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羽楓揮出的右掌還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只是整條臂膀扭曲著往後縮,森森白骨沾著殘破的碎肉,從臂彎處往後突出,整條手臂骨骼完全錯位!
直到這時,因冰寒而延緩的痛覺才傳遞到他大腦神經。
前所未有的劇痛讓他的腦海一片空白,想要嚎叫,卻仿佛失去了這個身體機能。
渾身都覆蓋著寒霜,還有不少殘碎的冰塊扎在他身上,溢出的鮮血將半身染紅。
“怎麽……可能?”季炎彬張大了嘴巴。
“大膽賊子,竟敢下此狠手!”
短暫的震驚過後,梁興揚雙眼一片赤紅,憤怒地咆哮著重重一步跨出,庭院中消散的水汽以更快的速度朝他匯攏!
師如父,徒如子。
他養育一個弟子這麽多年,就在他面前被打得不成人形,這股怒火怎麽壓抑的住!
此時的他,完全忘了是自己要下死手弄死這個招搖撞騙的狂徒。
“狠手?這他先動的手吧。”
唐珂撣了撣身上覆蓋的水珠,面具下的眼瞳凝視著對方。
“好!我徒學藝不精,有此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梁興揚怒極而笑,看著劉羽楓渾身顫抖著癱倒在血泊中,憤怒完全燒毀了他僅剩的理智!
“那就讓我這個做師傅的,來替他找回這場!”
水汽滾蕩如潮,不同於之前的冰寒刺骨,此時整個庭院都充斥著粘稠,濕氣直線上升,宛如置身於海浪之中。
唐珂搖了搖頭,道:“你們還是一起上吧,免得等下又要偷襲,沒意思。”
季炎彬臉色一僵,怒斥道:“我們臨海學堂,教書育人,每一個都是堂堂正正,怎麽會做這種事!”
“不必季兄插手,我一人足矣!”
梁興揚也是一聲大喊,鼓蕩的潮水終於蓄勢到定點!
大壩瞬間崩潰,衝垮堤壩的浪潮在靈力的支撐下轟然湧下,千斤巨浪朝著唐珂當頭拍下!
一擊打實,絕無全屍!
徒兒看好了,為師這就替你報仇雪恨!
梁興揚已經看到了唐珂的絕望,看到了他的粉身碎骨!
而唐珂只是冷冷一笑,一把刀從他寬大的衣袍下揚起。
靈力遍布整個庭院,梁興揚自然能察覺到唐珂的動作。
看到唐珂的刀,梁興揚起初還有些忌憚,但只是略微一分辨,就辨明了唐珂的刀不過是凡鐵鍛造,不成威脅。
此時,再無顧忌!
直到他看到了一抹刀光閃耀。
虎!
吼!
猛虎從山林中鑽出,一聲咆哮,百獸臣服!
在他的術法之下,別說活著的虎了,就算是成群的虎獸也能殺得精光。
但梁興揚看到這道虎影,卻感覺到心臟仿佛被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渾身冰寒。
鐺!
傾盡靈力的浪潮被陡然出現的金色的鍾罩所阻擋,緊接著猛虎咆哮著撕扯!
鋪天蓋地而來的千鈞之水,在平平無奇的凡刀之下,一觸即潰!
嘩嘩嘩!
水浪潰散的聲響湧動,刀鋒毫不留情地撕出一道血線。
生死之間,梁興揚修煉多年的敏銳反應救了他一命,除了一條手臂的代價,免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你這是什麽邪法!”
梁興揚完好的另一隻手捂著脖頸,一道淡淡的血線讓他手腳冰涼,就差那麽一點,他就把命丟這裡了!
他從來沒見過用肉身抵擋術法的修士,
即便是那些行屍都不會這麽愚蠢! 但偏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邪法?能打贏的就是正法!”
唐珂搖了搖頭,揮刀繼續上前,生死相搏,哪來的空隙聊天扯淡!
《金鍾罩》與《鐵布衫》重重相疊,梁興揚的控水之術澆在他身上,不過是洗了個冷水澡,沒有半點威脅,而他的刀,卻是要命的!
砰!
當頭一刀,炸裂的卻不是頭顱,而是一片符紙,再看梁興揚已經是口吐鮮血,護體符法被破,對他也是反噬極大!
“住手!”
聲音未至,季炎彬已然出手,騰起的洶湧烈焰擋下了唐珂的追擊,烈火灼燒,轉眼間唐珂的刀就化作一地汁水,將地面破碎的磚石灼燒得一片赤紅。
“他沒刀了,季兄,趁此機會不要放虎歸山!”
梁興揚咬牙切齒,厲聲大喝。
季炎彬還略微有些猶豫,他只是阻攔唐珂痛下殺手的,再追擊不就打了自己的臉?
“季兄,我們二人聯手,殺了這個賊子,事後必有重禮奉上!”
梁興揚哪裡不知道季炎彬猶豫的是什麽。
自己師徒二人盡數毀在這個賊人手上,不殺之泄憤,還有何顏面在學堂立足!
打死此獠,及維護了臨海學堂的顏面,還有梁興揚的重禮,一舉兩得。
想到此處,季炎彬已經有了決斷,眼中殺意翻湧!
兩人的言語,態度變化,冷冷旁觀的唐珂一覽無遺。
他從未想過,人心居然能醜陋到這等程度。
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再繼續禍害這個世界了!
鏘!
又一柄長刀在九陽內力的激迫下騰空而起!
聽到聲音的季炎彬,嚇得手一抖,撲向唐珂的兩道烈焰陡然回攏,護在自己身前。
砰!
凝若實物的火焰,在一刀劈斬之下,崩出無數裂紋,擴張到極致之後,轟然炸裂!
散化成一地火光朝著四周散開,留下季炎彬那張茫然無措的臉龐。
我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麽怪物?
一刀過後,焰火盡滅,但唐珂的刀也破碎成數截,消融成鐵汁滴淌在地上。
窺得機會的梁興揚, 強忍著斷臂的傷痛,又是掀起一道激流朝著唐珂的面門直射而去。
鏘!
第三把刀,映襯的寒光讓梁興揚陷入絕望。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鐺!
洪鍾大呂之聲轟然回蕩,震起的波紋讓地面所剩無幾磚石寸寸崩裂,砂石飛揚,遠處庭院的四壁也在這股衝擊下變形、坍塌!
有形無質的光罩如同一個巨碗倒扣在梁興揚兩人頭上,擋住了唐珂這一刀。
凡鐵鍛造的長刀,根本承受不住這兩股恐怖巨力的衝擊。
幾乎是在鍾聲回蕩的同時,便已經破碎一地,當然,光罩也應聲而裂。
“唐先生,請手下留情!”
此時遠處的喊聲才傳到眾人耳中,出手之人的速度竟然是比聲音還快!
季炎彬頹然地松了一口氣,短瞬的交鋒讓汗水滲濕了他的背上,這是多少年未曾有過的狼狽?
另一邊,同樣死裡逃生的梁興揚,雙眼泛著怨毒之色,死死地盯著唐珂,似乎要將他的模樣永遠地記下來!
九陽神功,第六重!
鎮!
啪啪啪啪!
梁興揚的雙眼永遠地凝固在這一刻,甚至連眼中的神色都沒能變化。
沉重到極致的重壓,讓他整個身軀發出一陣炸響,骨骸盡數碾碎成粉末!
血肉失去了支撐,整個坍塌下來,只剩下頭顱仍舊完好無損地保持著原先的模樣。
一雙眼眸,怨毒而不甘地眺望著天空。
“隻凍結身軀而不傷及頭顱……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