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寧是個小城市,前幾年才撤縣建市,屬於MZ市管轄,人口不多,也就七八十萬,周圍都是山,典型的小地方。
但是這個‘小地方’卻並不算平庸,它是有名的華僑之鄉,也擁有眾多的礦藏,是全省的礦業中心。
如果不是來之前查過相關介紹,陸嶽濤簡直都不太敢相信,就這麽一個不到百萬人口的城市,海外華僑和港澳台同胞,竟然有差不多30萬之巨!
如此高比例的華僑,加上礦產資源豐富,不用實地考察,就能得出顯而易見的結論:
這是個有錢的城市。
陸嶽濤飛到鵬城坐火車來的,一下車,就感覺到這座城市的勃勃生機,街上很多操著客家口音的人,隨處可見的富有歷史文化氣息的牌坊、雕塑。
滿大街的都是操著客家口音的人,人來人往,卻察覺不到行色匆匆,十分的悠閑。
和內地大城市每個人臉上都恨不得寫著‘緊繃’兩個字,天壤之別。
當然,套句俗話,歲月靜候的背後,一定有人幫你負重前行,華僑鄉歲月靜好的背後,是一代代華僑,遠赴海外,歷經磨難的奮鬥史。
陸嶽濤和張興約見面的地點,是一家叫做‘新豐記’的廣式茶樓。
走進茶樓,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的舊時代,穿著對襟唐裝的服務生肩搭毛巾來回往返,零星的客人們圍坐桌邊,悠閑的聽曲吃茶。
甚至還有一個穿著傳統對襟服飾的年輕姑娘,在一樓大廳賣唱,一個滿臉皺紋深刻的老人,在旁咿咿呀呀的拉楊琴伴奏。
陸嶽濤給張興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然後就在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壺羅浮山,兩個小點心,邊喝茶邊等。
台上爺孫兩,咿咿呀呀唱的是粵曲,陸嶽濤粵語還行,能對付著說說,但粵劇實在是聽不來,隻依稀聽懂了最後兩句。
‘不畏風霜冰雪效紅梅,定迎大地滿園春’
一曲唱畢,沒人鼓掌,年輕姑娘朝台下鞠了一個躬,然後捧著小盤子,從茶座間不快不慢的穿行,
不求不要,但行走的速度很講究,正好保持在如果有人願意打賞,可以不急不忙的把錢放在盤子裡。
路過身邊,陸嶽濤拿了張一百的,放在盤中。
唱曲姑娘一路走來,收到了幾份‘賞錢’,她並沒有專門道謝,每次有人把錢放在盤子裡,只是低頭微笑致意,可是看到這張大票子,她卻停下了腳步。
打量了眼陸嶽濤的衣著,用帶著客家口音的普通話說:“太多了先生,受不起。”
“受得起。”陸嶽濤微微一笑:“我來談生意,你最後兩句,意頭很好。”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微微一鞠躬,道了聲‘謝謝,祝您財源廣進’,然後拿著托盤走了。
休息了大概十分鍾,小姑娘再次登台,開始下一曲。
差不多和琴聲響起的同一時間,陸嶽濤看見了張興。
他不認識張興,原時空,也沒看過他的照片,即便看過,和此時只有20歲的張興,也絕對相貌不同。
可他就是能確定,從門口進來的,那個穿著西褲襯衫,掛著一點兒黑眼圈,滿臉露出疲憊,目光四處尋找的年輕人,就是張興。
因為他和茶樓裡所有的人都不一樣,身上透著一股當地人沒有的緊張和壓力。
這種草根創業者獨有的‘氣味’,陸嶽濤太熟悉了。
甚至感到親切。
張興目光僅僅一掃,也注意到了陸嶽濤。
同樣的,陸嶽濤和茶樓裡其他人也不一樣,除了一看就是外來人的打扮之外,陸嶽濤身上的那種‘淡定’和茶樓裡客人們的‘悠閑’,也是有明顯差別的。
“你好,我是zhao123的站長陸嶽濤。”
“我是張興。”
盡管彼此認出了,可還是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然後,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我這趟的來意,咱們已經在網上說過了,您覺得多少錢比較合適?”陸嶽濤問。
張興眉頭皺了皺,沒有回答,有些不太適應對方的進攻性很強的單刀直入。
嚴格說起來,他不適應的,不是陸嶽濤,而是‘出售hao123’這件事本身。
僅僅幾個月之前,他還根本沒有考慮過,要賣掉hao123,更沒有想過,賣給競爭對手---因為那時候,他根本不存在競爭對手。
短短幾個月時間,原來平靜的生活被忽然打破,對手一路追趕,無論他怎麽努力,雙方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而他的壓力卻越來越大。
在他本人的能力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zhao123的橫空出世,提前施與了他能力范圍之外的壓力。
興寧,是個到處都是錢,到處都能看到賺錢機會的地方,所以,在周弘毅來找他談的那次,他開始動搖,考慮出售hao123。
人都有惰性,一旦有了‘走捷徑’的念頭,再想收回來那是難上加難,相比辛辛苦苦熬得燈乾油枯,賺幾萬塊錢,一次性輕輕松松拿一筆大錢,誘惑實在太大。
可惜,3721最終選擇了和zhao123合作。
zhao123,加上3721,一個進攻猛烈的新銳,一個底蘊雄厚的老牌,聯手之下,原本就開始走下坡路的hao123,前途如何?
張興不知道。
所以,他答應了陸嶽濤面談。
可真面對面,直接談起收購,要把hao123賣給最大的競爭對手,他內心還是充斥著很強烈的抗拒感。
內心掙扎了片刻,張興還是要面對現實。
“你能給多少錢?”他反問。
陸嶽濤笑了笑,又一次開始算帳。
當老板,算帳是必備技能,大部分情況下,算帳必須算的準,但有時候,準確並不是第一要求。
要算的對自己最有利。
“值多少錢, 不是你我空口白牙說的,總要有個依據,才能估算。我們兩家現在的收入,基本都依賴廣告費用,那我們不妨從廣告費說起。
zhao123現在的廣告費,如果做滿,一個月在30萬左右,hao123的話,我不太清楚,如果沒估計錯的話,應該要低一些,20萬出頭?”陸嶽濤問。
張興不置可否,示意他繼續說。
“那就按照20萬算,一年廣告費,你能到手差不多兩百萬。”
頓了頓,笑道:“當然,前提是,hao123接下來的一年,正常發展,即沒有消亡,也沒有被zhao123拋開太遠。”
話不好聽,卻是事實,
把兩個123調換一下位置,依舊可以這麽講,如果zhao123被hao123拋開太遠,廣告費自然也會大幅度降低。
張興終於開口了:“未來的情況,你我都無法準確預料,你可以說你能超過我,我也可以說,我想到了好辦法,找到了投資,可以反超你,所以我覺得,談未來,沒有意義。”
陸嶽濤點頭,表示認可。
卻沒接話,既然張興截住了他的話頭,那麽接下來,他很可能會開始要價。
這種事,總是後開口的,擁有主動權。
果然,張興繼續說:“就按照一年兩百萬,你收購我,總該給我三年的營收吧?”
六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