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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第199章 浮香的小故事
梅兒把小布包雙手奉上,施了一禮,柔聲道:“許公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等!”

許七安接過布包,沒有打開,看著清秀的小丫鬟,問道:“你家住在何處?”

“奴婢家在焦石縣。”梅兒細聲道。

焦石縣就在京城地界,東北方向,從北方出發,雇一輛馬車,兩天就能抵達。

梅兒不是犯官之後,她是被家裡賣進教坊司的。

像她這樣被賣進京城教坊司的婢女,通常都是京城,或京城周邊的貧苦人家。不可能有人千裡迢迢跑來京城賣女,有這個盤纏,也不需要賣女兒了。

至於她的父母,當年賣她進教坊司完全是出於無奈,那年大災,全家都快喝不起粥了,把她賣出去,好歹有個活路。

浮香就算有銀子留給她,但教坊司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肯定在贖身上借機敲詐過她,她一個弱女子,如果帶回去的銀子太少,家人恐怕不會待她多好..........

見她衣著樸素,許七安略作沉思,伸手入懷中,輕扣鏡面,取出一張五十兩面值的銀票遞過去。

“許公子,我不能要。”梅兒連連搖頭。

“你和浮香主仆一場,我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應當的。”許七安笑道。

梅兒眼裡蓄滿淚水,哽咽道:“浮香娘子病重期間,奴婢心裡恨過您,恨您薄情寡義。奴婢錯了,您是真正有情義的男人,浮香娘子命薄,沒有福氣.........”

許七安有些尷尬,他早就知道浮香病重,只是沒想好怎麽面對她。

至於她的身份,自從鍾璃點破對方神魂殘缺,身為老刑警的他,當時就把許多以前的疑惑給串連起來了。

比如妖族為什麽會知道他氣運纏身..........

比如妖族為什麽要把神殊的斷手偷偷藏進他家裡..........

正常來說,神魂殘缺的人,不可能好端端的,要麽是癡呆,要麽是植物人。

送走梅兒,許七安坐在外廳,打開包裹。

裡面是兩封信,一本書,一隻黃油玉手鐲。

一封信是當初去雲州時,途徑青州寫的。一封是去楚州查案時,途徑江州黃油縣寫的。

許七安剛想把手鐲和兩封信放下,忽然覺得觸感不對,打開青州那封信,傾倒出一片乾巴發皺的蓮瓣。

原本對於浮香的死,只是略有傷感的許七安,忽然有種窒息般的感覺。

原來從始至終,我給你的,僅僅只有這些而已.........

他展開信默默閱讀,心頭酸澀久久不散,回憶著與那位花魁的過往。

以前在論壇上閑逛的時候,聽人說過,真正深切的悲傷不是爆發性的大哭一場,而是打開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台上隨風微曳的綠籮、那折疊在床上的絨被,還有那安靜的下午洗衣機傳來的陣陣喧嘩。

深吸一口氣,他小心的收好信封和手鐲,把注意力轉移到書上。

藍色的書皮,沒有書名,展開看了之後,才發現是浮香寫的一些隨筆,字跡娟秀,記載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

書上說,有一座高聳入雲的懸崖,住著一隻蒼老的鷹,鷹有六個孩子,某一天,鷹的孩子被欺負了,回來找鷹哭訴。

鷹不管,只是默默的站在懸崖上,注視著地面。

於是,鷹的孩子飛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在懸崖的下方,是一片危險的叢林,叢林裡有一隻老虎,老虎生病了,不能再捕捉獵物,於是派它的手下狐狸,誘騙小動物進山洞,來滿足老虎的胃口。

狐狸認為老虎離不開它,

於是也行漸漸膨脹,它聯合狼群,吃掉了身份高貴的小白兔。老虎知道了,選擇視而不見,包庇狐狸。

森林裡充滿智慧的猴王發現了不對勁,派遣手底下的猴子去查狐狸。老虎為了不讓狐狸誘騙小動物的事情暴露,就跟蟒蛇說:

你去找大黑熊,就說他的崽子被狐狸吃掉了。

大黑熊知道後很憤怒,闖進狐狸家,把狐狸給殺了。

“什麽意思?”

