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風不管不顧走向金盆,只要他成功完成金盆洗手的儀式,他便可以脫離江湖黑白兩道,從此之後便是朝廷之人。
屆時別說是左冷禪,就算是五嶽劍派加上日月神教,都不敢將他怎麽地。
就在劉正風挽起袖子,手掌即將接觸到水的瞬間,他的身後突然飛出一柄闊劍,直直射向金盆。
“哐當”一聲,金盆被這一劍打翻在地。
眾人應聲看去,只見一個黑衣壯漢立在院子門口。他身著黑甲,又留著八字胡,左眼上還有一道刀疤,正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左冷禪的四師弟——大嵩陽手費彬!
“劉師兄,左師兄有令,不準你金盆洗手。”費彬一臉理由應當道。
劉正風看著地上的金盆,心中已是極其憤怒,但又無可奈何,只能開口道:“費師兄,你可以打翻我的金盆。但你無法改變劉某人金盆洗手的決心。”
這時,定逸師太又站出來道:“這天底下不過一個理字。別看他們人多勢眾,難道怎們泰山派、恆山派、華山派的師兄弟們,都是來睜眼吃乾飯的?”
劉正風邀請這三家前來赴會,此前來了的,都是朋友。此時定逸師太一說,劉正風是感動不已,抱了抱拳,行了個禮,又對費彬道:
“今日劉某就是要金盆洗手,費師兄若是非要阻攔,那就打翻我劉某人。”
“舉起令旗!”費彬突然大喝一聲,走到最上方道:“諸位師兄,我奉左盟主之令,前來阻止劉師兄金盆洗手,並非是刻意為難。”
他頓了頓,接著道:“其實,我嵩山派也是為大家好。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劉師兄和魔教中人暗通曲款,想要串通東方不敗,謀害五嶽劍派的諸位師兄弟。”
他這話一出,場上眾人都是“啊”的一聲。既有人覺得好笑,也有人覺得可疑,知情者更是暗道不妙。
劉正風與曲洋相交,卻是君子之交,雙方都不牽扯到半點黑白兩道之爭鬥。因此他問心無愧,凜然道:“我劉某活到這把年紀,還從來沒有見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這勾結之說,實在是可笑。”
“哈哈哈!”費彬負手而立,大笑道,“劉師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魔教中,有位長老名叫曲洋的,劉師兄是否相識啊?請劉師兄當著眾掌門的面,把這事說個清楚!”
費彬說完,嵩山弟子已經架起了劍陣,形成一道劍下的通道。
劉正風坦然從劍道下通過,來到主位上,微笑著道:“我確實認識曲洋,而且他是我的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此言一出,場上許多不知情的江湖人士紛紛大驚。原來劉三爺,真的和魔教長老曲洋相交?難道左冷禪這次真是師出有名?
費彬見他承認了,便聲色俱厲道:“左盟主有令,限你一個月之內,殺死曲洋,提頭來見,否則,五嶽劍派立時就會清理門戶。”
劉正風卻完全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中,自顧自繼續說道,“劉某擅長吹簫,曲大哥擅長彈琴,我和他是琴蕭之交,心音之和。我們也曾談起過武林中的爭鬥,總認為那是無謂的仇殺。為此,曲洋大哥立下重誓,不再參與兩派的鬥爭。劉某,又何嘗不是如此......”
眾人聽劉正風說完,都有種豁然之感。人生得一知己,攜手歸隱江湖,隻作蕭琴之和,不作江湖之談,那該多好啊。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劉正風一心想要金盆洗手,恐怕是絕不可能了。
費彬宣判道:“劉正風,勾結魔教,投降仇敵。凡我五嶽弟子,共同誅之,誰有異議?”
