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談之際,郭如烈身上又產生了新的變化。
陰氣灌入已經不局限於天穹上彌漫的那些,四面八方,整個北城區彌漫的陰氣都朝著他身上用來。
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瘋狂提升,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得更強!
但強大的明顯不是郭如烈,他的五官扭曲,體表逐漸生長出尖刺、剛毛、鱗片等奇異變化,緊閉的雙眼更是不斷溢出黑煙。
“不好,陰氣過量,他要屍化了!”高文廖急聲喊道。
“退!”方元忠當機立斷,但還是太晚了。
陰霧猛地膨脹,翻湧著朝他們兩人當頭罩下。
符黃點燃撐開屏障,緊隨著一道道靈氣凝化利刃,斬碎霧氣,開辟出逃生之路。
方元忠速度更快幾分,一眨眼已經躥出數十丈之外,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腳下的土地不知何時已經化作陰鬱的泥潭,每一步踏出都極為艱難,騰空卻又被沉重的氣壓震得無法挪動半分。
背後傳來慘叫聲,卻是慢了一線的高文廖,此時被陰霧中探出的手爪一把扯住,半個身體都被撕開!
眾多護身法器光波流轉,卻無法阻擋半分,剩下的半截身軀也被卷了回去。
再無聲息!
緊隨著四周慌亂逃散的其他三大家族人也一個接一個被拽了進去,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逃離
我們究竟……放出了什麽怪物?
方元忠近百年的生命裡經歷過無數生死劫難,但卻沒有一次直面如此無力的恐懼。
荊太守手心全是冷汗,眼睜睜地看著方元忠也被陰霧中的怪物拉扯了進去,兩位築基中期的修士,就這樣死得無聲無息?
不惜代價再喚雷法!
荊太守剛這麽想著,身上靈力翻湧……砰!
陰霧中的觸手猛地射出,將他的胸膛洞穿,卷著他的軀體就要往回拉扯。
鐺!
一刀斬斷,失去拉扯的荊太守跌落在地,鮮血染紅了官袍。
“荊大人,快離開此地!”
孫守義焦急地大喊,一道道刀芒斬入陰霧,但除了卷起許些波瀾,再無成效。
離開?還能去哪?
天玄教布置的陣勢已經成型,整個臨海都被陰霧籠罩,隔絕了所有的逃生之路。
沒辦法了,等死吧。
咳出了幾口血的荊太守,捂著胸口長歎一聲,坐在破碎的太守府石階上。
仙道求索,官場沉浮,一輩子爭權奪利,沒想到到頭來卻是這種死法。
陰霧繚繞的不知名怪物正站在滿地廢墟之上,唯一站著的孫守義,手上的刀已經徹底破碎,但卻仍舊站著,面對著即將毀滅整座城的怪物!
“巡捕廳巡檢,孫守義在此,妖孽受死!”
終究是沒辦法威風凜凜地喊出這句話。
閉上眼睛,孫守義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轟!
一聲巨響,氣流激蕩的衝擊掀起狂風,灼熱的狂風讓他感覺到一股滾燙的高溫。
再睜開眼睛,卻是見到眼前的陰霧,狠狠地凹陷了一大片,甚至露出裡面藏匿的身軀。
膨脹得不似人形的巨大肉身,此時破裂了一半,金色的火焰在它身上灼燒著,飄蕩的陰霧紛紛被點燃。
那是誰?
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背影,雖然無法捕捉真容,但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人。
究竟是誰?
各種潛在可能的高手,一個個身影在腦海中掠過又被迅速否定。
然後孫守義就看清了那人的模樣……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
“孫大人,還好吧。”唐珂微笑打著招呼,完全沒將躺在他腳下的畸變怪物當回事。
九陽罡氣的鎮壓之下,連漫天陰霧都不得不褪去,露出久違的夜空。
“唐……”孫守義甚至連他的全名都記不起來,之所以能喊出姓氏,還是因為她妹妹唐婉婉的緣故。
靈光在腦海中閃過,孫守義一瞬間將所有破碎的片段銜接起來。
“唐斬?”
“猜出來了啊,不容易。”
唐珂腳下多加了幾分力氣,這玩意同樣具備強大的重生能力,幾句話的功夫,破碎的身軀已經愈合大半。
孫守義臉色複雜,雖然曾經有過這個大膽的猜測,但真正用雙眼看到真相之後,他還是無法相信。
你一個至少築基後期的大高手,躲在小巷子裡開草藥鋪子,這是什麽癖好?
砰!
一腳踏碎外殼的血肉,十成九陽罡氣肆無忌憚地爆發,地面炸出一個深坑,殘存在坑底的破碎血肉散發出縷縷黑煙。
一縷源氣入手,讓唐珂的眉頭微微皺起。
搞出這麽大動靜,結果這麽吝嗇?
…………
“爹!”
帶著哭聲,荊小竹撲進荊太守懷中,掌心的傷口讓荊太守也忍不住顫抖著手。
“天玄教賊子,老夫與你們不共戴天!”
狠話放得挺有氣勢,只是一邊大聲喝罵一邊大口吐血,讓荊太守的震懾力直線下跌。
“還是先想想怎麽離開臨海吧。”唐珂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天玄教在臨海城的分壇被他屠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些不成氣候的教徒,他還找誰報仇去。
三大家覆滅,天玄教高手也盡數死去,臨海一戰算是以慘勝而告終。
但這終究無法挽回整座臨海城陷入深淵。
大火焚城之下,成千上萬無辜的百姓死去,在陰霧彌漫下,屍體又飛快地轉化為喪失神智的行屍,再度掀起腥風血雨。
臨海城,滅了。
唐婉婉、朱家兄妹、方敬堂還有童蘿,整個臨海學堂就跑出來五個活人,加上荊家父女與孫守義。
九人匯聚在碼頭處。
方敬堂並沒有參與三家謀反的事情,甚至在家中反覆勸誡,因而被禁足了好幾天。
之前還與郭家子弟結仇,他們重金邀聘外地殺手來,想要將他置於死地,僥幸幾次逃生,方家也對此不管不問。
如今方家以滅,他也別無牽掛。
這裡停泊的船只要麽早就跑了,要麽毀在行屍的破壞下,傾覆後沉入海底。
幸好臨海學堂準備的兩艘輪船,還有一艘保持著完好。
幸好是三桅杆的傳統風帆船,如果是新興的蒸汽輪船,他們還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啟動蒸汽機,那玩意在場可沒人會操作。
九人全都上船之後,孫守義與方敬堂兩人轉動絞盤,將船錨拉起,系在碼頭上的繩索也被迅速解開。
他們即將離開這座承載了許多記憶的城市。
至於去哪?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