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域裡，充斥著破碎的山河。

　天空如血般鮮豔，沒有太陽，沒有雲朵，冰冷的令人絕望。

　到處都是被破壞的痕跡，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人類骸骨，以及鬼物的碎片。

　說起來，這裡可以說是人類最初同異世界鬼物之間的戰場。

　不過此時此刻，這裡也已經成為一片死寂之地。

　雖然沒有被純灰色的虛無佔據，但也不存在哪怕絲毫的生氣。

　穿著雙獅頭怪物的皮囊，分解著來自它體內殘存的，那屬於異世界的本源之力。

　夏天騏對於這第三域，這處異世界侵入世間的通道，又有了一個嶄新的理解。

　這空間通道之所以堅固，難以被擊穿，是因為它不停再從異世界那邊，吸收著作為能源之用的本源之力。

　當之無愧的，是一個巨大能源的消耗品。

　並且其中有著很多，同世間空間相似的構成。

　在他看來，這第三域很可能是異世界那邊，模仿世間的規則，所創造出的空間。

　那麽異世界是什麽?

　又究竟是什麽東西，創造了殘忍嗜殺的鬼物?

　它們侵入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這可以說是每個人心中所解不開的謎題。

　這世上知道這謎題答案的，或者說對於這謎題的答案，有著初步了解的人，屈指可數。

　夏天騏作為傳承於蕭陌的新一代主宰，自然也是其中的知情者之一。

　之所以他很少去考慮這件事，也沒有對身邊的人講出，原因並非是這個秘密太過驚人，而是這個秘密，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

　通過傳承，他知道了蓋亞是如何誕生的，同時也知道了巫神是如何奪權的，以及蕭陌是怎樣從平凡逆襲的。

　用一個最為簡單，也最為直白的解釋，那就是虛擬包圍現實。

　蕭陌最初就是巫神的棋子，他對於蓋亞所掌控的世間來說，就是一個可以將其吞噬的病毒。

　在巫神的精心策劃下，蕭陌成為一款虛擬遊戲的核心，從而在內部將蓋亞世間吞噬。

　其實和他吞噬雙獅頭怪物很像，都是從內部去蠶食，像是病毒完全蔓延，鋪開一樣。

　這是當時所發生的過程，蕭陌再奪取世間的掌控權後，通過他的推導，以及蓋亞意識的說明，讓他發現，蓋亞所創造的世間，相較於異世界而言，只是類似於一款智能系統的誕生。

　換言之，這個世間是有數據組成的，是由編碼組成的。

　這個世間的人類，也同樣是由數據的組合誕生的。

　就和用電腦編程出的遊戲世界，沒有任何區別。

　這個發現，令當時的蕭陌很是絕望。

　因為這讓他有種，活在盒子包裹的無力。

　當然，也沒有哪個正常人類，能夠接受自己只是別人創造的一串代碼，一串數據。

　一旦數據被清除，一旦數字被清零，所有的所有便都不複存在。

　不過這種令人絕望的結論，再蕭陌之後的漫長探索中，以及他在思維上的進一步開拓後，他漸漸發覺，事情的真相或許並沒有他之前想的那般糟糕。

　因為同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得到的答案也會是不同的。

　按照他最初得到的結論。

　蓋亞創造的世間，只是異世界某個系統誕生出了智能，擁有了主導性。

　而後模擬異世界，用數據編碼的方式，創造出了一個類似的世間。

　至於那些所侵入的鬼物，說白了不過就是異世界軟件工程師們，投入進來的木馬。

　或許是為了試探，或許是為了盜取蓋亞智能誕生的秘密。

　這個解釋看起來合情合理，而異世界高大，不可戰勝的形象，也因此活靈活現的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只要他們想的話，分分鍾就可以令這個世間被摧毀。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悲觀的邏輯。

　一種將自身存在，放在最低端的比喻。

　很長一段時間，蕭陌都因此感到迷茫。

　他找不到自己努力的意義，因為就算是人類真的能夠反擊成功，無非就是從一個硬盤轉移到另一個硬盤。

　智能終究只是智能，仍舊會被發現，仍舊會有更新型的病毒投放。

　到頭來，等待這片世間，等待著人類的還會是絕望。

　這種悲觀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某一天，蕭陌突然生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確切的說，是他產生了一個疑問。

　一個關於異世界的疑問。

　如果蓋亞世間是虛擬的產物，那麽異世界又算是什麽呢?

　真實的世界?

　那麽究竟什麽才算是真實呢?

　物質嗎?

　可是蓋亞世界裡也存在著所謂的物質，也遍布著各種元素。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異世界又是怎麽出現的呢?

　異世界對比蓋亞世界，被認作是真實與虛擬的對比，但再往遠一些去想，在異世界之上，難道就不會存在更加真實的世界了嗎?

　無非就是參照的不同而已。

　這就像是虛擬基於現實來說。

　虛擬本就是摸不著，感應不到，甚至是看不到的東西。

　人們所看到的虛擬，說白了，都是用一個個圖形，文字所轉化的。

　說白了，那並非是虛擬真實模樣，只是為了方便人類理解，所生成的化身而已。

　人類以為虛擬是被他們創造出來的，因為他們可以改變虛擬的組成，可以切斷電源。

　但是換一個角度去想。

　虛擬也是一種生命形式。

　活在網絡裡的生命。

　可以是更高緯度的生命。

　人類在操控著虛擬的同時，也在依賴著虛擬。

　既害怕智能對於世界的改變，卻又期待著智能能夠給人類創造更大的福利。

　從生活的衣食住行，到政治，軍事，虛擬無孔不入。

　如果按照這個思維想的話，蓋亞世界非但不是低級的世界，不是被困在盒子裡的世界，相反的，它是才是那個包裹在異世界外圍的盒子。

　因為生出生命， 就證明，虛擬有了自主發展的方向。

　證明，人類已經徹底失去了對於虛擬的掌握。

　但是在蓋亞意識誕生後，它卻並沒有同虛擬進行聯系，沒有去成為那虛擬之主。

　而是將自己封閉起來，守著自己擁有的那一畝三分地。

　自然成了異世界工程師們，研究，以及攻擊的靶子。

　所以對於蓋亞世間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封閉的世間嗎?

　不是。

　存在的數據嗎?

　顯然也不是。

　真正有意義的，令異世界恐懼的，就是那所謂的“蓋亞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