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對著莫山山歉意的笑了笑,仿佛是對之前的不辭而別道歉。
但是莫山山懂了,那是距離感。
從一開始莫山山其實就明白,她和葉凡不是一路人。葉凡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卻唯獨沒有愛意。
如果只是因為葉凡的修為,權勢,莫山山都可以不顧一切表達自己的喜歡。但是,涉及到妖物,莫山山猶豫了。
她不能將整個墨池苑置於不仁不義的境地,莫山山對葉凡是很喜歡,白雪青衫,踏歌而行。但是那份喜歡,並不足以拿墨池苑乃至大河國相比。
大河孱弱,依靠著遠在天邊的大唐帝國才足以艱難的生存下去。弱國無外交,更無主權。大河舉步維艱,唯有跟著大唐才有存在的意義。
妖物,是出現在西陵神話史書的東西,沒有人把神話當真。但是一旦發現這一切是真的,那就很可怕了。
人類利用恐懼控制同類,再用神話將恐懼加深。當有一天,人們發現恐懼成真,恐懼就會變成暴亂。
人們會下意識毀掉一切和恐懼相關的事物,西陵神殿就精通此道,煽動民眾,就此毀滅大河也不是不可能。
莫山山的眼神灰暗了起來,勉強的笑了笑。牽動的嘴角與那顆冷徹的心不相匹配,她性子傳統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情緒。
多一分濃烈怕討人厭惡,多一分平淡又怕遭人厭煩。於是莫山山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到底是怎麽樣的,是傷心還是無喜。
大河孱弱,連帶著文化也是那種外柔內剛。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別人送了禮物就要趕緊還禮。
莫山山從小就被鎖著墨池苑,不與外界有接觸。莫山山看著師兄師姐從一開始的天真爛漫到後來變成和大人一般無趣的大人,看著他們仿佛從模具中複印的話語和禮節。
莫山山有些不知所措,便開始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第一次因為藏好自己的情緒得到真懂事的誇獎後,莫山山就更堅定了藏起來的念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心底藏著的情緒被葉凡一點點勾了出來。她發現自己原來也有喜好,也有不喜歡吃的菜,有喜歡玩的消遣活動。
原來也有喜歡的人。
葉凡在心底幽幽歎了一口氣,果然自己不是主角命,都沒有妹子願意為了自己放棄一切。莫山山想什麽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這女人絕對腦補了一場大戲。
其實就是在形勢不太明朗之前,葉凡不想牽連她們太多。因為,葉凡也不知道妖族一旦進入人族的視野之中到底會引起什麽反應。
其實,葉凡心裡有數。一旦妖族大量聚集在一起,為世人所知。必定會被人族強者和眾帝王出兵圍剿,也許是對荒人的做法還要殘酷一百倍。
葉凡明白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妖族微弱,隻為求得生存之地。新世界取代舊世界已成必然,葉凡想要在這新舊更替間取得真相,還人間一片黎明。
若是在新世界來臨時,那個在幕後操縱著一切的人,贏了昊天還繼續呆在人間,繼續利用不可知的文明和力量打算成為下一個昊天。
葉凡絕對不答應,無論是為人族還是隱藏起來的妖族,神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諸神的黃昏,才是人間的黎明。
漫漫長路第一章就是要先解決隆慶這個麻煩,葉凡拍打著冰翼停滯在半空中,眯著眼睛看向隆慶。
隆慶身旁的桃樹含苞欲放,粉紅的桃花在雪崖上顯得極為顯眼。隆慶此時緊閉著雙唇,
臉色平靜,桃花的生機卻是越來越強。 葉凡已經別無選擇,不能讓隆慶逃出去。
寒鐵釘從葉凡衣袖間滑出,落到了葉凡的手上。四周的寒氣瘋狂的向寒鐵釘聚攏,雪崖上的莫山山和寧缺猛地感覺到周圍又冷上了三分。
葉凡的眉毛結上了冰霜,眼睛一閉一睜瞳孔竟然變成了冰藍色。重重的呼出一口寒氣後,葉凡微微低頭,手中寒鐵釘層層結霜疾射出去,目標正是那雪崖之上的隆慶皇子。
莫山山臉色大變,驚呼道。
“不要!”
這隆慶皇子是燕國皇室最得寵的皇子,又是西陵數一數二的天才,神殿軍和花癡就在附近。若是被他們發現葉凡殺了隆慶,後果不堪設想。
寧缺懵了,雖然自己剛剛就想動手,但是沒想到葉凡比自己還著急。這兩人是有什麽深仇大怨嗎?
