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左挺在獅子嶺東頭的望天岩上練劍,自從他修煉了劍宗武功就感覺自己的劍法水平與日俱增,尤其是剛學會了的狂風快劍,左挺自己以為這套劍法威力無窮,師父使出來的時候狂風大作,方圓五丈內連人都站不下,這等可怖神威近乎天象,他自己覺得嵩山劍法那一路哪一門也不如師父的狂風快劍高明厲害。
自己父親武功雖高但靠的是內力掌法,若是單論劍法,可就不一定勝得過師父的狂風快劍了。
心中對狂風快劍無比的崇拜信服,左挺練劍時更是不辭辛苦,韌性十足。
他從早上練到了晚上,隻覺得渾身疲憊但意念通透了才收了劍招,看了眼自己周圍三尺方圓內一塵不染,三尺外雜草灰塵叢生,左挺長歎一聲,道:“我什麽時候能練到師父那種一出手五丈內寸草不生的通神境界?”
“以你的資質再練個十二三年就差不多了,只是練成了封不平個臭小子的本事又算的了什麽?狗屁的通神!遇到了真正的高手通鬼還差不多!”一個蒼老的嗓音突然在左挺身後響起。
左挺忙轉身看去,卻見不遠處大石上站著一個白須白發的黑袍老者,此人看著年紀極大但皮膚潤澤,長相儒雅風流但臉色焦黃猶如金紙,臉色顯露著病態可身體挺拔好似年輕人,這個老人何時出現左挺一點也想不起來,但是剛才自己轉身練劍時那石頭上還空無一物,看著老人的樣子經好似在石頭上站了許久了,裡裡外外前前後後都是透著那麽的古怪稀奇。
“你老前輩好!敢問你老先生是誰?”左挺忙收起長劍,躬身施禮,問道。
黑袍老人冷聲道:“你不知道老夫?”
左挺搖頭道:“師父不曾交代過本門還有長輩尊者,閣下莫非是氣宗的長輩?”
左挺拜在封不平門下學劍時一直聽封不平說氣宗當年用了陰謀詭計才打贏了劍宗奪得了掌門之位,還逼得劍宗下山而去,左挺知道師父惱怒氣宗,也沒聽他說過劍宗和氣宗有什麽前輩高人,所以就認為這個老者是其他門派的高人。
黑袍老人看出了左挺的意思,冷哼道:“你真不知道我也好!我有事情問你,你小子要老實交代!”
“前輩不表明身份,請恕晚輩無禮。你無故闖我劍宗地界,我看你年邁也不與你為難,還是快快離去吧!”
左挺說完轉身就走,連看也不看老人一眼。
老人眉頭一皺,身影一晃就站到了左挺面前。
左挺心中驚駭,知道這老人輕功如此高明,武功也差不了,他說起自己師父封不平就毫不客氣,可見是本門的仇家,自己萬萬不是對手,師父怕也未必能驚退此人。
左挺腦中急速旋轉,想著如何對付這老人。
“好生無禮的小家夥!”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剛才的華山劍法用的還算周正,但是截劍式與斬金斷玉兩招怎麽用的就不對了?當……還有你連環三仙劍也偏了,這門劍法意在連環,你怎麽一味圖快?真是氣死老夫!封不平這混帳小子瞎教!他自己就是個半瓶水,還敢為人師表!”
左挺聽黑袍老人寥寥幾句話就說出了自己劍法的破綻,讓他瞬間背心出了一層冷汗,此時左挺已經有些懷疑這老人當真是華山派的前輩高人,但是他辱罵自己師父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你老先生也許是華山前輩,可是我從未聽師父尊長說過,若當真是本門前輩弟子再向您老人家賠罪,可是你恁大年紀無端侮辱我師父,太過無禮,你若再不退開我就出手了!”左挺手摸劍柄,冷冷的說道。
老人不怒反喜,道:“我罵封不平那是天經地義,他自己還不敢放個屁,怎麽你急什麽?”
