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上課鈴響起,語文老師魏霞走進了教室。
她30歲左右的年紀,皮膚白皙而細膩,穿著很板正,燙著大波浪,踩著高跟鞋,中規中矩中帶著幾分女人該有的時尚。
剛一進入教室,班長立刻起身高喊。
“起立!”
“老~師~好~”
“坐下!”
站上講台,魏霞微笑中帶有三分的殺氣:“嘿嘿,同學們,上節課我布置的任務你們完成了沒有?”
“完成了!”
“沒~有~”
不一樣的回答體現了不一樣的學生,前者成竹在胸,後者底氣不足。
作為老師,聽覺總會在潛意識裡將好消息擺在第一位,於是她就說了:“好,在正式上課之前,我先來抽查一下你們的背誦情況。”
教室裡出奇地安靜,大多數老師似乎都很享受暴風雨來臨前的這段寧靜。
魏霞隨手翻著點名冊,看似隨機抽查,實則早就心有所屬:“我聽王老師說今天來了一位新同學,那諸葛大力同學,你來背一下吧,《出師表》。”
名字一出,滿座側目。
見證學霸實力的時刻到了。
“是,老師。”
諸葛大力禮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沒有任何遲疑,張口就來:“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
聲音洪亮,吐字清晰,自信滿滿,節奏有序。
學霸就是學霸,初來乍到,未曾知曉的語文作業都能從容應對,背《出師表》就跟背乘法口訣一樣流利,聽得後排的幾名差生都驚呆了,眼神裡充滿了拜服。
試問,在後排這些個每天只知道混吃等死、插科打諢的差生眼裡,這塊一畝三分地上,何曾飛出過如此出類拔萃的金鳳凰?
一個詞——長臉!
後排後繼有人了。
“必能裨補缺漏,有所廣益……”
背到這一句的時候,魏霞一臉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打斷道:“停,很好,請坐!諸葛同學不愧為海山一中的頭號種子選手,先不用背了,下一段換人。”
“是。”
諸葛大力穩穩坐下,有些個學生頓時提心吊膽起來。
又要點名了。
敢不敢讓人一次背完?
背誦課文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老師點名時的那一段時間——煎熬!
“陳毅,接著背!”
名字一出,後排學生頓時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幸虧不是我……”
這是大多數學生的心聲。
至於前排的那些位,更是一臉玩味地回了回頭,戲謔中帶著極其罕見的同情,盡情享受著繼班主任王老頭之後、語文老師對於陳毅的第二次蹂躪。
“咚!”
站起身來,陳毅歪頭盯著魏霞:“老師,她背到哪兒了?”
“哈哈哈!”
全班哄堂大笑,陳毅的表現再次不負眾望。
魏霞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對待差生,她與王老頭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她不會直來直去地當面指責學生。
於是她強忍了一下火氣,盯著陳毅提醒了一句,“將軍向寵……”
“哦,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意舉寵為督……”
有了超級學霸系統,陳毅完全是看著彈幕照讀,聲情並茂,搖頭晃腦。
雖然有些字他還不認識,
但上面卻有拚音。 人性,親民!
全班同學都驚呆了,一個個呆如木雞,如看天人。
“這……這小子開掛了吧,他居然會背《出師表》?”
“靠,我讀都讀不下來呢,他居然會背?”
“幻覺,一定是幻覺!快掐我一下,我要醒了!”
“難道他只會背這一首?呸,好強的狗屎運!”
……
酸不溜丟的竊竊私語帶著多半的不可置信,陳毅一戰成名!
“今當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陳毅很快就背完了,後面一句絕對是一語雙關,全班同學也不知所言了。
諸葛大力忽然覺得很驚奇,這就是王老師口中的年級倒數第一?
如此流利的背誦竟是倒數第一水平,江城一中的學生都這麽謙虛嗎?
魏霞聽得又驚又迷,在講台上踱步的時候差點被自己的高跟鞋絆倒,下意識地扶了下講台,站穩之後趕緊理了理自己被風吹亂的大波浪。
根據剛才的觀察,她很確定對方並沒有偷看課本。
但這段流暢而又精準的背誦又是什麽鬼?
他開竅了?
知道學習的重要了?
打死他都不可能!
就在魏霞一臉疑惑的時候,後排的陳毅忽然說話了:“老師,我可以坐下麽?腿累。”
“額,睡覺……不是,坐下吧……”
“哦。”
陳毅入座,應付完公事後繼續看漫畫。
悟空怎還不變成超級賽亞人呢?
“咳咳,同學們,檢查先到這裡,陳毅同學進步很快,你們要多向他……額……多學習一下他的這種拚勁兒!”
魏霞本想說向陳毅同學學習,但這話大有誤導學生成績變差的嫌疑,於是她立馬改口,說學習他的精神。
說完她強裝鎮定了一下,翻開課本說道:“今天我們來複習一下《滕王閣序》,請大家將課本翻到第98頁……”
……
語文課在陳毅看來比數學課還要無聊,整本漫畫又翻了八十多頁,在弗利沙快要進化成最終形態的時候,下課鈴響了。
“叮鈴鈴!”
“好了,下課,今天的作業就是背誦完《滕王閣序》,我明天檢查!”
布置完作業,魏霞迅速離開了教室。
剛一回到辦公室,鄰桌的王老頭立刻湊了上來。
“魏老師,怎麽樣了?”
魏霞眸中的疑惑逐漸加劇,眉頭微微皺起:“有點匪夷所思……”
“哦?怎麽講?”
“我按你的吩咐,今天特意點了陳毅的名,但那小子很奇怪, 他居然一字不差地背上來了,還很流暢,我現在很迷茫……”
“什麽!他背上來了?這怎麽可能!”王老頭差點蹦起來,“流暢”一詞他怎聽怎覺得刺耳。
魏霞好奇問道:“王老師,你為何要刻意刁難陳毅?”
“這……”
老王聞言背負著手,45度仰視著天花板,大有一副“憂國憂民”的詩人架勢:“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這全都是為了諸葛同學著想,那麽好的尖子生,居然心甘情願地跟一個墊底王同桌,嗚呼哀哉!”
這是他的台詞嗎?一個教數學的幹嘛整的那麽文縐縐的。
魏霞一腦袋黑線:“王老師,你就不能做做諸葛同學的思想工作麽?”
“我做了呀,一開始就做了,但沒用,人家說那是一種挑戰,我就奇了怪了,那麽好的學生喜歡啥不好,非喜歡挑戰,你說氣人不氣人?”
“那與陳毅有什麽關系?”
“我……我這不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嘛,他與諸葛同學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他在課堂上一直表現不佳,諸葛同學就會對他失去信心,到時候我就可以順水推舟地為諸葛同學調座了。”
“王老師,這樣做對陳毅是不是不太公平?”
“公平?哼,那都是唱給別人的戲文,世上哪兒有絕對公平的事?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不爭氣!”
“那我下節課還點他名麽?”
“點!點到他懷疑人生、諸葛同學覺得他沒救並主動遠離他為止!”
“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