定逸師太站起來勸道:“劉師弟,您是正人君子,上了小人的當,但又有什麽關系呢?您盡快把曲洋這個老魔頭殺了。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千萬不要受魔教中歹人的挑撥。”
她話音剛落,泰山派掌門天門道長便接話道:“是啊,劉師弟,你只要殺了曲洋這個大魔頭。凡是俠義道中人,誰都會伸大拇指的。”
劉正風仍舊保持著微笑,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嶽不群身上。他知道泰山、恆山二人都是為了他好,但他們卻是無法理解自己和曲洋之間的情誼。
黑白、正邪之爭,在他們眼中勝過一切。正派也有惡人,邪魔外道也會有好人,這一點他們都知道,但他們卻不會因此改變立場。因為他們代表的就是正道的利益。
嶽不群起身分析道:“那就要看你那個朋友,是不是你真正的朋友了。以我所見,魔教中人各個心狠手辣,曲洋對你不過是口蜜腹劍,投其所好而已。其結果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嶽不群這一席話,徹底澆滅了劉正風心中的最後一絲熱量。縱觀這些個前一會兒,還稱兄道弟之人,此時卻都站到了他的對立面。
劉正風的臉再也無法保持淡定的笑容了。
“諸位看到了,劉正風決計不願意去殺大魔頭曲洋。按照左盟主的號令,殺無赦,諸位願意應召的站過來。”
費彬話落,一時之間,以泰山派、恆山派為首都站了過去。而嶽不群卻又苦心規勸了一番,只是他的“良苦用心”卻得不到對方的理解,只能無奈又心痛地站了過去。
在人群中看得仔細的顧長風心道,這嶽不群果真是好演技,實在是仁義至極,不愧是華山“君子劍”啊。
眾人都站好了隊,劉正風回首望去,除卻家中下人外,來賓都齊齊站到了另一邊。他在江湖中聲望眷隆,但到今日卻是孤家寡人一個。
“唉。”他歎了口氣,將金盆撿起,兩個下人又將水倒了進去。
他正要洗手,卻聽見一旁的費彬道:“劉正風,你再敢洗手,我就殺了你全家。”
話落,費彬招了招手,示意弟子將劉正風的家人帶上來。但磨蹭了半天,嵩山弟子卻隻帶上了一個小子。
“其他人呢?”
劉正風一家妻兒加起來可是有四個,如今卻只有個最小的兒子。
那嵩山弟子在費彬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費彬略微一驚,很快恢復了神態,繼續道:“劉正風,這是你的小兒子,你不想劉家絕後,就乖乖跟我們回嵩山去接受調查。”
劉正風看向自己的小兒子,他還只有六歲,“兒子,別怕,不就是死嗎。”
費彬卻舉起闊劍道:“我先割下你的耳朵和眼睛,讓你零零碎碎受死,說,你怕不怕!”
那小兒子畢竟年歲不大,哪裡懂得什麽骨氣,便哭著道:“我怕,我怕!”
他又拖著哭腔道:“爹,你就答應殺曲伯伯吧,我不想死啊,爹!”
劉正風一怒,“小畜生,住嘴!”
“跪下!”費彬讓這小子跪在地上,威逼道,“你爹勾結魔教中人,該不該殺?”
“該,該殺!”那小子泣不成聲道。
周圍的看眾都覺得這費彬行事過於殘忍,不禁有種兔死狐悲之感。但礙於嵩山派的強大勢力,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嶽不群似乎也有些不忍,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哈哈哈,姓費的,算你贏了。”劉正風慘笑道,他終究不忍自己的小兒子死在他面前。
他見對方隻押著這個小子出來,還以為其他人都已經遇害了。
“今日我劉正風死不瞑目。 ”
他話音剛落,費彬便將劍架在他肩頭,“想死,沒那麽容易,跟我回去複命去。”
忽然,劉正風渾身真氣一動,一腳將費彬的劍踢飛,又是一招橫掃,將眾嵩山弟子打退兩尺。費彬被他偷襲,都向後一倒。
“叮”的一聲,那闊劍從空中落下,正好被劉正風接住,他正要自刎之時,外邊又傳來一聲大喝,一道石子將他的闊劍彈開。
“劉師叔,你不能自盡!”
令狐衝飛入場內,將焦尾琴交到他的手中。
“曲老還在等著你,那琴蕭之曲還沒奏完,你不能死。”
“賢侄,你怎麽在這裡,你快走,此事與你無關!”劉正風急道。
原來,他們三人早就已經認識了。
華山派弟子見令狐衝到了,正要上前去,卻被嶽不群給製止了。
“來的正好!”就在此時,場外又響起一個粗獷的聲音,卻是嵩山派二把手托塔手丁勉!
丁勉蓄著大胡子,他指著二人道:“勾結魔教,一起殺!”
雙方劍拔弩張,正要開打之時,卻又有人趕到。
這蒼老的聲音自梁上而來,“住手!”
曲洋終於現身了,他扯著喜布降落而下,掌上發力,將四周的嵩山弟子都打飛了去。
那兩個挾持著劉正風小兒子的嵩山弟子忽見眼前閃過一道魅影,等他們反應過來,那小子卻已經被那魅影擄走了。
他們還來不及喊叫,場上已經亂成了一片,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