左挺見這老人還在胡言亂語,心中一狠就拔劍刺出,這一招乃是華山劍法的“白虹貫日”,左挺出手隻用了三分手勁,連內力也沒敢用,他隻想嚇退老人,不料劍刃臨體那老人一動不動,左挺心裡一驚就要運勁回招。
黑袍老人突然抬起右手,食指輕輕向前一彈正好彈在左挺劍脊上,左挺手腕一酸就險些拿捏不住長劍。
這老人並未用內力,純粹只是尋常指力,但他打的卻是左挺招式的破綻處,左挺知道遇到高人,不敢怠慢,打起精神就施展起劍宗絕技“狂風快劍”,劍刃上發出嗤嗤風勁一劍快過一劍的刺下。
奪命連環三仙劍過於狠辣,左挺沒敢使用,但狂風快劍自己練得不精正好驚退老人。
左挺的狂風快劍遠不如封不平的厲害,可是一出手劈砍削刺都是精妙絕倫的招式,招招迅捷如電,呼呼劍風也吹出,把老人的胡須刮得左右搖擺。
老人仍舊是漫不經心的隨手輕彈,手速也不快,但是每一指都能恰到好處的彈在左挺劍招的破綻處,讓他手腕酸麻,劍招渙散。
攻了幾十劍左挺發覺那老人腳下動也沒動,他心中泄勁,就收招後退,道:“老前輩神功高明,晚輩遠遠不如!你有什麽事還請吩咐吧。但是涉及我門派機密我縱死也不說,請問吧。”
黑袍老人輕歎一聲,道:“你倒是個忠心的孩子。我且問你,你是不是五嶽盟主,嵩山派掌門人左冷禪的兒子?為什麽到華山拜在了封不平的門下?你爹爹的大嵩陽神掌名震江湖,你跟他還學不了上乘武功嗎?說!”
黑袍老人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最後還運了內功沉聲催了一下。
左挺頭腦一蒙,心中就有些畏懼,咽口吐沫說道:“我是左盟主的兒子,這事情門裡人人知道。我拜在師父門下是我爹的吩咐,至於他老人家為何安排我拜在封師叔門下,我想是因為我師父劍法比華山掌門還要高明吧!我們是五嶽劍派,自然要學最好的劍法,我爹以掌法聞名於世,想讓我學最上乘的劍法那是有意栽培我。”
“一派胡言!”黑袍老人冷哼一聲,問道,“左冷禪掌法內功都是當世一流,但他劍法也算不錯,封不平的那點道行怎麽跟他比?他有心合並五嶽劍派,讓你來華山是不是又陰謀詭計?”
“我看你這把年紀定是江湖前輩,可老前輩你如此言語可就有失身份了。”
左挺雖然畏懼父親,但也很崇拜父親,聽老人的話頓時胸中怒氣燃燒,大聲說道:“五嶽劍派什麽樣子我也知道,我父親想要合並五嶽劍派那是為了抵禦魔教,他有此願又什麽時候用過陰謀?便是知道了華山石窟的失傳劍法也還請五嶽劍派一起學了,他又哪裡有陰謀了?”
黑袍老人臉色微變,皺眉困惑道:“他把五嶽劍派的失傳劍法讓出來倒是真的有些胸襟氣度,配得上他五嶽盟主的身份,只是他如何知道華山石窟內就有十大長老刻上去的劍法和破法?你小子快老實交代!”
左挺一開始還有些害怕這老人,現在爭了幾句就緩過神來,往地上一坐,沉聲道:“當這兒子的面說人老子不是,這可不是老前輩,就是小人也不如!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再說了!”
“你!”
黑袍老人兩眼一瞪,見左挺當真不害怕就冷哼一聲,道:“你嫌我說話不客氣?嘿,我叫風清揚,是你師父的親師叔,也是劍宗一門,我罵他兩句還不行了?你父親他……哎……我不再說他就是,可行?”
左挺倒是首次聽說華山劍宗還有一位太師叔公,但是此老方才說起本門劍法和出手時顯露的本門武功確定無疑,若不是本門老前輩絕無此功力,他忽然想起來成師叔說過一次“若風師叔尚在人世定能傳下獨孤九劍壯大我劍宗一脈、華山一門”,猛然驚醒,問道:“你是風太師叔?會一門絕世劍法獨孤九劍?”
風清揚眉頭一挑,問道:“聽你師父說的?”
“成師叔說過一次,他說你老人家要是在世就能傳下獨孤九劍,光大劍宗和華山。”左挺輕輕搖頭道。
風清揚先是微微一笑,而後眉間縈索起煩惱和抑鬱,長歎道:“世人都以為風清揚死了嗎?那我又是什麽?”
左挺不知道風太師叔經歷過什麽,但是他能知道風太師叔心裡不痛快,這是一個敏感孩子的本能,於是他上前低聲道:“你老人家幾十年不出山,師父師叔們都甚是想念,也沒有見過您,所以就以為您老已經羽化升仙了。”
“你不用替你師父說話。我不怪他。”風清揚呵呵一笑,笑聲聽著比哭聲都難聽,他眼神柔和一些的看著左挺道,“問你點事情好像要求你一般。”
“弟子惶恐!”左挺忙躬身道,“請太師叔垂問。”
風清揚走到石塊上坐下,一邊捶肩一邊問道:“你爹是不是派你來找我?有什麽話你說吧。”
左挺一臉疑惑,道:“我爹在我來華山前有吩咐,他老人家讓我用心學習華山劍法,他說當年華山是五嶽盟主,華山劍法自有獨到之處,他希望我擔負起下一代五嶽劍派領頭人的責任,就想讓我把五嶽劍派的武功都學會,融合百家武功自成一家,我隻覺得他老人家對我希望太大,我承受不住。”
風清揚緊緊的盯著左挺,過了片刻才淡淡一笑,道:“你爹說融合百家自成一家,這話說的像個大宗師,可是他讓你小小年紀去把五嶽劍派的劍法都學了,這就不高明了,你幾年能學全華山劍法?”
