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派劉正風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消息,傳遍了江湖。
此時的衡山城中聚滿了黑白兩道的人物。五嶽劍派的弟子,五湖四海的江湖人都來到衡山城中湊熱鬧。
這座原本很平靜的小城,一下子變得人聲鼎沸,但在這繁華之中卻是暗藏著殺機。身為東道主的衡山派弟子更是小心警惕,每個人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顧長風打扮成普通江湖人,行走在衡山城街頭。
街上擺攤賣東西的,街頭耍雜技的比比皆是。有個頂瓦罐的漢子,在瓦罐上放著個孩子,做出各種花式動作,贏得周圍看眾一陣叫好聲。只是卻沒幾個人打賞幾個子兒。
就在此時,幾個拿著糖葫蘆的孩子,躥到人群間,童言無忌地叫著:“金盆洗手,羊入虎口。家破人亡,魔王亂走。”
顧長風搖了搖頭。如果劉正風不是衡山派劉三,誰又會在乎他用金盆還是銀盆洗手呢?身在江湖,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再退出江湖,可就千難萬難了。
來到一家酒店前,門口五個圍桌吃酒的江湖人士也在討論著這件事,桌上擺著酒和花生米,以及他們的佩刀。
“劉正風金盆洗手,可以說,以後江湖上便沒這檔子人物了。”一個年長的江湖人道。
“是啊,劉三爺的聲望可謂是如日中天啊!”旁邊一個大胡子接著道,“在這個時候急流勇退,實在是令人佩服啊。”
第三個胖子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一臉神秘道:“這其中必有隱情啊。我聽說,劉三爺的三十六路回風落雁劍,早就超過掌門人莫大先生了......暗地裡還衝突了好幾回。”
他說得煞有介事,似乎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為首的江湖人趕緊伸了伸掌,示意他不要再多說下去。這畢竟是衡山派的地盤,得罪人可就不妙了。
顧長風撿了個位置坐下,想聽這些人繼續編排下去。忽然,外邊人響起了一陣淒婉的二胡聲。
那五個江湖人中為首的放下了酒杯,一臉不悅地盯著拖著步子緩緩走進來的老頭。
他身材瘦長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魄。
“啪”的一聲,他拍桌而起,指著老頭道:“拉的什麽玩意兒,像鬼叫似的,打斷老子的話。去去去!”
那老頭轉身正要離開,忽然聽見為首的江湖人又坐下繼續道:“你心裡明白,不用說出來。這次,劉正風退隱江湖,莫大的目的便已經達到了。”
說罷,他便抬起銅杯來要飲酒。
“他心滿意足,不會下山來找麻煩的。”
他卻不知,那老頭正盯著他,張著嘴巴欲言又止,眉頭卻是緊皺。
老頭停下了手中的二胡,轉身來到店內。
“據說,莫大心胸狹隘......”
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響起一陣二胡尖銳的弦音。
老頭快步走了出去,手上有繼續拉起那哀婉的二胡。他雜亂的白胡須一動,“你胡說八道。”
說罷,也不待這些人反應過來,便轉身快步離去。
他青衫後背都已經濕透,看上去頗為落魄。
那為首的江湖人這才反應過來,拿起眼前的酒杯一看,好好一個青銅酒杯,竟然被削成了兩半。
“啊......”他目瞪口呆,說不出半句話來。
一旁的老江湖接過那斷杯,看著那整齊的切口,周圍的江湖人都圍了過來。
“這,琴中藏劍,劍法琴音。他就是瀟湘夜雨——莫大先生!”
“啊?他就是莫大先生?”
周圍的江湖人都一臉驚訝,有人跑出門外去看,哪裡還看得見莫大的身影,只有剛剛那哀婉的曲調還在眾人耳畔回響。
為首的江湖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道還好莫大先生慈悲,否則剛剛被整整齊齊削落的,恐怕就是他的人頭了。
顧長風飲了口酒,吃了幾粒花生米。看著這幾個江湖人,心中不禁覺得好笑。當著人家面,編排人家,也虧的是遇見的不是余滄海、左冷禪之流,否則再多幾顆頭顱都不夠人家砍的。
沒消停一會兒,樓上忽然又傳來了打鬥聲,並且隨著這打鬥聲,還有桌子被人從樓上丟下來。
衡陽城並不大,酒店也只有三家。而這家基本光顧的都是江湖人,打架摔桌子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了。掌櫃的仍舊一臉淡定地繼續站在一樓的前台,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顧長風這才注意到門外的酒旌上寫著“回雁樓”四個大字。
原來這裡是回雁樓?難怪了!
顧長風提起劍,跟著那群好事的江湖人一起悄悄摸到二樓的樓梯間,朝著二樓望去——
只見二樓的東南角,正有兩個漢子坐在椅子上打鬥。其他江湖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他們波及。
其中一個,正是兩天不見的令狐衝。另一個,賊眉鼠眼,一身猥瑣氣息爆棚,使的是一口快刀。若是沒猜錯,應該就是田伯光了!
田伯光此人,是江湖上出名的老色痞,被稱為采花大盜。可他這一輩子,還真沒有采過一朵花。一來是江湖上的女兒少,良家婦女他看不上。二來即便真遇到了江湖女俠,他也只是出言調戲,並沒有強買強賣。
按照他的說法,最高明的采花大盜,偷的是心,而不是身。
說來說去,田伯光可能是采花界的恥辱了,因為他至今還是個處男。
田伯光和令狐衝約定坐鬥比試,但十來個回合打下來,令狐衝顯然不是對手,被他砍傷好幾刀。田伯光也是佩服令狐衝的俠義豪爽,並沒有下重手,是以都只是皮外傷。
但鮮血仍舊沿著令狐衝的傷口淌了一地。
他的刀法奇快無比,卻引起了顧長風的興趣。他所使的刀法,相當眼熟。
最後,令狐衝的椅子被田伯光斬斷了四條腿,又被他一腳踹飛,趴在地上。
田伯光見自己已勝,便站起來大笑道:“令狐衝,你坐著打是天下第二,那麽趴著呢?哈哈哈!”
令狐衝抬起頭,也哈哈大笑起來。
田伯光正要問他笑什麽,忽見令狐衝從屁股後面的衣服上抽出一張板凳面子來。田伯光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現在你該叫師傅了吧?”令狐衝指著一旁的小尼姑道。
田伯光又氣又怒,但卻發作不得,對小尼姑惡狠狠道:“別讓我看見你,否則就殺了你。”
說罷,他便轉身氣衝衝下樓去。
田伯光出了城,來到林中小解。稀裡嘩啦一陣子後,他頭也不回地道:“跟了我這麽久,也該現身了吧?”
顧長風從樹後走了出來,他是故意露出馬腳,否則怎麽出場?
田伯光穿好褲子轉過身來,見到眼前的陌生男子,一臉不解道:“你是五嶽劍派哪家弟子?竟然來找我的麻煩?”
他見顧長風拿著一柄劍,長得也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五嶽劍派本就一直以名門正派自詡,自打他進入中原以來,一直想方設法追殺通緝他。
顧長風一語不發,“嗤”的一聲拔出劍來。
一出手,便是魅影劍法的絕技。田伯光被嚇了一大跳,這還是大白天呢,對方一出劍,卻讓人感覺陰風陣陣。
“好陰邪的劍法!”田伯光拿起快刀與他對戰起來。
魅影劍法脫胎於獨孤九劍,是以快字為核心。而田伯光的刀法,也是在大漠之中,經歷狂風練成的。
二人以快打快,只見魅影與刀光相碰撞,肉眼根本無法捕捉雙方出招的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