我本不該要這錢。”
“莫說三兩,就是三十兩,三百兩本王也曾不看在眼裡。”
“只是在商言商,我不能壞了規矩!”
那老者聽聞張順提到“規矩”二字,知他是個懂行的。
他不由抑製住怒火,開口問道:“此話怎講?”
“可能你已經聽出來了,本王便是新佔據陝西三邊四鎮的舜王是也!”張順聞言不由笑道。
“我一不偷,二不搶,直言說與你聽。”
“若是你將此物與我,我便將它放到存心殿,專門用來招待來往客人之用。”
“對了,我不要這一套,你再給我燒製一套新的,務必打上你的字號!”
“本王所招待之人,不是達官貴人,就是文人騷客,經這些人一吹捧,莫說你這個小小的窯場,恐怕整個耀州窯都要風靡一時,暢銷陝西。”
“這......”那老者聞言一愣,隨即一咬牙道,“好,那小老兒就且信秦王一次!”
“我這就準備開爐燒瓷,定然選一套巧奪天工的珍寶奉於秦王殿下!”
“好說,好說!”張順不由咧嘴而笑。
他果然懂得其中的門道,自己替他打廣告,他給自己支付廣告費,理所當然!
不多時,眾人走出了窯洞。
張順把那老者支付給自己的“廣告費”順手遞給紅娘子道:“你常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自從你跟了我也沒賺什麽便宜,這三兩銀子算是我這輩子掙來最多的錢財,且與你吧!”
“憑什麽?”正當紅娘子愣神的功夫,馬英娘和王奇瑛聞言連忙阻攔道。
“偏生她是‘嫁漢’,難道我倆不是嗎?”
“那......那你們三個偷偷分了吧,可別人其他人知道哦!”張順聞言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道:不管什麽你們都要分出個高低上下出來。
而與此同時,那耀州知州宋企郊聽到這裡,哪裡不知張順是“訛”那廝銀子,也不由搖了搖頭,勸諫道:“秦王富有三邊四鎮,豈在小民一分一毫哉?”
這是個隻知空讀聖賢書,卻不知經濟學問的家夥。
張順搖了搖頭,也不接話,反而問道:“我看這這黃堡鎮瓷業發達,不知有作坊幾許?”
“這......”宋企郊聞言沉吟了一下,不由搖了搖頭道,“不曾仔細數過,怕不是有百余家!”
“交給你個任務,把手中雜事且放一放,你親自帶人過來,給我挨家挨戶注冊登記一下。”張順不由下令道。
“何謂注冊登記?”宋企郊聞言不由一愣。
“這注冊登記便如魚鱗冊一般,寫明作坊字號,作坊所有人,作坊雇傭人員幾何,每年產瓷器多少件。”張順不由笑道。
“日後哪家做得好,別人冒用字號者,就要賠償處罰。哪家做的不好,不能如約交割合格產品,依舊依法處置。”
“這......”宋企郊遲疑了一下,總覺得“秦王”有什麽目的,不由直接問道,“不知秦王何意?”谷
執行這些倒不難,關鍵是耗費人力物力,總得有個說辭吧?
“僅黃堡鎮一處既有作坊百余家,若是在加上陳爐鎮、立地、玉華村、上店村等處,
怕不是有三四百家。”張順圖窮匕見道。“若是每坊征銀三五兩,一年怕不是能收千余兩,足抵田賦三四萬畝矣!”
明代田賦正稅很低,一畝才征收三升三合五杓,三萬畝足額征收也不過征收千余石。
“這麽多?”宋企郊聞言頓時也嚇了一跳。
那耀州本是小州,除了本州以外,隻轄同官一縣,每年田賦亦不過兩三千石而已。
張順張口就要從耀州窯收刮千余兩白銀,難怪嚇耀州知州宋企郊一跳。
雖然宋企郊也很心動,不過多年的儒家“仁義”教導驅使著他連忙諫言道:“如今天下動蕩不安,陝西又天災人禍不斷,百姓民不聊生。”
“秦王據天下之大義,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如今秦人尚未聞秦王之仁德,秦王怎麽能反而先計算利益得失呢?”
張順聞言不由哭笑不得,指著宋企郊道:“腐儒之見!”
“我吃不過三餐之飽,衣不過五尺之布,住不過丈余之宅,又有何求哉?”
“蓋收此稅賦,不過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而已!”
“如今陝北旱災連連,饑民遍地,大明朝廷不思賑濟,故而災情愈演愈烈。”
“而今陝西已歸義軍所得,當發銀糧賑濟。這銀從何來,糧又從何而來?不取於此,既取於彼矣!”
“大明增餉,每畝先後增收三厘五毫至九厘不等,以至於天下百姓困頓。”
“吾思彼作坊每年燒製瓷器千萬件兒, 獲利不下數十萬不等,我征有余以補不足,又有何不可也?”
那耀州知州宋企郊聞言一愣,不由看著張順問道:“原本這作坊每月都征收門攤稅,又當如何?而新增賦稅又有何名目?”
“哦?”張順心道,前世不都說大明不收商稅嗎?怎麽還有個門攤稅來著?
“這個門攤稅每月征收多少,又有何名目?”
“這門攤稅耀州一年攏共征收二十多兩,凡臨街攤販、門店一概征收。”宋企郊不由解釋道。
“你這是商稅,我這是工稅!”張順聞言差點笑出聲來,你一年也征不到我的零頭,算什麽稅收?
“凡挖掘山林礦藏、製作物件發賣獲利者,皆以其值征收,故而稱之為工稅。”
“其法視其作坊大小,製作物件多少,按字號一體征收。”
“其所得稅賦暫用來雇傭陝北災民,以工代賑。使其輸瓷器於西安等地,攜米糧而歸,其中一往一返,不勞二力。”
“這......”宋企郊聞言一下子愣住了。
人常說一舉兩得,秦王這是一舉三得啊。
先通過登記注冊耀州窯爐作坊字號,作為納稅基礎。
然後征得賦稅便用來雇傭從延安府等地逃難的災民,把耀州所產瓷器運輸到西安等地銷售,再用銷售所得,購糧返回耀州。
這樣既征收了賦稅,又賑濟了災民,同時還免除了征發勞役輸運糧食之苦。
“好!”耀州知州宋企郊不由撫掌應道,“秦王所思甚是巧妙,宋某拜服矣!”
“若是果能如此,某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為秦王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