許七安皺著眉頭,沉思許久,沒想明白這則故事透露的是什麽。

有濃濃的既視感,但一時半刻,卻想不起來。

他沒有多想,返回內院,打磨刀意,修煉天地一刀斬。

用過午膳後,他騎上小母馬噠噠噠的去了勾欄,在勾欄裡易容換裝,徒步離開,而後到達約定好的私宅,進了臨安的馬車。

再坐皇室公主的馬車,車輪滾滾,駛入皇城。

臨近宗室聚集的區域時,對面同樣有一輛紫檀木製造的奢華馬車行來。

“停車!”

迎面駛來的馬車裡,傳來懷慶清冷的聲音。

兩輛馬車停了下來,懷慶打開車窗,坐在窗邊,半探出清麗秀美的臉,道:“臨安,你不是說這幾日身子不適,這是去了哪兒?”

臥槽........許七安坐在馬車裡,臉色僵硬。

偷偷和妹妹約會,被姐姐半路撞上了。

懷慶皺了皺眉,道:“怎麽不說話?”

我想要的是羅大師時間管理學,不是羅大師的翻車學..........許七安滿腦子都是槽,他捏著嗓子,用力咳嗽幾聲,然後,沒有回答懷慶,淡淡吩咐車夫:

“走。”

五品之後,他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包括聲線,臨時發出尖細的女聲並不難。至於像不像,有了咳嗽做鋪墊,身子不適的臨安聲音出現些許變化,也是可以理解的。

希望懷慶沒有察覺出來........

整個下午都在和臨安鬼混,陪她說話,下棋,喝茶,偶爾有肢體觸碰,愈發的融洽和自然。

申時初,離開臨安府,乘坐裱裱的馬車離開皇城,剛出城門口,許七安又聽見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傳來:

“停車!”

臥槽.........許七安險些失去表情管理能力,不等懷慶說話,他捏著嗓子,用力咳嗽,用力咳嗽.......

然後,他把懷慶咳進來了。

穿著素色宮裙,清麗如畫,素雅如花的皇長女推開車門,鑽入車廂,冷冰冰的看著他,那雙清澈如深秋裡潭水的眸子,帶著戲謔和慍怒。

“懷,懷慶殿下........”

許七安強撐著露出笑容,盡管沒有鏡子,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可以用七個字形容——尷尬而不失禮貌。

“許公子好本事啊,私入皇城,與公主幽會,深怕父皇沒有把柄斬你狗頭是嗎。”懷慶聲音冷冽,俏臉如罩寒霜。

“我素來小心。”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那是小老弟許二郎的臉。

他和臨安說好的,如果出了問題,就推說她是找庶吉士講解經義,是在學習。至於過程中有沒有《私下授課.avi》,反正屏退了眾宮女,沒人知道。

懷慶冷笑道:“你與臨安見面,是否有屏退宮女和侍衛。”

“自然。”

“次次如此?”

“是。”

懷慶秋水明眸,平靜的看著他,淡淡道:

“臨安不比本宮,她府上侍衛、宮女裡,誰是陳妃的人,她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皇室成員找庶吉士講解經義,並無不妥,但次次屏退下人,我敢斷定,陳妃已經知道此事,只不過還在觀望。

“你在福妃案中已經把陳妃得罪死,讓她抓住把柄,一轉而告到父皇那裡。是你想死,還是把許辭舊推出來頂罪?”

我今兒才說要減少約會頻率來著.........許七安頷首:“多謝殿下提醒。”

懷慶滿意點頭:“從今以後,不準再見臨安。”

.........許七安震驚的看了她一眼。

懷慶一本正經的解釋:“本宮說過了,她不比本宮,自己身邊有多少眼線都不清楚。你與她私下見面,風險太大。

“以後如果有什麽事,可以由本宮來轉述。嗯,非要見面的話,就來懷慶府吧。本宮幫你約臨安出來。”

這樣的話,一切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了,我還怎麽牽裱裱小手..........許七安心裡嘀咕,說道:

“難道殿下府上就沒有外人的眼線?”

