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根本沒把此人放在心上,也不去看他。
田多跟林南見此,覺得可能要打架,於是就把泡菜壇子放在了地上。
被打掉門牙的那人,非常惱火,只是看著白衣少年,一個勁的吐著口水,那口水裡還混著血絲。
一旁的兩人,其中一個矮胖的人指著白言喝道:“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到這裡來挑事!”
少年權當沒聽見,只看著涼州西邊結實的城牆,入迷的很。
“你兩還在等什麽,還不快上去揍他!這狗娘養的,在哪冒出來的東西居然敢對我動手。”此人一邊大聲呼喝,一邊吐著口中的血水。
不一會的功夫,他手下的兩個人就跟田多、林南打成了一團。
地上滾起的灰塵,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黃之色。
少年想上前製止這場無謂的打鬥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渾厚有力,道:“住手!”
白言轉過身,正眼看見一個黝黑大漢站在門口。
那人手提一把六七尺長的樸刀,頭戴草氈,身著粗布麻衣。
看著穿著打扮,不像個士卒,倒像是個山裡樵夫。
黝黑大漢嘴裡蹦出這兩個字之後,又兀自上前,將營中倒在地上的軍旗,一一扶起。
隨後他摘下草氈,雙眼中露出的竟是冰冷的目光。
白言細細看時,見那人臉上沒有一絲笑色,有些駭人。
大漢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打掉了兩顆門牙,走到跟前問道:“誰打的?”
被打掉門牙的那人一臉的委屈,指著白言,說道:“就是那個雜種打的我!”
白言冷冷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只顧抱著雙臂,將長笛握在手中。
“為何打你?”漢子又是冷言一問。
“還能為啥,這些人剛才直接闖進這裡,挑釁我們。還說要找什麽一個叫石頭的雜碎,我們這裡哪有什麽鳥石頭。”
大漢聽了此人的話,有些生氣,惡狠狠的看著他,讓他住嘴。
此人沒明白錘哥為什麽會生氣,吐了一口血水,接著說道:“錘哥,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這好歹也是咱們涼州的軍營,這小子竟然敢在這裡行凶,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們!”
白言聽到這個門牙漏風的人喊他“錘哥”,心生歡喜。
原來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石頭!
白言等人往邊上讓了幾步,現出了身後的那個泡菜壇子。
他看著有黑大漢說道:“原來你就是我要找的石頭兄弟,幸會幸會!”
少年又繞道壇子的後面,用離笙輕輕的敲了敲,接著說道:“這個是你母親托我帶給你的泡菜,剛才就是這個小子,想用石子砸這個壇子。我是為了保護它,才將他打了。”
門牙弟弟不知道他的錘哥就是石頭,剛才他還一口一個“石頭雜碎”的喊著,這一下,只能乖乖的躲在一旁,不敢說話。
金大錘將手中的樸刀靠在門前,然後朝著壇子走來。
少年見他過來,便又退了幾步。
此人來到壇前,彎下腰,趴在壇口上聞了聞。
隨後又站起身,閉上了眼睛,一臉回味無窮的樣子。
白言心裡一驚,這常年在外打仗的錚錚漢子,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大錘單臂抱起壇子,徑直往營房走去,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少年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這東西我大老遠的給你帶過來,難道你連一聲謝謝都不會說嗎?”
大漢怔了片刻,
沒有回頭! 白言見此人有些無禮,又大聲喝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黝黑大漢還是什麽也沒有說,進了營房。
少年又失望的搖了搖頭,懶懶的說道:“真是無趣!”
金大錘放下泡菜壇子,走到門口,拿起靠在一邊的樸刀,吼道:
“站住!”
少年聽到有人喊他站住,心中一驚。
沒想到這個大錘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自己好歹也給他捎來了東西,這連一聲謝謝都不曾聽到,現在居然還讓他站住,他想做什麽?
少年回過頭,笑著說道:“我們認路, 就不用麻煩小石頭送我們了。”
白言正要走,背後忽然飛來一把樸刀,插在了他前方的土裡。
林南嚇得不輕,回頭看時,那刀正是黝黑大漢所扔。
大錘面無喜色,冷冷的說道:“囂張!”
門牙弟弟一聽,心中歡喜不盡,口中還念叨:“殺了他,殺了他!”
好像全然忘記了掉牙的疼痛。
白言將離笙緊緊的握在手心,忍住心頭的怒火,道:“我想打便打!“
金大錘飛步上前,提起樸刀,回身便砍。
其實白言根本不願意跟他打,他想著此人或許在沙場上殺了不少敵人。
如果他打了這種有功之人,他的外公肯定會怪罪他的。
少年見大錘來勢洶洶,自己左右躲閃,又連連後退,讓了他十幾招都不肯出手!
大錘忽然將樸刀刺進土裡,隨後又揚起塵土,朝著白言丟了過去。
白言躲閃不及,被灰塵迷了雙眼,看不清楚東西。
他知道此後大錘要揮刀重砍,他只能舉起離笙,橫在身前。
樸刀當的一聲砍在了長笛上,碎了一顆缺口。
沒等他收回樸刀,離笙之中的一聲鳳鳴驚驚起,將他彈開。
白言也聽到了鳳鳴,不過這一次,威力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大。
金大錘倒退了好幾步,兩眼冒星,腦袋嗡嗡作響。
少年擦去自己眼角的灰塵,走過去,問道:“還打不打了?”
黝黑大漢的黑臉無半點笑色,提了刀便向營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