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得是哪家公子為了好玩,故意跑來拌作鏢師?
招待心中雖有頗多疑慮,卻一句也不問。
鏢行招待第一條準則: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
“東家,好說!我這就替你物色人選,不知你是要送什麽東西,具體到何處?”招待將宋青書迎進了內房,這人出手闊綽,他自然不能怠慢。
宋青書拿出斷劍放在桌上。
“就這?”招待一愣,只是把斷劍嗎......
“不知東家要送到哪裡去?”
當招待從宋青書口中聽到“武當”二字時,整個人卻是一震,千頭萬緒一湧上來。
怎麽是武當?此人和武當是什麽乾系?是敵是友?送一柄斷劍到武當,是挑釁還是何意?
不由得招待不多想,而是最近“武當”太敏感了!
“此事我做不得主,東家稍等,我去請我們掌櫃的來!”
這招待也是十分小心謹慎,過了一會兒,便跟著一個穿著綢緞的胖賈回來了。
那掌櫃聽說了宋青書要送這柄斷劍到武當去,沉吟道:“不瞞客官說,小行實際上是龍門鏢局在襄陽的分行。”
原來,龍門鏢局當年被血洗後,在少林的支持下很快又重建了,而它在全國各地的分行依舊操持舊業,沒有因為總部的覆滅而受到太多的影響。
“我們鏢行也有規矩,凡是送武當的東西,無論是什麽,都不敢接!”
當年龍門鏢局被血洗,正是和他們護送武當俞三俠有關,自此後,全國分行都立下了不接武當區域活的規矩。
“你放心,這柄斷劍很乾淨,我也是受人所托,替他送回去,只是不想跑這一趟了。”宋青書說著,輕輕擺出了一個元寶。
那掌櫃瞥了一眼,卻是嫌棄太小,推脫道:“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啊客官......”
他示意招待退下,又小聲道:“最近均州出了件大案子,就和武當有關。我且不問閣下同武當的乾系,只是誰也不敢輕易招惹上......”
宋青書耳朵一動,又套他繼續說下去。
“均州重騎圍剿丹江三十六寨,剛出師白馬台,最高長官五馬魯被二把手邢總管串通白馬寨反賊裡應外合給殺了,而牽扯其中的據說便有武當弟子......”掌櫃的說著,眼神卻落在宋青書身上,見他不動聲色,心想倒像個老江湖。
“此事我有所耳聞。”宋青書心想,如果襄陽都這樣傳了,那應該就是蓋棺定論了,自己的黑鍋背得死死的。
害沒害五馬魯其實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但要緊的是後來他回到小站中被人謀陷他殺了馮師兄。
這是個大汙點!他必須調查清楚其中的真相,否則這輩子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我還有內幕消息,武當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同這次案子牽連甚深,據說他還謀害了均州知州!”
“你說的是均州陳知州?”宋青書驚道。
露出破綻了吧!掌櫃心道,我還套不出你的底細來。
聽他說陳知州死了,宋青書也是大驚,那個家夥怎麽可能死了。而且根據此人所說,似乎他的死也算在了自己頭上?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宋青書計上心頭,連忙道:“不可能,陳知州不可能死了。”
他指著那柄斷劍,“這斷劍便是有個朋友讓我送去武當的,實不相瞞,我那朋友和均州府有莫大乾系。”
“這樣嘛......”掌櫃心道,
你說得那個朋友莫非就是你自己! 想來眼前之人應該和均州知州有什麽沾親帶故的關系吧,只要不是欽犯就行了!
掌櫃想著,又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還是請客官自行去送吧,小店實在不敢擔此風險。”
宋青書見他說得神色猶豫,便知道這個人十有九八是嫌好處還不夠,於是又放了一錠大元寶。
“還請貴行行個方便。”
掌櫃收了元寶,立馬轉色道,“一柄斷劍而已,倒也不礙事,想來客官同那均州大案是無半分瓜葛的,既是如此,這劍當然可以送了。”
此事辦妥,宋青書從鏢行出來,心中卻還在尋思著均州大案的事情。想必狗賊陳越之此番應該是詐死,他是明教之人,將自己牽扯進其中。目的肯定是為了挑起武當同朝廷的矛盾,從而使明教能夠漁翁得利。
但宋青書細想又覺得不對勁,殺死馮師兄構陷自己對大局而言又有什麽好處?
莫非是兩夥人?
