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城外官道上一個青衣男子肩膀染血,面色蒼白的和一個黑衣小尼姑一起往南疾走。
“令狐大哥!你的傷口裂開了!再吃三粒白雲熊膽丸吧!”小尼姑有十六七歲年紀,但長得清秀絕俗,容色照人,她一臉關切的看著令狐衝,從懷裡取出一個白瓷瓶,邊走邊倒出三粒藥丸。
令狐衝似乎傷的頗重,他邊走邊哼哼,儀琳仔細聽才知道是答應了,於是伸手將藥丸塞進令狐衝嘴裡,令狐衝滾燙的呼吸吹在自己手上,儀琳隻覺渾身都滾燙起來,手背和臉蛋都霎時間變得通紅,所幸現在是深夜,不曾被令狐衝看到。
看了眼天上的北鬥七星,儀琳突然驚訝出聲,道:“不好!令狐大哥,咱們不說要回華山嗎?現在怎麽往南走了?”
服了恆山派的靈藥後令狐衝內傷暫時壓住了,他喘著粗氣道:“青城派的人隻盼我馬上死了,肯定是知道咱們要回華山逃命,所以定然是在路上等著了,所以我們不能往北,只能往南,最遲明天早上他們就知道咱們沒有往華山去,就會忘其他方向搜捕咱們,只有南方最為安全!”
儀琳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是啊!再往南就到了四川,令狐大哥你殺了青城派的侯人英和洪人雄,不管是青城派還是田伯光都想不到咱們敢往青城派的地界去!”
令狐衝邊走邊說道:“咱們趁夜色趕路,進了四川到處都是青城派的眼線,更得小心,明天白天也不可進城!”
“那可如何是好?”儀琳心中一慌,道,“可惜爹爹被余觀主牽住了手腳,不然咱們就不怕田伯光那惡人和青城派的壞人了!”
令狐衝喘一口粗氣,道:“我們想活命只能去成都附近藏著了,那裡絕對沒有青城派的人,等我養好傷,咱們就能設法離開,況且不戒前輩朋友多路子廣,也許要不了幾日你爹自會找過來了……”
“但願如此!”儀琳點點頭就快步跟上令狐衝,兩人順著小路就往四川去了。
原來令狐衝被嶽不群派了下山去處理江湖事務,在漢中又與青城四秀碰面了,去年令狐衝就踢的侯人英、洪人雄兩人連跌跟頭,今年青城四秀就存心報復,爭執沒幾句就動起手來。
本來令狐衝的武功也最多和四人相當,可是近半年多他學得了華山石壁上的高明劍法,武功已經大為進步,一出手就又踢得四人屁滾尿流。
正在令狐衝剛擊敗四人時田伯光和不戒大師一逃一追就趕到了,因為不戒大師惱怒田伯光調戲自己女兒,同時也心疼女兒思念令狐衝就要抓到田伯光,讓他去找令狐衝,結果沒等抓住就撞見了令狐衝。
三人說了沒幾句余滄海也到了,他驟然出手就打傷了令狐衝,不戒大師則忙出手攔住,田伯光有心和余滄海聯手殺了不戒大師,但看到令狐衝就心中冒火,也出手刀劈令狐衝。
兩人鬥了六七十招令狐衝因傷不敵退後,然後儀琳出現,田伯光一時顧忌放跑了兩人,令狐衝和儀琳也就連夜逃離了漢中。
三日後,換了一身農婦農夫裝束,以兄妹身份示人的令狐衝和儀琳登上了峨嵋山,兩人滿頭大汗,面容憔悴,顯然是路上又被發現追殺了幾遭。
“咱們快這個地方躲一下,萬一青城派的壞人再追上來怎麽辦?”儀琳師妹扶著令狐衝在山道上艱難的攀爬著。
“不妨事,進了峨嵋山咱們就暫時安全了,一時半會青城派不敢貿然進山!畢竟青城派也不敢輕易招惹峨嵋派!峨嵋派也不簡單。”令狐衝喘了兩口粗氣道。
“峨嵋派也有數百年歷史,以前還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派,只可惜後來門中除了變故就消沉下來。”
令狐衝臉色越發蒼白,但是呼吸卻順暢了許多,他一邊登山一邊低聲說道:“我聽我師父說現在的峨嵋掌門金光上人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但武功著實不弱,那余矮子就未必勝得過他。”
儀琳聽的迷迷糊糊,點頭道:“我也聽師父說過,她老人家說峨嵋派最早也是和我們恆山派一樣都是佛門比丘尼,後來不知什麽願意就成了佛道雙修的門派,近百十年門裡都是僧人道人,尤其金光上人明明做道人打扮卻住在寺廟裡念經,當真是……是……不倫不類……”
令狐衝突然低聲道:“儀琳師妹說話注意些,萬一被峨嵋弟子聽到了又是麻煩!”
“令狐大哥說的是!”儀琳學著令狐衝的樣子微微吐舌,忙點頭道。
兩人在峨嵋山上也不敢去金頂上的峨嵋派駐地,隻往人煙稀少的偏僻處去,不到兩個時辰就在一處山坳內找到了一個破敗的寺院,看牌匾上金漆剝落,只能依稀看到“無忌庵”三個字。
“這裡也是尼姑庵?不知道收不收我這男香客?”令狐衝看著破敗的寺院打趣一句。
儀琳師妹柔聲道:“我去看看,萬請庵主允你我住下。”
說完話儀琳就走過去拍門,過了許久木門才吱呀一聲打開,那乾澀的聲音好似多年沒有開過一樣。
一個看著六十多歲,面容凶惡的老尼姑走出來,看了眼儀琳和令狐衝,問道:“佛門弟子怎麽跟著江湖男子攪到一起了?”
