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為何如此驚訝?
無他,不過是因為自家公子的態度。
雖說雲華與楊無邪已經把蘇子期的意志貫徹下去了,眾人都知道,一定要好好保護這個能媲美石大夫的聖手小姑娘才是。
但和親眼見到,自家公子對她的親密與看重,畢竟是不一樣的。
哪不一樣?大不一樣了!
玉峰塔是一般人能去的嗎?還是在傍晚。
令人不得不多想點別的什麽,這裡又人多嘴雜。天黑之前,傳遍金風細雨樓也不奇怪啊。
就算是有一波相信自己的武功,從不在意醫生大夫的人。還有一波不信程靈素醫術高明,看不上她年紀輕輕,把石大夫誇上天的弟子。
——因為樓主對她的在意,樓主還有與她可能存在的關系。
雖說不可能都畢恭畢敬的保護她,但也絕對不敢慢待她。
丁小將軍微微頜首,帶著刀就跑去青樓了,看看樓子裡有沒有什麽事兒,要是沒有,他可要回家去了。
晚上說不定還能和丁老將軍一起吃飯,丁寧有點想念老父親的關懷與家裡醬牛肉的味道了。
說走就走,丁小將軍就和蘇子期打了聲招呼,也不等路仲遠一行人,立刻就飛身而去了。
徒留楊無邪帶來的那群漢子面面相覷。
“你們也走吧。”楊無邪示意他們也可以麻溜一點滾了,自己也好和蘇公子商量一點“陰謀詭計”。
終於發覺自己吃到瓜的路仲遠帶著今天吃瓜吃到飽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護送著程靈素離開了。
他們走了,曲流觴與雲華就從玉峰塔下來了,恰好瞧見自家公子,趕忙前來拜見。
異口同聲,下拜道:“屬下拜見公子。”
而後才向楊無邪問好:“見過楊總管。”
蘇子期與楊無邪是上位者,他們自是尊敬自家公子,楊無邪是大總管,也是江湖前輩,他們不會怠慢。
趙海萍與他們卻是同等地位,都是蘇子期的心腹親信,曲雲二人也向他微微點頭,只是沒有特意問好。
公子仰首望天,沒有看程路一行人離去的身影,突地搖搖頭,長歎了一聲,才轉身問道:“她們現下怎麽樣?可還安分,沒有出去吧。”
雲華上前屈膝一福,才答道:“那兩位姑娘洗漱了一下,婢子在下層收拾了兩間屋子,拿自己的衣服給她們先換了,現在已經睡著了。”
蘇子期微微皺眉,“沒有人看著她們嗎?”
曲流觴接了話頭,道:“虞弦回來了,正守著她們呢。中午我翻到廚房裡,拿了兩碗飯給她們。應當是無礙的。”
蘇子期“哦?”了一聲,“琴兒回來的倒巧。”
琴兒便是虞弦,她也是“詩酒茶花,琴棋書畫”中的琴。
這個琴兒本名就姓虞,相傳虞舜製五弦琴,故得名。
八位下屬,四個女子中就屬她武功最高,機變最行,實戰最強。
楊無邪不明所以,聽到雲華說衣服時,方知是說兩個女子。
再看蘇子期如此謹慎,他立時就想到了某條情報,江湖上沸沸揚揚的傳言。
楊大總管從來不是笨蛋傻瓜,這一想就都昭然若揭了,急急向公子問道:“行止啊,你真收留了那兩個人,還留在玉峰塔了?是什麽時候的事,消息可封鎖下來了?”
他無兒無女,也沒有弟子,隻把蘇子期當成最親的後輩,一心輔佐小蘇公子。
對王小石的兒女也遠遠不如對蘇子期好,
這一急起來就稱呼蘇子期的字了。 公子的神情裡流露出一絲孤冷難解的鬱色,“當年,顧老前輩舉家跟隨祖父起事(1),這番情意,我蘇家怎能忘卻?”
“要我眼睜睜看著抗金志士的唯一孫女,落到西廠手裡,我做不到!”
原來,他們說的人就是顧少棠與細雨。
楊無邪是明白事理的人,也被他這幾句話說得沒了脾氣,只能無奈問道:“那她們是怎麽來的?可有人知道行蹤。”
他不再說這事的難纏,誰都知道重寶出世,魑魅魍魎蜂擁而至的道理。
這時候不必勸蘇子期,只需要全力幫助他。
湖邊清幽,此處倒也很空曠,雲曲趙三人都在旁警戒,想來無人可以窺探他們的言行。
“無妨,”蘇子期走到湖邊負手而立,面對著碧藍的湖水,淡淡說道:“本來我還要想著怎麽把事情蓋過去。”
“方應看這麽一來,就好辦多了。”
“她們的膽子也是大!走得都是小道,怎麽凶險怎麽走。”
“翻山越嶺過來,誤闖了後山的杏花林轉了一夜。我如果今晨沒去後山,她們可能還在十裡杏林裡兜圈子。”
楊無邪松了口氣,這才放心了些,道:“那需要肅清關於她們的事嗎?”
“不必,”蘇子期微微搖頭,望著流淌的湖水,幽深冷漠的眸子裡閃過幾道異色。
“流言是止不住的, 知道真相的人,都各懷鬼胎。只知道是重寶,知道是羅摩遺體的人卻不太多。雨化田比我們更想封鎖這個消息。”
“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不著痕跡的宣揚出去就好。刺殺過方應看的刺客,躲在天泉山上,劫持了我門下的客卿。”
“包括我斬了刺客的一臂,把刺客的身份稍稍遮掩一下就是。”
這時天邊的驚風颯颯,吹動公子束起的烏發,肩上的發絲肆意飛舞,瀟灑疏狂。
倏然聽聞山邊的簌簌聲,不絕於耳。
蘇公子也轉過身來,眉眼一抬,仿佛就是繁星似劍,秋波染血的驚豔灼灼。
驚鴻照影,偏偏叫人心生懼意,實在不敢多瞧。
“水要是混濁到了極致,就沒有一條魚是乾淨的。人們會自己描補出想要的結果。”
“真相到底是什麽樣的,又有誰在意呢?”
“我們只需要聲勢浩大的清理蛀蟲就好了,‘趙正義’既然可以被頂替,其他人呢?多好的理由。”
楊無邪懂了,方應看對於羅摩遺體這個鍋,雨化田或許也可以背上“某本奇書”所有者的鍋,不想背都是不行的。
都是心懷不軌,又怎麽敢把心思暴露在對方面前?越不敢,越是勢在必得,便越是可疑。
就是要攪亂整個市場,讓三分真的流言再假幾分,亂上一亂,然後崩盤,誰也不要來招惹誰。
楊無邪微微沉吟,“既然這樣,那我們之前的釣魚計劃,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