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欲墜,秦國蔡澤院落之中,亮起火光,照亮了頗為昏暗的會客廳。
會客廳之中,秦王與呂不韋緊皺眉頭,看著神色有些詭異的蔡澤,心情忐忑。
“妙瀾君就是大名鼎鼎的觀瀾先生啊!”
三年前,王觀瀾的大名猶如平地驚雷一般,傳遍七國。
但是輿論這種東西,很容易被新話題掩蓋。
王學斌隱匿三年,除了一些真正見識過王學斌風采的人,其他人早已淡忘了他的威名。
秦王聽到蔡澤的話,低頭沉思,王室之中有誰是叫觀瀾的。
倒是一旁的呂不韋,抬頭顫聲問道:
“敢問蔡相...是哪個觀瀾先生?”
蔡澤搖頭反問道:
“這天下間,有幾個觀瀾先生?”
秦王終於意識到這觀瀾先生是誰,抬頭看著蔡澤,興奮的問道:
“不知觀瀾先生大駕何在?蔡相可否為寡人引薦一番?”
秦王心中十分的激動,他確實不知道王學斌還是秦國的封君,是秦國之臣。
蔡澤看著喜不自勝的秦王,冷冷一笑,看著呂不韋與秦王說道:
“大王,當年先王以性命為要挾,折服了觀瀾先生,觀瀾先生這才答應為秦國謀劃!
觀瀾先生為的是秦國,而非秦王!
大王不要想著招攬觀瀾先生了,憑你?
還折服不了他!”
秦王聞言如同一碰冷水潑在了頭上,臉色變得鐵青。
“哦?這觀瀾先生既然是我大秦封君,卻為何不見其人啊?”
呂不韋也緊緊盯著蔡澤,想要知道答案。
蔡澤聞言站起了身,走到門口,看著窗外那一片美麗的火燒雲,意味深長說道:
“怎麽?大王不知道麽?”
說著扭頭看向二人,質問道:
“當年先王封君的詔書,還是我親手所擬,這封君之位,是先王害怕觀瀾先生被他國招攬,強加給觀瀾先生的!
三年時間,觀瀾先生為我秦國立下滔天大功,沒有辜負先王的封賞!
先王還曾開言說過,觀瀾先生永為我大秦封君,配享太廟!
這一切都寫在詔書上,與即位詔書一同傳下,我倒想要問問,大王為何不知?”
蔡澤怒發須張,前迫兩步,逼近了呂不韋與子楚,雙目通紅,死死的盯著二人,沉聲怒喝道:
“爾等為何不知?”
“先王將我大秦的鐵鷹劍士全權交予了先生,爾等為何不知?
先王將穆公金劍也交予了先生,見金劍如見先王,爾等為何不知?
我大秦邊軍先生可隨意調動,先斬後奏,爾等為何不知?”
蔡澤一聲聲質問,逼得呂不韋與秦王驚懼不已,他們真的不知道,秦國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物。
蔡澤看著面色驚懼的二人,雙手攥拳,逼問道:
“你二人到底是如何得到的王位,從實招來,不然,你們別想走出我這院子!”
呂不韋的心沉到了谷底,看了看一旁面容驚慌的秦王,起身擋到前面,昂首說道:
“大王自然是孝文王擬詔傳位,只是文王走得急,一切都未曾交代,所以大王才會屈身來向蔡相請教,絕無其他陰私之事!”
蔡澤不屑的看了二人一眼,冷笑一聲。
“老朽一介庶民,大王與文信侯如何即位與老朽無乾,只是二位要小心了,觀瀾先生可不像老朽這麽糊塗,爾等自思自量!”
“請吧!”
蔡澤伸手一引,將秦王與呂不韋趕出了家門。
妙瀾君的封君詔書與他留下的戰略是秦國重中之重,平日裡一直是昭襄王親自保管,隨身攜帶。
昭襄王臨死之前,
將此物親手交到了秦孝文王手中,蔡澤就是見證人。三天之後,秦孝文王病死了,呂不韋與太后手持孝文王遺詔,令子楚即位。
因為有太后背書,蔡澤雖然有些懷疑,但並未深究。
畢竟孝文王身體確實羸弱,並非沒有可能。
緊接著,子楚即位,罷免了他的相位。
他雖然心中鬱結,但還是卸下了相位,沒有抗爭。
不僅是因為山東六國的榜樣在,更是因為他在朝中掀不起什麽風浪。
這些年,隨著軍政各項戰略的實施,朝中許多重臣都被觀瀾先生折服,王觀瀾雖然不在朝堂,朝堂卻流傳著他的傳說。
只要王學斌不開口,秦國掀不起任何黨爭。
今天,這兩個人跑到他面前來說,不知妙瀾君是何人?
連秦國隱相是誰都不知道,當什麽秦王?
真當王觀瀾是吃素的麽?
他蔡澤院落裡的仆人絕對有鐵鷹劍士存在,不出五天,觀瀾先生就會知道他們今天交流的內容,他到要看看,這二位會落得什麽下場!
秦王與呂不韋回到宮中,摒退了內侍,秦王抄起桌子上的東西狠狠的摔在地上。
“逆賊!
一群亂臣賊子!
他們想幹什麽!
想造反麽?!
來呀!
呂不韋,立即召集所有將領入宮,備下劍手,令他們交出軍權,違令者殺!”
秦王一臉猙獰的嘶吼著。
蔡澤的話戳到了他最大的痛處,就是他得位不正。
秦孝文王死的確實蹊蹺,呂不韋備的毒藥,他親自下的毒。
秦孝文王死亡以後,草草下葬,對外宣稱因疾病而死,實則是被加害而死。
他到現在的忘不了,他父王臨死前那嘲諷的眼神,這眼神他無比的厭惡。
想到這裡,他一把掀翻案幾,對著桌案使勁的踩踏,仿佛這就是他父王的眼神一般。
呂不韋被秦王的舉止嚇了一跳。
連忙來到殿門口。
左右看了看,沒人。
關上大門,來到秦王面前,沉聲勸阻道:
“大王冷靜,此時不能妄動!”
秦王大口喘著粗氣,看向呂不韋,狠聲說道:
“文信侯!!你我現在可是一條線上的蚱蜢,寡人失勢,你也好不了!”
呂不韋狠狠的拍了一下腦袋,面色狠厲,低聲說道:
“你糊塗麽?殺了將領有什麽用?到時候大軍嘩變,死的是我們!”
秦王胸口不住起伏著,紅著雙眼,盯著呂不韋問道:
“依呂大人看,寡人該怎麽做?”
呂不韋眯著雙眼,狠狠說道:
“現在朝中留言是大王矯詔,與弑君相比,前者乃是小節,我等此時不能糾結兵權,而是要穩固君權!”
秦王反身坐到坐榻上,看著呂不韋問道:
“相邦何以教我?”
呂不韋顧不得秦王作態,湊上前來說道:
“大王,我們要殺的不是將領,而是大王的兄弟,當朝臣沒有其他選擇之後,自然會效忠大王,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了...”
秦王聞言一驚,看著呂不韋,久久不能釋懷。
呂不韋看向秦王,緩緩說道:
“大王,時間緊迫,還望大王早下決斷!”
秦王被呂不韋一催,猛然驚醒,深吐一口氣,垂下了頭,低聲說道:
“那就依相邦所言吧!”
呂不韋看出了秦王的猜疑,退後兩步,躬身到底,抬手喝道: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