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六,該走的親戚已經走完了,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玉山村第一節全體村民大會,終於召開了。
村子中間有一個不小的空地,這是平時裡長用來開會的地方,玉山村的裡長,正是秦老太爺。
大秦律法,大率五家為一伍,兩伍為一什,百家為一裡,十裡一亭,十亭一鄉,十鄉為一縣,十縣為一郡,郡縣鄉亭裡什伍,皇權可直抵每家每戶。
玉山寸正是一裡。
秦老太爺站在一個稍微高點的石頭上,咳嗦了兩聲,下面熙熙攘攘的聲音,終於聽下了。
“今兒呢,是大年初六,是個好日子,咱們玉山村呢,如今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秦老太爺話音未落,下面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確實是衣食無憂了,這幾天除了走親戚,就是抓鳥狩獵,每家每戶,都有不少獸皮存了下來,做點衣裳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是在孫老大的帶頭下,基本上每家都壘砌了土炕,保暖問題也解決了,不會出現冬天凍死人的事情。
碗裡有肉,身上有衣,屁股下面暖烘烘的,誰敢說玉山村的日子不好?不要太幸福好嘛!
“大家雖然現在吃喝不愁了,但是這山裡的野獸,總要留根,河裡的魚,化了冰這法子就不好用了,所以呢,今兒召大夥兒過來,就是為了咱們以後的出路,總不能坐吃山空吧。”
秦老太爺淡然的看著場中的人,目光銳利,裡長的范兒展現的十足。
“肉是好東西啊!以後要常吃!”
說到這裡,秦老太爺縮了縮脖子,攏了攏袖口,淡然的退了下去,把石頭讓了出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秦易走了上去,在所有人的眼裡,這是能給他們帶來肉的人,所以他們的目光看著秦易就像看著一塊肉,就想看著自己的未來。
秦易站定,低頭看了看腳下的石頭,小聲說了一句,“低了!”
而後他抬起頭,滿面笑容。
“諸位鄉親,老太爺說的對,肉是好東西啊!以後要常吃!
我們既然要吃肉,就要做好吃肉的準備。”
眾人齊齊給了他一個白眼,吃肉還需要準備?
“靠著打獵,固然能吃喝不愁,再加上自家的田地,一年到頭還能有點余糧也說不定。
但是這些你們就滿足了嗎?
看看你們身上,看看你們的孩子,再想想你們的孩子的孩子,祖祖輩輩,都圈在了玉山村,靠著秦嶺,吃著秦嶺。
我大秦一統天下,如今正是該過好日子的時候,孩子要不要讀書?田裡要不要產出更多的糧食?再生幾個孩子,能不能養的起?”
秦易慢條斯理的說著,底下的人聽的一頭霧水,祖祖輩輩都是這麽過來的,秦家的小子這是說什麽呢?聽不懂啊!
秦易也沒指望他們能聽懂,老實說,玉山村七百余人,其中五十歲以上的,加起來還不到三十人,多是十六七歲的青壯年與孩子,差不多五五分,這其中適齡婚配的少年而沒有娶到媳婦的,就有小二百,沒有其他原因,這些年天下紛亂,作為老秦人,玉山村的男人們大多從軍,老一輩沒剩下幾個了,幾乎都死在了征戰中,老一輩死了,小一輩沒有成長起來,家裡沒有積蓄,一個個窮的叮當響,誰願意把閨女嫁過來?
“其實吧,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咱們要過上好日子。”
“對!我們要吃肉!”不知道那個憨慫嚷了一句,引起眾人的笑罵。
“沒錯!”秦易悠然道:“我們要吃肉,而且不僅僅要吃肉,還要喝酒,還要娶媳婦,還要讓孩子們讀書,還要讓別的村子羨慕,讓他們把自家漂亮閨女嫁進來,還要讓城裡的老爺們高看我們一眼。”
沒有什麽擲地有聲,秦易語氣極其平緩,如同述說著一個事實。
“秦公子,你說吧,要怎麽做!俺們聽你的!”
“就是就是,秦家小子,你說什麽我們做什麽。”
“有肉吃,就算是讓俺跳河都行。”
。。。。。。
“那好!”秦易笑呵呵的道:“那從明天起,咱們就行動起來。”
“第一,咱們的土炕,你們也看到了吧?這東西是個好東西,以後冬天,不會再凍死人了不是?所以我們要成立一個建築隊,發展一下土炕事業,這剛剛過冬,倒春寒還沒來呢,趁這機會,還能掙點錢,你們沒有意見吧?”
“沒有!”所有人齊聲呐喊。
秦易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建築隊需要兩百壯丁,誰想去,過一會找老太爺報名。”
眾人轟然應喏。
“這第二嘛!河裡的魚自然是有數的,不能胡亂吃,所以我們要自己養魚,魚肉可是好東西,一年四季,需求量都很大,尋常百姓是吃不起的,但是城裡的貴人老爺們要不要吃魚?那些酒樓有沒有需要?這也是一項財源,養魚需要的人不多,需要女人三十,男人二十即可,一會去找老太爺報名。”
“至於第三,那就是狩獵隊,狩獵隊需要精英好手,當過兵的優先。”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咱們村還沒有富裕到浪費糧食,所以我琢磨著,大家一起吃大鍋飯,各家把自家的余糧拿出來,統一分配,狩獵隊獵取的獵物,也統一分配,這就需要做飯的人手以及文書,文書三名,做飯的人手需要十名,一會報名即可。”
當貧窮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吃大鍋飯絕對是史無前例的創舉,吃大鍋飯省勞力、省燃料,尤其重要的是,大鍋飯可以通過讓少數人專門做飯的方式,使大多數人能夠從做飯的必要性中解放出來,去一心一意從事其他活動,但是一旦富裕到一定程度,就會形成乾活磨洋工,吃飯打衝鋒的現象。
總得來說,對於如今的玉山村,吃大鍋飯,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秦易的初衷自然是好的,但是當他滿懷期待的聽到大家同意的時候,滿場沉默了起來。
這劇本不對啊!秦易有些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