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之後,好長一段時間裡,慕飛卿都是各大江湖風媒爭相報道的頭條,但這兩天,那件事情帶來的熱度突然就消失了,替而代之的就是楊志群下嫁公主以求和的事情。
慕飛卿很生氣,生氣的當然不是他的頭條被搶,而是楊志群的提議,他第一次看到這消息的時候,就沒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
唐國,自太祖立國以來,就只有被打死的唐人,沒有跪地求和的唐人,數百年來,都不曾有過和親的先例,即便是別國公主想嫁進來都是只有被拒絕的份。
即便是數十年前,先帝在時,被數國圍攻,先帝禦駕親征戰死沙場,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過割地賠款或者和親這種喪權辱國的意見。
慕飛卿沒想到如今的唐國,算不上鼎盛,也還算不錯的情況下,就因為一次戰敗,居然就有朝廷重臣,文壇宗師提出和親以求平安。
這個楊志群乃是翰林院大學士,雖然官職並不算很高,但是此人在士林中卻名望很重,曾經還負責過好幾次科考,雖然不是大儒,但也是唐國文壇的頂梁柱。
不但沒有拿出讀書人的骨氣,反而還想著將國人的骨頭都給打軟,這件事情傳出來之後,瞬間就在唐國沸沸揚揚。
慕飛卿很不爽的就是如此,前線剛戰敗,作為文壇的頂梁柱,不站出來做精神支柱也就罷了,反而還打擊國人的熱情,打擊前線將士的熱血,這種人,無異於就是漢奸。
而且,不論那個時代,不論多驕傲的國度,總是缺乏不了一些軟骨頭,只不過是平日裡不敢冒頭,可有了楊志群領頭之後,唐國就出現了很大一批沒骨氣的人站出來支持了。
這對於國人的信心,是個致命的打擊!
所以,剛剛聽到慕衝在外面打著他的名號耀武揚威的時候他是生氣的,可一弄清楚事情經過之後,他一點不生氣了,還很自豪,我慕氏沒有孬種,即便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子弟。
所以,他站出來了,鼎力支持慕衝,一點不委婉,直擊主題,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點不介意傳出去,讓天下人都看看慕氏的態度。
…………
“說得好!”
“公子飛卿威武!”
酒樓外,響起了一陣喝彩,軟骨頭終究是少數,驕傲的唐人才是唐國的大流!
那楊家的中年劍客臉色蒼白,面對著慕飛卿,他拿不出絲毫傲氣,別說公子飛卿無上宗師的威名在外,就單純公子飛卿慕氏家主這個身份就能夠壓得他喘不過氣。
“慕家主,”中年劍客渾身緊繃,說道:“在下知道您是個驕傲的人,是我們唐人典型的代表,但是,您終究只是江湖人,根本不懂朝堂局勢,不懂政治,我家老爺並非您所想的那樣,他並非是怕了,他這麽做是出於大局考慮,是為了咱們唐國!”
慕飛卿輕輕拍打著折扇,轉頭望向慕衝,問道:“你的武功如何?”
“啊?”慕衝沒想到慕飛卿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尷尬道:“三哥,我……我不爭氣,才後天……二重!”
“嗯,”慕飛卿點了點頭,道:“現在前線吃了敗仗,如果我讓你去參軍,支援前線,你怕不怕!”
“怕!”慕衝高聲道:“但我一定去,我怕死,但我更怕咱們唐國被匈奴那些蠻子欺辱!”
慕飛卿點了點頭,又看向那個中年劍客,說道:“聽到了嗎?這是一個廢材說的話,在我們唐國,比他更廢材的找不出幾個,
比他更膽小的也找不出幾個,但是,連他都知道,國人驕傲不可辱,唐人,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 慕衝:“……”
能別把我說得那麽不堪嗎?
打比方就打比方,為什麽要說我呢?
…………
慕飛卿只是一個江湖人,在國家大事面前,他只是一個普通國人,他不會考慮什麽政治因素,什麽朝廷局勢,他只知道,作為唐人,驕傲不能丟!
如果能夠在國人信心低落的時候,因為他而帶動起凝聚力,這就是最大的功,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去往前線,但是,他不允許自己所在的國度是一個面對強敵只會跪著求生的國度。
“說得好,”客棧外的酒樓掌櫃大喊一聲,走進來說道:“狗屁的局勢,什麽叫局勢,局勢就是我們唐人可以輸,但絕對不能跪,冠軍侯還在邊關,我們也不會輸”
“對”,一個老者拄著拐杖,喊道:“楊志群真的是個王八蛋啊,他想幹什麽,和親保下的唐國,那還是唐國嗎?唐人還站的起來嗎?”
一個年輕人嚴肅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楊志群想說什麽,他是不是想說這是權宜之計,麻痹匈奴人?狗屁,我們唐人不需要這種跪出來的勝利!”