“老師太!”令狐衝聞言就知道遇到了江湖前輩,這師太眼神毒辣,絕非尋常人,忙躬身施禮。
儀琳則雙手合十,躬身道:“弟子拜見法師!我是恆山白雲庵庵主定逸師太弟子儀琳,敢問老師太法號?”
老尼姑看著儀琳好看的樣子再看看令狐衝突然咧嘴一笑,道:“有趣!你們怎麽找到我這來了?是不是金光指使的你等?”
“前輩這是何意?我等只是為了找個地方歇息,並無冒犯之意。”令狐衝解釋道。
老尼姑冷哼道:“你們走吧!我這庵裡從不留外人!”
“師太!”
儀琳還要再求,令狐衝突然叫道:“儀琳師妹不必再說了,咱們走吧。”
“可是令狐大哥你的傷?!”儀琳師妹擔心的看向令狐衝,然後也不敢違背他的意願轉身欲走。
老尼姑突然冷笑道:“小尼姑心系情郎,你們是不是因為相戀成了逆徒混帳被兩派師長追殺了?嘿!這世道倒是不曾變過!進來吧!”
說著老尼姑轉身自顧走回去了。
儀琳聽的臉蛋發燙,令狐衝也頗為別扭,不過幸好有人收留,令狐衝的傷勢也卻是容不得顛簸折騰,儀琳扶起令狐衝兩人就走進無忌庵,而後關上了大門。
跟著老師太走進佛堂,穿過走廊,不一會進了一間廂房,老尼姑冷笑道:“進去吧,我看你行走姿勢乃是華山輕功身法,你們華山武功還算不錯,什麽人能傷了你?”
令狐衝還未說話,儀琳就說道:“回稟老前輩,打傷令狐大哥的那個萬裡獨行田伯光。”
老尼姑眉頭一皺,道:“那個小毛賊也能有這等本事?你若說他師父傷了你倒也不錯,他能有什麽本事?”
令狐衝搖頭道:“說來慚愧,弟子武功低微,給師門抹黑了。”
老尼姑上前抓住令狐衝的手腕,微微一笑,道:“你中了摧心掌卻沒死,華山內功還算扎實,余滄海怎麽也向你動手?”
令狐衝兩人把情況一一說了,老尼姑長歎一聲,瞪了令狐衝一眼,道:“果然華山盡出負心漢!”有又看向儀琳,面露憐惜之色,道,“你以後就苦了!”
聽到老尼姑的話,不知怎麽的儀琳就突然心頭一酸想要流淚,她心頭一驚急忙忍住了。
“你就在此養傷吧,不得亂走亂看,你叫儀琳?跟我來吧。”老尼姑說完就走了。
儀琳向令狐衝微微一笑就跟了出去。
令狐衝和儀琳在無忌庵就住了下來,一連十多天,直到令狐衝感覺傷勢好了大半了,兩人商量著要給老師太辭行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個男子蒼老而渾厚的聲音。
“師姐!金心師姐!你可想明白了?”
令狐衝和儀琳心頭一震,知道說話之人距離此處很遠,但是話音卻並不大的送到人耳邊,這非得是有極為渾厚的內力不可,令狐衝心中暗道:說話的是什麽人?此人的內力只怕比起師父也隻強不弱吧!
片刻後,外面的人繼續說道:“師姐你都快八十了,還想把師門秘傳絕學帶著跟你一起被燒了嗎?你速速把絕學交出來,也好對得起歷代掌門祖師!”
那人連續說了七八遍,令狐衝和儀琳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女子說道:“金光你住口!當年師尊他老人家把滅劍、絕劍和佛光普照神功傳給我,就是要將峨嵋派掌門之位也一並傳給我,你趁師尊病重而我不在山門時貿然篡奪掌門尊位,此等忤逆不孝,不忠不孝之人,還敢跟我討要絕學?你快走吧,再在我門前聒噪,老尼姑就不客氣了!”
令狐衝和儀琳聽得清楚,說話的正是無忌庵的老師太,這時候兩人才知道老師太法號金心, 而那外面說話的男子多半是峨嵋派掌門金光上人了。
金光上人似乎頗為忌憚金心師太,沉寂了片刻,才說道:“師姐你自己走錯了路反倒怪我?!嘿,你不是立誓絕不出手嗎?我看你年邁力衰,興許早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不給我秘籍?那便再拖幾個月又如何?你一日不將絕學交出來,我就還會再來叨擾!”
過了許久,令狐衝聽果然沒了動靜。
兩人正面面相覷,突然聽的門被推開,老師太一臉凶惡的走進來。
兩人慌忙起身見禮,金心師太冷哼道:“你們也聽到了,金光這小子當真惡毒,他知道我曾立誓絕不出手便前來騷擾!原本一年來一次,這兩年每隔幾月便來討要劍法,我實在不厭其煩了!老尼姑不能如他的意,便是傳給外人也不給他……”
“令狐小子,我峨嵋派鎮派絕學,劍法之絕藝,滅劍、絕劍兩路劍法你可願學?”金心師太兩眼精光四射,看著令狐衝問道。
令狐衝忙起身推辭,道:“多謝老前輩厚愛,只是我乃華山弟子怎麽敢學峨嵋神功?況且……”
金心師太冷笑道:“你不必多想,我傳你劍法,你替我打發了金光上人,咱們自此兩清,你可是怕了?不敢得罪金光?”
令狐衝心中一想,自己受了師太恩惠本就要償還,現在師太要用自己自己也不可再推辭,大不了學會峨嵋劍法後不傳外人也不用就是了。
“晚輩不怕!懇請師太傳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