左挺想了想,答道:“弟子愚鈍,五年應該能學會,二三十年興許能學精。”
風清揚咧嘴道:“那你能活多大?等你都學會了要多大年紀了?他這是關心則亂了!關心則亂……”
說著風清揚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久才長歎道:“誰又不是關心則亂呢?”
左挺見風清揚陷入了沉思就輕聲叫道:“太師叔?”
風清揚猛地抬頭,道:“你說的不錯,我一把年紀自認誰也別想演戲騙過我的眼睛,我觀察你許久,再看你今日言行也看不到破綻,也許你說的是實話,但是事關本門興衰,我老人家就在辛苦辛苦。”
“什麽……”左挺正要問什麽辛苦,風清揚突然一指點倒左挺,然後就抓著左挺消失不見了。
風清揚抓走了左挺後將他藏進一個山洞,然後又去抓了榮連興,略施小計也探知出了榮連興所說信息,兩邊對映發覺左挺說的果然是實話,於是就放了榮連興,走回山洞。
左挺身體不能動早已在山洞中睡著了,突然聽到有人輕咳一聲急忙睜眼,見風清揚坐在身邊,而後嗤嗤兩道風勁打中肩窩和胸口,身體頓時就能動了。
“太師叔你幹什麽去了?”左挺一臉困惑的問道。
風清揚面沉似水,道:“去逼問榮連興去了,他為什麽說左冷禪分明是派你來華山探知我是否在世?若我不在了他就吞並華山!”
左挺一臉困惑,道:“這是什麽意思?五派合一不是各派掌門商議嗎?我父親也不曾逼迫啊?再說您老人家又不是掌門人,我爹不該在意您啊?我師父同意並派,只要嶽師叔也同意,華山派不就跟嵩山派並派了嗎?我聽我爹說五嶽並派並不是嵩山派吃了四大派,而是五派合為一派,大家武功都拿出來一起學,各派祖師就是大家共同的祖師,我覺得這也挺好,原本魔教厲害,咱們五大派不就成了五嶽劍派了嗎?現在五嶽劍派也不是魔教對手,再進一步也無妨,總不能抱殘守缺被魔教滅了門吧!”
左挺的一席話讓風清揚頗為驚喜,他最討厭墨守成規,抱殘守缺之人,喜歡的是靈動多變又忠義的人,左挺就極討他喜歡,就連那個榮連興也十分不錯,他笑道:“不錯,華山派都成了劍氣二宗了,再成了五嶽派與我也無妨,那是掌門人的事情,我本管不得,也不想管,小子,你倒是信你爹啊!他在衡山……”
說著風清揚突然住口,暗自想道:“左冷禪在衡山逼迫莫大同意並派也算光明磊落,怪隻怪莫大沒本事,讓師弟跟魔教長老成了好友,魔教幾任教主都是雄才大略,武功高強的人物,壓了正教百十年了,現在正教出了個左冷禪,也未必不是福氣啊!要是正教翻了身,嘿嘿,管教他魔教喝一壺了……”
風清揚心中念頭一轉就放下了,抓起左挺飛出山洞,走出去後將左挺扔下,道:“你走吧!不可跟你師父師叔說我在這裡住,我可不想他們前來煩我!”
左挺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待起身時風清揚早已不見了蹤影,左挺悵然若失,看了眼附近地形,認出了是華山朝陽峰,思索一下就知道了風太師叔隱居在朝陽峰迎陽洞,左挺看看方位就往獅子嶺方向走。
邊走左挺邊想:風太師叔不讓我跟師父、師叔說他老人家在朝陽峰隱居,可是他老人家是本門唯一宿老,有如此年紀了,不跟師父說是不是太那個那個……可是說了太師叔生氣了怎麽辦……這……
“砰!”
左挺只顧著想問題,突然撞到了一株松樹,額頭一陣劇痛,他忙呲牙咧嘴伸手去捂,然後腦中靈光一閃,想道:對了!風太師叔隻說不喜歡師父和師叔去打擾他老人家,可沒說不讓我去,不如我有劍法上的問題去找他老人家請教,待時間長了再想辦法告訴師父,畢竟老人家一個人住在山洞裡哪有一家人住在一起有人伺候舒服?
“嘻嘻嘻……”
左挺突然聽到不遠處有女子的笑聲,轉眼看過去見是三個少女,都是華山氣宗的弟子,裡面還有嶽師叔的女兒,好像叫嶽靈珊,左挺揉揉頭上的大包,知道她們是嘲笑自己,於是也嘿嘿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