“啪……”
突然,人群裡不知道是誰丟出來一個臭雞蛋,正好砸在那年輕姑娘的頭上。
“打死這些楊家的狗東西!”
“打死他們!”
一瞬間,不知道哪裡飛出來了許許多多的臭雞蛋爛番茄大白菜,全都向著中年劍客一夥人招呼而去。
“好,打的好,打死他!”
慕衝看得興致勃勃,擼起袖子就要衝過去,被慕飛卿給攔住了。
“打,打死這些狗東西!”
“三哥,你別攔我呀……咦,你松手幹嘛呀三哥?”
“你不是要去打嗎?我放你過去啊!”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三哥你繼續!”
慕飛卿站了起來,頓時,酒樓外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了慕飛卿,楊家那些人也望著慕飛卿。
慕飛卿留意了一下那個被楊家眾人護在中間的那個年輕姑娘,說道:“你……在恨我!”
那姑娘咬著牙,不顧那中年劍客的阻攔,怒聲道:“公子飛卿,我知道你,你是當今年輕一輩的領頭人,我曾經也很喜歡你,我覺得你是天下最優秀的人,可今天,我才發現,你也不過是個愚昧無知之輩!”
“願聞其詳!”慕飛卿說道。
“你這種公子哥兒,懂什麽叫為國為民嗎?懂什麽叫忍辱負重嗎?懂什麽叫為天下安寧嗎?你什麽都不懂,就憑著自以為是,就去攪風攪雨,真是可笑,可笑至極!”那少女怒氣衝衝的吼道。
面對那少年的咆哮,慕飛卿緩緩道:“我不懂,但我知道我們唐人不和親、不納貢、不稱臣、不割地;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我知道縱然是死,也不委曲求全,這就是唐人,我知道不論勝負,不論後果,唐人不能丟的就是驕傲,沒有驕傲的唐人,那不叫唐人!”
慕飛卿的每一句話都仿佛一道重錘砸在那少女身上,沒一句話都逼迫她後退一步,一直退到牆角,臉色蒼白,嘴裡呢喃著:
“不,不是這樣的,你是在偷換概念,你在胡說……”
慕飛卿沒有過多理會,緩緩戴上面具,轉過身往外面走去,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望著中年劍客,道:“第一,留下三十兩銀子賠償酒樓老板,第二,留下一條手臂作為對我慕氏的賠罪,第三,帶著你們楊家的人離開姑蘇。”
說到此處,慕飛卿又望向那少女,說道:“你是楊志群的女兒吧,如果楊志群真的問心無愧,為什麽要讓你來姑蘇躲著,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回來探底的,楊氏的人都準備從京城回來了吧?”
說完,慕飛卿就直接離開,剛走到街上,就聽到酒樓裡傳來一聲悶哼。
那中年劍客還是很果斷,
知道在這姑蘇,慕飛卿開口了,根本容不得他拒絕,與其猶豫等來慕氏的報復,還不如果斷留下一臂換取生機。
…………
“三哥,三哥,等等我!”
看到慕飛卿準備上馬,慕衝屁顛屁顛的跟了出來, 騎上一匹個頭賊大的黑馬,笑呵呵的說道:“三哥,你真威風!”
慕飛卿看了看自己的馬,又看了看慕衝的寶馬,說道:“你比我威風!”
“沒有沒有,”慕衝急忙道:“三哥,你別看我騎這馬威風,這是我爹的,我這是偷偷騎出來的,要是被我爹知道了,肯定要被抽一層皮!”
“那你還敢騎出來?”
“這不是拉風嘛!”
“你這是要風不要皮?”
“嗯!”
聽到這麽果斷的回答,慕飛卿也無話可說了,這慕衝的尿性他也知道,在慕氏族裡也是出了名的紈絝,小時候慕飛卿是天天看到他被他爹拿著棍子滿院子追殺。
“你經常打著我的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慕飛卿問道。
“沒有,”慕衝說道:“就今天第一次。”
“是嗎?”慕飛卿有些不信。
“真的,前幾天陵王來找你,被我碰見了,他告訴我的,他跟我說以後我在外面,只要喊一聲家兄慕飛卿,就沒人敢動我,我今天還是第一次嘗試,結果好像沒啥用!”慕衝說道。
慕飛卿:“……”
慕衝壓根沒注意到慕飛卿的臉色,自顧自的說道:“這楊志群的事情也是陵王殿下告訴我的,他說楊志群的兒子被匈奴俘虜了!”
“嗯?”慕飛卿一愣,說道:“所以,他提出和親?他沒那麽笨吧,這根本不可能得到朝廷同意的。”
“對呀,但是他這樣向匈奴示好,可以保住他兒子的命啊!”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