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巷子口的那兩個人,就是舉報花有財,有套宅子在醫館後面的人。
“回大人的話,那個......宋先生的醫館裡,所有人都蒙著臉......”
“對對對......就是用塊白布掛在臉上......不過看身材......都不像......不像。”
哦?都不像?可自己得到消息,說見到他的熟人進過這個胡同。若是不在,怎會這麽巧,都進過這個胡同?
黃儼絕不相信,幾戶普普通通的人家,值得呼延錦和張樾這兩位大神都來拜訪。難道他們找的人,已經離開?
東廠和錦衣衛不同,錦衣衛擅查,東廠擅審。
黃儼有理由懷疑,錦衣衛查不出來,是和呼延大人親近的張樾,從中搞了鬼。
那查花有財這件事就變得更有趣了,不但可以立功,說不定還可以給錦衣衛致命一擊,讓他們在聖上面前失了寵。
“你們都給本官想清楚嘍!若是謊報瞞報,本官......自會有辦法讓你們想起來!”
“不敢不敢......”那兩人連忙表示,其中一個人賠笑道:“要不,小的再等著看看?裝的總會露出馬腳......小的也想領賞的是不是?”
黃儼朝手下使了個眼色,自己上馬走了。
胡同口多了三個人,老軍怎麽會不知道?今天出了點沒溫度的太陽,但他還是把自己的被子拿出來拍拍打打,看見陪著看人的番子,便笑道:
“官爺不嫌棄,到我這裡頭坐坐?窗戶開著,到處都能看得見。”
番子想想也行,坐著總比站著好,交代了那兩人一聲,鑽到堆撥裡去了。
堆撥巴掌大的地方,也就坐得一個人,老軍從牆上摘下兩個水袋,又陪笑道:“您替我坐著,我討點水去。”
番子揮揮手,便看見老軍拿著水袋,進了右邊第一家。
“老叔,打水來啦?”蘭溪見仆人給老軍開了門,熱情招呼道:“趙媽,給老叔拿兩個肉包子。”
“姑娘,我那裡還有三個人,您這包子不夠分呐。”
“您有客人?沒事,趙媽,把蒸籠裡的都裝了,我們一會還做。”蘭溪心裡奇怪,老軍從沒主動要過東西,他一般就是來打水和借茅房。
“多謝姑娘......這幾個人也不是我的客人,是打剛才就沒走......”
老軍拿了水袋,端了一盤包子,又謝了兩聲,喃喃著走了。
屋裡的花有財走出來,皺著眉頭道:“這老軍是特意來告訴你的,剛才東廠的人,還有三個在外面。”
蘭溪點點頭,接過趙媽手裡的籃子說:“我出去一趟。小光和我一起出去,你在胡同外面路邊等著,今天無論如何,不能讓二位大人進來。”
二位大人這會還在宮裡皇上跟前。
“你們還記不記得,漢王是哪一天回京的?”
就是師傅被人在街上認出那天,呼延錦答到:“臘月二十二,小寒那日。”
“不錯,今年冬至大祭推辭到正旦節這天,他進京的時間也推遲了。朕得到消息,漢王府陸續回了二百護衛,但全都身著仆役服飾。”朱瞻基冷笑道:
“朕這位皇叔,總是心有不甘,掙扎了那麽多年,也沒些更高明的手段!”
張樾道:“皇上的意思,漢王會在正旦節大祭下手?”
“不,我怕他等不到正旦節,今天已是臘月二十五,他沒幾天時間了。”
“末將立刻安排人手,加派暗衛......”
朱瞻基點點頭:“這是一方面,花有財那邊也要抓緊,朕總覺得他那邊要出問題。”
呼延錦心中一緊,這是皇上第一次在他面前直接提師傅。
以前,朱瞻基顧及呼延錦與花有財的關系,一直沒讓他參與對花有財的任何行動,這一次,朱瞻基想徹底拔掉,他和呼延錦心上的這根釘子。
“呼延,你對花有財熟悉。花蕎開的醫館,不能出宮就轉讓了。可剛剛轉讓,花有財便去了那家醫館,這事你知道嗎?”
“回皇上長公主不能出宮,確實是托臣將醫館轉讓,醫館裡的陳大夫願意接手,我們很快就房錢兩清。
按照長公主的指示,醫館裡的東西全都送給了陳大夫,之後,臣再未過問醫館的事。”
皇上問得突然,可呼延錦早就想好了應對。皇上第一次和他提花有財,他也第一次對皇上撒謊。
一個撕開他們關系的謊。
朱瞻基不動聲色,他對呼延錦還是很有些感情,在自己還是皇太孫的時候,上面有皇祖父,還有太子父王,身邊沒有什麽能親近的大臣。
而呼延錦,是他自己挑選,又一步步培養起來的親信。
所以,他在殿外跪在雪地裡逼自己就范,他明知自己要抓花有財卻隱瞞不報,朱瞻基都容忍了,畢竟他認識花蕎、花有財在先。
比他有才華的人不少,比他重情義的人很多,可像他這樣能文能武,又重情重義的人,朱瞻基還真是很稀罕。
“朕知道,你與花蕎是師兄妹,這個師傅,還是朕讓你去拜的,你對他有情,朕不怪你。但如今你這位師傅,對我大明安定造成了危害,朕,絕不會放過他。
朕希望你能放下,還要幫花蕎也放下。她是皇室, 身上背負著皇室的責任,舍恩取義,在所難免。你要明白朕對你的一片苦心。”
張樾也同樣心驚,自己跟花有財拜師,沒有外人知曉,可皇上今天的架勢,是要用呼延錦來敲打自己。
若是只因為花蕎,那還說得過去,若是......
他還來不及細想紕漏在哪裡,忽然想起,剛才黃儼從他身邊過去,故意濺起雪泥,那明明就是挑釁。
“皇上說得是。呼延對大明一片丹心,只是,呼延覺得,關於花有財可以預知未來一事,應該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宣揚,在南京就是易呈錦......”
呼延錦不是對皇上還抱有幻想,他知道,自己不掙扎一下,便不能解釋之前的知情不報。
果然,朱瞻基並沒有生氣,他笑道:
“朕何嘗不知,他從未說過對朕不利的話?但一個能被朕利用的人,同樣也會被別人利用,這樣,還不如除掉他。”
“臣......明白。”
朱瞻基覺得把話說開,自己和呼延錦更好相處了,他很滿意這個結果。他轉頭看向張樾道:
“叫你過來,是想告訴你,漢王提出,明日一早要到宮裡來,給太皇太后請安,朕也不能攔著。你到太后宮裡陪著,別讓他打太后......還有花蕎的主意。”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