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樓看見自家不省心的樓主,楊無邪一點兒也不意外,事實上他就是在白樓等著蘇子期來呢。
要是沒等來蘇子期,他過會兒也該去玉峰塔找人了。
——別看蘇子期只是閉關了六七天,六七天裡發生的事兒可不止是一兩件,況且在這京師之地更是休想要談什麽平靜。
四處暗流湧動,盡是些風雨欲來的征兆。
似乎昨天他們已經處理了不少事兒了,但細細看來仍是有無數的隱患暗藏其中,不去行動,不去解決自然是不成的。
楊無邪見到蘇子期的時候,發現自家公子正在翻幾十年前搜集到的情報,他無意間瞥了一眼封面,就知道那是一本關於西域教派的資料。
雖然看著很新,但其實已經許久未更新了,最是怕它日久損壞,重新抄錄過一遍而已。
“嘩嘩嘩———”
手中的書冊被翻動得嘩嘩做響,白衣公子凝神看著其中的內容,薄唇無意識地抿了起來,眉頭緊鎖。
他坐在抄錄東西的長桌邊,微微側過身子,一手撐著頭,托著腮(1)。
待楊無邪走到離他四五步之遠時,他忽地收回手,抬起了頭,微笑著問好:“多虧了無邪叔叔,沒有您相助,子期可要比現在累上許多了。”
光影交錯,砌出天邊倒影,雙眼自將秋水洗。寒星縷霞,夢臥湖石醉汀霜,幾度清吟。酒醒春深的慵懶輕慢之中,也總有一種微妙的疏狂與冷淡。
冥冥之中,恍惚之間,楊無邪好像另外的兩個影子與公子重合在了一起。
夢枕紅袖第一刀與靈鷲仙子的優點合著天生的靈氣,都匯聚到蘇子期的身上。
楊總管能在他身上看到故人的身影,卻不會把他當做故人,但蘇行止仍然是自家最看重的後輩,自家盼著他過得好,要比……已逝的故人過得更好啊。
楊無邪無奈地歎道:“你現在難道就輕松了嗎?一入江湖終身難出,那種閑雲野鶴修身養性的日子,這輩子咱倆都是不用想了。”
公子輕笑一聲,隨手將那本書放在桌上,站起身來。
純白的廣袖翩然,長身玉立。
他用一種輕如飛羽、軟若飄雪的聲音說道:“自我從俠客島回來,就沒想去過什麽平靜的日子了。”
“接下來要想著它,就更難安心了。”
公子指了指桌上的書冊。
楊無邪朝他所指之處望去,遲疑了幾瞬,“這本介紹西域的冊子已經許久沒有更新過了,要看西方魔教與摩尼教(2)的情報,不該是這本。”
西方魔教有“神而明之”境界的玉羅刹坐鎮,摩尼教在徽宗年間曾掀起江南之亂,蠱惑人心的手段了得。
金風細雨樓一向很重視這兩方的情報,與天山靈鷲宮達成默契之後,在西域的情報搜集無往不利。
各族各方的消息皆是了如指掌,還常常引渡交易一些馬匹到中原。
石觀音的秘密,控制門人的藥物,他們都能打探到一二。
如果說,西域有什麽龐然大物,是他們所不清楚的,讓蘇子期這般忌憚的,楊無邪只能想到西方魔教與背靠波斯的摩尼教。
蘇子期搖搖頭,微微沉吟,問道:“楊總管,你對血月神教知道多少?”
他此刻稱呼楊無邪為總管,有心人便知道他言下的認真與慎重了。
——楊無邪便是那樣的有心人。
這個英朗睿智的中年人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心下有些擔憂,悄悄琢磨著血月神教這事。
他走到書架前撥弄暗格,把兩本厚厚的書冊取了出來,雙手呈遞向蘇子期。
“這是?上次編纂好的西域風物志?”蘇子期接回去,很有些意外。
楊無邪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咱們樓裡自編的西域風物志,文采撇去不提,但絕對都是真的,不慘半分水分。”
“血月神教行事詭譎,比西方魔教還要隱蔽幾分,久居西域,上一次入侵中原還是五十多年前,派門人出來行走,還是在三年前。”
“除了四大護法黑琦靈、血鳳凰、黃孔翎、藍愁判官以外,就是一些小嘍囉。”
饒是楊無邪素【00ks】來博聞強記,也難以再得知如今血月神教的更多線索,明面上的就是那麽點,再詳細點就是五十多年前的舊事,時過境遷,信息早就過時了,自然不好放在一起。
“阿卑羅王是血月神教的教主,這點是不會變的,但我們現在也只知道他這名號而已,再多的便打探不到了。”
“五十多年前,金鵬王朝沒了,快活城徹底倒了,摩尼教蟄伏西域,一切都太亂了,血月神教是怎麽發展起來的,又源自哪裡,到今天已是少有人知。”
“只能結合當地的風物傳聞,加以推斷……”
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