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肖清死了!
這個消息,是陸嶽濤剛到鳳縣的齊家大宅的時候聽說的。
齊大山親口告訴他的。
死的很乾脆,被一塊幾十斤的水泥桶從四層樓高掉下來,砸中後腦杓,當場死亡;死的也很離奇,甚至有些因果報應的味道,因為上次水泥廠出事的位置,和他死亡的位置是一樣的。
陸嶽濤本來在抽煙,和齊大山聊毛筆字,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臉上的表情完全收斂了,面無表情的按滅了香煙。
這個結局,陸嶽濤之前多少料到了一些,但他畢竟沒想到,真的會發生,而且來的這麽快,這麽直接。
齊大山低著頭,用染著墨的毛筆,在筆洗裡輕輕的洗刷著,平靜的說道:“小汪,雖然後來有了想法,但是,他畢竟是有功勞的,有大功勞。”
陸嶽濤沒說話。
齊大山繼續說道:“他老婆和爹媽能收到一筆錢,足夠過日子的。”
陸嶽濤還是一言不發。
齊大山依舊在涮筆,淡淡的接著說道:“另外,有個十五萬噸的小礦,其中正好有個股東要退股,這部分股,會分別轉給他家老人和老婆。”
陸嶽濤‘恩’了一聲,但是並沒有說多余的話。
齊大山把洗好的筆,甩了甩,掛在架子上,坐在桌子後,說道;“他生前以他的名義產生的債務,全部會結清,不會影響到他的家人。”陸嶽濤抬起頭,看著齊大山,一言不發。
“你就是把我看成灰,也就這樣了。”齊大山攤手說;“你做互聯網,大概不知道實體,尤其是能源行業到底有多殘酷,不過,我覺得,以你的水平,即便沒體會過,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這件事,只能這麽辦,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不是我理解不理解的問題,也不是我認同不認同的問題。”
陸嶽濤終於開口說了一句完整的話,“汪肖清是江城人,他來鳳縣,是我介紹來的;他在這裡乾的事,是你我事先商量的,但是他死,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齊老板,這個事,好像不應該是這樣吧?”
齊大山眼皮一翻,不陰不陽的冷笑了起來。
“年輕人,不要在我這個年紀的人面前,玩這樣的心眼,得了便宜賣乖?我不告訴你,不提前跟你打招呼,那是怕你難做,現在你一點兒惡名都不用承,一點都不需要為難,事情就解決了,你反而在這裡怪我?”
“不不不,齊老板,我們說的不是一個性質的問題。你告訴我,我同意不同意,那是我的事,但是你不告訴我一聲,就把事辦了,把我介紹來的人辦了,我算什麽?”陸嶽濤說。
齊大山稍稍沉默片刻,道:“汪肖清的死,是意外,是安全事故。”
“是不是的我不管,但是我需要你一個保證。”陸嶽濤說。
“保證什麽?”
“以後只要是我的人,不管你或者什麽煤炭協會,有任何想法,必須事先和我打招呼,否則我就認為,這是在搞我。”陸嶽濤說。
陸嶽濤這個說法聽起來沒什麽問題,也十分正常,非常符合年輕人的身份和角色。
齊大山一時之間沒有想得太深,就道:“這次是沒有辦法,以後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再說,你的人,以後也不在這裡。”
“齊總,可一不可二。”
汪肖清死了,陸嶽濤很清楚,事情發生了,自己心裡怎麽想的,什麽感受,其實不重要,死的如果是自己親爹,那要報仇;反過來,如果不準備給汪肖清報仇,那麽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從汪肖清死這件事裡,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因為在來之前,他就知道,這次來,齊大山是對自己有所報答的,齊瑞沒有說透,畢竟齊瑞是齊大山的親兒子,有些事他最多中立,不可能在他父親沒說之前,就跑來和自己打小報告,但是陸嶽濤從齊瑞的隻字片語中,大概也猜到了一些,這個所謂的報答,大概是一個什麽范疇。
應該是一個礦,而且是一個有些麻煩的礦。
那麽這個礦在鳳縣當地,借著汪肖清這件事發作一下,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擠住其他人,盡量的減少外患。
齊大山最近實在太忙,汪肖清這個事他也在考慮怎麽給陸嶽濤交代,並沒有想那麽深。
“行了,人都走了,這個事誰都不願意看,也沒有必要為這個事,再惹出新的麻煩來。”
齊大山點點頭,話鋒一轉,說道:“小陸啊,這次齊家能有這麽大的收益,真正要感謝的,是你。你當初說什麽都不要,我考慮了一下,你不要是你的事,我不能不給。這樣,你跟我一塊,去和豐礦看看。”
“和豐礦?”
陸嶽濤倒是從汪肖清嘴裡聽說過這個礦。
核定年產量60萬噸, 鉚足了力氣能超過百萬噸的一個礦,而且這個礦很特別,它是淺層礦,采礦成本很低,但是一般的淺層礦,出煤質量不如深井礦好,熱量不如深井煤,雜質也多。
但是和豐礦卻是個例外,熱量和深井礦相比,差不到哪裡去,雜質比起一般的深井礦稍稍多一些,但是比起普通的淺層礦又少得多。
可以說,在全鳳縣的煤礦中,和豐礦不算是最大的,連中遊都勉勉強強,但一定是性價比最高的一個礦。
以當前正常的煤炭價格,哪怕僅僅按照核定產量出煤,和豐礦一年的營業額,也要有一個多億,如果按照最高峰時期看的話,這一個礦,一年逼近十個億問題不大。
齊大山即便是謝自己,再怎麽感謝,再怎麽為他兒子拉攏未來的盟友,也不可能把這樣的礦送給自己。
說句不好聽的,他要是有女兒,大約寧可送給女兒給自己,也不會用和豐礦。
“齊老板,這份禮物,好像有點太大了吧,我不太敢收。”陸嶽濤說。
“這個和豐礦嘛,倒也不完全是我們家的,齊家在和豐礦裡,只有五成股,剩下來的,是另外一個老板的。”齊大山說。
“五成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