寧缺看著半空中的朱雀和青龍,再想一想隆慶身邊的花癡。寧缺的心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頓時猛地一驚,想不到葉凡竟然是這種人。
雪崖上的隆慶皇子也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危機感,直覺告訴他必須舍棄破知命趕緊逃命。但是他猶豫了一瞬間,眉頭深皺。
葉凡看見了隆慶的那一瞬間的猶豫,輕輕的笑了。
“你死了。”
如果葉凡扔出寒鐵釘或者在聚氣的時候,隆慶憑借著道法拚死逃脫,葉凡要殺他倒還有些麻煩。
但是他竟然還想破知命,舍不得長久以來的努力。從他猶豫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被判了死刑。
疾射出去的寒鐵釘的寒氣使得雪崖之上結滿了冰霜渣子,寒鐵釘一騎絕塵攪動這漫天冰霜瞬間就到了隆慶皇子的雪崖之上。
那一瞬間,隆慶睜開了眼睛,嘴角帶著莫名的笑意。四周的下落的冰霜忽然間就停滯住了,仿佛時間都變得粘稠起來。
寒鐵釘猛地刺上了一道空氣牆,迸出劇烈的火花。寒氣陣陣發散,將隆慶所在的雪崖整個包圍了起來。
一陣猛烈的光明從隆慶的手中蔓延出來,直直對上了寒鐵釘,竟然生生把寒鐵釘逼退了幾分。
隆慶神色淡然,除了滿身狼狽之外,臉色竟還是那麽平靜神聖,散發著光輝。葉凡看著隆慶那張絕美的臉龐,暗道不當女人真是可惜了。
隆慶皇子在雪崖那一端開口了,聲音清晰的傳遍了整個雪崖。
“葉大家為何殺我?可有血海深仇?”
葉凡臉色抽了抽,哪裡有什麽血海深仇。有的時候,站在自己的對立面本身就是一種血海深仇。
“二皇子說笑了,鄙人喜文弄墨,怎麽會做出殺人這種下作的事情?”
葉凡一臉淡然,仿佛那根射出的寒鐵釘與那如同實質的滿天寒氣都與他無關一般。
隆慶皇子有些惱怒,手都動了還立什麽貞潔牌坊?
“難不成葉先生是來欣賞雪景的嗎?”
“正是。”
“呵!”
隆慶手中道法一轉,片片桃花竟然穿透那寒氣,直直衝著半空中的葉凡而來。葉凡的眼神暗了下來,看向隆慶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葉凡從嘴裡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霜寒。”
包圍雪崖的寒氣瞬間就湧動起來,漫天冰霜凝結。雪崖之上,那樹,那人層層結霜。
隆慶皇子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冰寒就進入了心臟,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來。
雪崖之上,一切都被冰封,正欲凋零的桃花定格在半空,山崖震落的積雪停在了崖角。直射葉凡的桃花也無力的飄零落下,隆慶皇子生機已決。
莫山山神色複雜的看著被冰封的雪崖,殺人不見血,卻讓人膽戰心寒。被冰封的隆慶皇子神色平靜,絕美的臉龐像是一尊藝術品,但是生命卻被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寧缺更是覺得身上冷了三分,心中惶惶不安。葉凡的招數太變態了,簡直無解。只要有水有冰寒,便能殺人於無形根本沒法防禦。
寧缺猛地打了個寒戰,心中有些慶幸沒有站在葉凡的對立面。至少現在來說,他和葉凡還算是盟友。
算嗎?算吧。或許這次分別之後就不算了吧,花癡和神殿軍就在附近, 聽見動靜一定會趕過來的。
葉凡不可能殺光所有人,妖怪的秘密隱藏不了多久。寧缺心裡想著,也許這次荒原之行結束後,就要跟葉凡成為敵人了。
寧缺心中難免有些唏噓,上一年春上,葉凡還和他一起參加的登山。今日再見,葉凡已經成為了妖物,還是他不可敵的大妖。
葉凡收起了冰翼,緩緩的落了下來。嬉皮笑臉的正要開口,遠處一抹紅色卻突然飛了過來。
葉凡心有所感,正好身姿,遙遙的對著遠處行禮,等待著那抹紅色到來。
葉紅魚一落地,就皺著眉頭看著葉凡。
“你怎麽把他殺了?”
葉凡不語,只是又行了一禮。
葉紅魚見狀,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
“算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小子不是省油的燈。”
“這些事情也瞞不住多久,你好自為之。”
葉凡微微猶豫了一刻,開口問道。
“師兄怎麽看?”
葉紅魚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笑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你也有怕的人啊?”
葉凡滿頭黑線,
“長兄如父,應該尊敬。”
葉紅魚撇了撇嘴,心想什麽狗屁長兄如父,你要真怕他就不會一直不回西陵了。現在還搞出這麽多事情,師兄的頭都差點炸了。
“他說知守觀不會參與,讓你小心師父。”
葉凡會心的笑了,轉身看著身前高聳入雲的雪山山脈。
“那我們走吧,去魔宗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