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此言,那個愛冒險愛自由的男人也沉默了一下,少見地歎了口氣,才對他說道:“有得必有失,有時想實現什麽,就必須要放棄另外的一些東西。”
“如果舍不得,那就說明你想的還不夠。”
丁寧的神色是罕見的嚴肅,“如果想得不夠,就最好連想都不要去想,你想了就會牽掛,心裡就有念頭,那就容易留下羈絆,這對一個江湖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蘇子期微微一笑,轉頭望向他,“你怎麽知道是我想得不夠呢?”
“或許,是我想要的實在太多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可我偏偏一定要兩者得兼。”
丁寧的呼吸很平緩,他定了定地看了蘇子期幾眼,“那你是這樣的嗎?”
“難道我不是嗎?”
那人反問道,即使懶臥在高川床軟枕,未正衣冠不複端方姿態,他也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自信超然的樣子。
丁寧忽然之間什麽都明白了,他見那人眼中兩團不滅的焰更加明亮,便直直問道:“你,要再次出仕,對不對?”
蘇子期笑道:“對,果然還是丁丁了解朋友的心思。”
丁小將軍當然知道,像蘇公子這樣的人,比起閱盡千帆半途歸隱的遺憾,更熱衷於追逐掌控一切,想怎樣就怎樣的目標,到那時再無人可限制他,那他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又有誰敢管,又有什麽關系呢?
丁寧道:“我上次見到想求個萬事介得的人,是蝙蝠公子。”
“這人不擇手段,行事高明,但終歸是個不敢曝光於天下的黑道,藏頭露尾故弄玄虛,也沒有底線,算不上什麽英雄豪傑。”
“你們道路不同,但世上的道理大都一樣。”
蘇子期道:“你已經說了,我與他道路不同,如此我便不會將金風細雨樓變成下一個蝙蝠島。”
“因為我與他想做的事,本就不一樣,他一切隻為自己而做,而我卻願為身後人而做。”
丁寧聞言不由一滯,但轉念一想,可不就是如此嗎?只要不做違背原則底線的事,就錯不到哪裡去,而有崇高理想的人,往往格局也大。
尤其是他們這樣已經站在高處的人,更加不會為了蠅頭小利,一件神兵,一本奇書就破壞原則,打破底線,墜落無歸便是這個道理。
丁小將軍笑了,道:“也對,你要是認準什麽,必定是要一條道走到黑的。”也一定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衝破一切險阻,盡力做好身邊的事,布局日後。
蘇子期把薄被搭在腰腹上,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呢?”
“我亦然。”丁寧悠悠然說道:“我願意過逍遙的日子,但也不怕麻煩,人生的真諦本就是在種種事件之中產生。”
他從來不自找麻煩,但是冒險的刺激,生死之間的造化,偶爾體驗一下倒也不錯。
少年翹著長腿,一抖一抖,“總是平平淡淡的,那多沒意思啊。”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睡意漸起,這才各自睡去。
好夢倒入人間,一枕黑甜鄉(1),山間清涼、草木芳香為伴眠,兩人怎酣怎沉,抵足而眠。
一夜安好,夢中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他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蘇子期後半夜也睡得比較安心。
但以他的性子是不肯再多懈怠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按一按太陽穴就坐起身來,有昨天那股奇異的力量,蘇公子身體上尚算可以,只是略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不過《道心種魔大法》與《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都十分神異,其中不乏精神控心的法門,
他靜心運轉幾次便全好了。清靜無為,神遊太虛,一探天地波動,一朝複生機元氣。
縱是蘇子期這般從小泡在神功秘籍裡長大的人,略觀一角《道心種魔》與《不老長春功》結合的神異也是心動不已,恨不能窺得長春全篇。
蘇子期凝神打坐,真氣在丹田快速地轉了又轉,而後吐出一道濁氣,白氣如劍直直刺出去,立刻又化得無形無質。
‘可惜這武功終究是殘篇,有生之年,若是能見到不老長春谷的那道泉水就好了, 在祖師記載中,那真是能長生不老永葆青春的地方。’
蘇子期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已下床將外衫穿好,倒是丁寧醒得更晚些,昨晚雖然用真氣草草弄幹了頭髮,但發梢還有點子水,有些頭疼,靠在床邊先緩緩,閉目養神。
蘇公子正要出內室,卻聽到屋外長廊上有人來了,門外的腳步聲很有些熟悉,他聽出其中一人是雲華,果然沒過多久,自家小侍女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了。
雲華輕輕扣門,叫了聲:“公子。”
“進,”蘇子期神情淡淡,一絲不苟地整理衣襟,他見外人多半是那種挑不出錯處的端方。
另外一人的腳步聲也有點熟悉,功力不高,只是他竟沒聽出是誰,不知是哪個弟子,還是來見他的客人?
雲華與那人進了外室,丁寧也跟著蘇子期出來,丁小將軍雖然衣冠不整,露出一片胸膛並鎖骨,但由於他臉和氣質都是極好的,隻顯得俊爽不羈,並不覺得凌亂。
他倆正要一前一後到外室去,丁寧是口渴得緊了,想喝杯茶醒醒神,蘇子期也不在意,他與丁寧是誰跟誰,雲華早認得丁小將軍了。
可是等蘇子期見到跟在雲華身後的另一人時,他的心就是一跳。
再瞥了一眼丁寧,頓時覺得這副盛世美顏面目可憎起來,並且有些孟浪,不適合現於人前。
然後就是輕輕一推,反手關門!
可憐丁小將軍懵逼地被關在了內室。
丁寧:what?!
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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