無論如何,陳知州一死,均州便再無長官了,元廷就算再派下一個來,短時間內也難以料理丹江水寨眾人。
宋青書再算算時間,再過幾年恐怕元廷就該分崩離析了。陳知州“已死”。如今均州大亂,城門緊閉,關防嚴查。而且還有那個一流境界的番僧在,宋青書沒有必要再返回了。
洗刷冤屈不在於一時,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他不想將自己的生命放在別人的身上。哪怕這個人是他最親近之人。
他也沒有回武當,而是一路沿著江水東去。一邊觀賞江南各地風物,一邊領略人情。等到了金陵又過了半個月。
金陵作為南宋故都之一,在此時為監臨東南諸省、統領東南各道的江南行禦史台的駐地,掌管著江浙、江西、湖廣三行省十道的監察事務。
另外,作為中國紡織業的中心,金陵城內有專業工匠六千余戶,南都雲錦更是元廷皇家禦用貢品。
宋青書逛了逛夫子廟,遊了遊秦淮河,卻不見那些讀書人臉上有身為臭老九的悲憤,他們仍舊尋歡作樂於秦淮之上。似乎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他們關上門來便看不見外面了。
宋青書只能感歎,百無一用是書生。要真說起造反的事情,書生倒真是極難成功的。
又過幾日,宋青書便打馬往滁州去。他並非亂逛,而是要去尋人。
滁州北面的洪澤湖有一水域,名為女山湖。在女山湖畔有個蝴蝶谷,谷中便住著一對醫仙夫婦。
宋青書此去卻不是為了找麻煩。只是為了向他們打聽一下人體經脈的事。要真論起對人體經絡的研究,這個世界恐怕沒有哪個會比這對夫婦更強了。術業有專攻,否則,太師父張三豐也不會將張無忌送到谷中治療。不出意外的話,張無忌應該也在谷中,自己趕過去順帶也可以看看他。
在劍塚誤打誤撞練習獨孤九劍消化了蛇膽的能量,宋青書可不敢再對那個大蛇膽和兩對金角下口了。
在沒搞清楚經絡的問題前,貿然服用這些大補品無異於上廁所打燈籠。宋青書隻做有把握的事,寧願費點周折他也不想去賭。
“環滁皆山也,望之蔚然而深秀者......”滁州一路走來都是崇山峻嶺,宋青書還記得以前高中背過的那篇《醉翁亭記》。滁州的山色秀美,讓他一路都身心愉快,但快樂總是短暫的。
山路之上最容易遇到的就是山賊土匪,不巧,宋青書沒走多遠就遇到了這麽一窩子。
十幾個山賊盯上了一列布商的車隊,綾羅綢緞雖然不如金銀糧食來得實在,但也能換錢不是?這年頭山賊生意也不好做了,所以萬萬不能挑食。
這群山賊一看就是老土匪了,分工非常明確:負責威脅的威脅,負責搬運的搬運。而布商們也非常配合地站在一邊,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這條山路不窄,宋青書便徑直打馬慢悠悠走去,完全無視了一旁正在搶劫的眾人。
“大......大哥!”山賊甲結結巴巴地宋青書道,“那......那有......有個小子......過......過來......”
他話沒說完, 腦袋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老子沒瞎,閉上你那張臭嘴。”
真是頭痛,怎麽就攤上這麽個結巴又弱智的手下。
山賊頭目揮起環首大刀掄了兩圈,然後將刀“哢”的一聲插在土地上。
他雙手拄著刀柄,惡狠狠道,“小子,你幹什麽!”
他肯定以為自己很帥!宋青書被他花裡胡哨的操作驚了,心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攔路劫匪?下山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碰上。
“我?”宋青書指著自己鼻子道,“我過路啊。”
“原來是個傻子!”眾山賊心想。
這時賊眉鼠眼的二當家冒了出來,“沒看見我們正在搶劫嗎?既然如此,見者有份,你也......”
他話沒說完,只見宋青書驚訝道,“這麽好?見者有份?”
看著宋青書向自己伸出一隻手掌來,那山賊頭目二話不說,操起大刀就要砍下他的手。
“老子搶了這麽多年,頭一次見到敢向老子伸手的!不知你是傻子還是瘋子!”
“嗡”的一聲,眾人驚呆了。血腥的事情發生了,但卻不是發生在宋青書身上,而是他們的大當家!
山賊頭目握刀的那隻手掌和半截環首大刀一起高高揚起,在半空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才落地。
過了一會兒,山路上傳出了山賊頭目的哀嚎以及怒號:“給老子砍死他!”
眾山賊不是白癡,知道今天是遇到了硬點子,都有些猶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貿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