懷慶看了他一眼,笑容輕蔑。

“殿下果然聰慧過人,手腕高超,比臨安殿下強百倍千倍。”許七安立刻奉上馬屁。

對他的馬屁,懷慶不置可否,繼續說道:“三天后,國子監要在皇城的蘆湖舉辦文會,與北方戰事,以及大奉和巫神教的歷史恩怨有關,你陪本宮參加,就以許辭舊的身份。”

“好!”

許七安只能點頭。

懷慶滿意點頭,淺笑道:“再過兩旬,夏季便過了,朝廷可能要打仗,每逢戰事,鄉紳捐銀捐糧是慣例。許公子有什麽看法?”

自打元景帝修道以來,勞民傷財,為了填補國庫空虛,便想出了壓榨鄉紳的辦法。

啊?我能有什麽看法,我又不是鄉紳..........許七安剛這麽想,就聽懷慶冷冰冰道:

“許公子腰纏萬貫,不如也捐一點。”

“捐,捐多少?”

“八千兩如何。”

許七安臉色陡然呆滯。

...........

捐款是不可能捐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捐的........黃昏裡,許七安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府。

用過午膳後,他躺在床上,聽見房門吱一聲推開,那是沐浴後返回的鍾璃。

“今天下午還好嗎?沒有受傷吧。”許七安問道。

“沒,沒有受傷,就是差一點死掉了。”鍾璃小聲說。

“?”

許七安立刻坐起身,問道:“怎麽回事。”

鍾璃一下子委屈起來,帶著哭腔說:“我在屋子裡好好修煉,你那把破刀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發狂,一劍朝我刺來,就差一公分,我腦袋就搬家了。”

許七安安慰道:“還好還好。”

“並沒有結束,你的破刀一直追殺我,要不是李道長趕來救我,我已經死了。”

“還好還好。”

“並沒有結束,李道長製服它的過程中,不小心使錯了法術,把我的魂魄給打散了,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把我召回來。”

“還好還好。”

“並沒有結束,魂魄召回來後,我才發現自己被你家小孩強塞了一塊糯米糕,差點窒息而死。”

“並沒有結束?”

“結束了。”

我該拿什麽拯救你,我的五師姐..........許七安悲從中來,招手喚來太平刀,訓斥道:“你為什麽要欺負她。”

太平刀嗡嗡震動。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就看她不爽........這樣的意念傳給許七安。

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怪太平還是怪你了!許七安再次悲從中來,柔聲道:“鍾師姐,我的床給你睡,今兒我睡坐塌。”

鍾璃連連搖頭,蜷縮在自己的小塌上,覺得很有安全感。

這時,熟悉的心悸感傳來,許七安下意識的從枕頭底下摸出地書碎片,點燃蠟燭,查看地書信息。

【六:養生堂被監視了,有人想對付貧僧。】

這是恆遠的傳書。

有人要對付恆遠大師?他應該沒有得罪什麽人吧?

許七安愣了幾秒,猛的反應過來,恆遠得罪的人,不就是元景帝麽。不管是斬殺兩個國公時的出手阻攔禁軍,還是劍州守護蓮子,都是在和元景帝作對。

【二:你在養生堂?有沒有危險?我立刻過來。】

飛燕女俠永遠是急人之所急,仗義助人絕不含糊。

【六:貧僧不在養生堂,今日有人在南城這邊打探我的情報,我以前幫助過的百姓偷偷給我報信了。

【我便離開養生堂,藏在附近的民宅裡,黃昏後,便有人埋伏在了養生堂附近。】

【四:不用搭理他們,換個地方藏身。】

楚元縝給出建議。

【六:貧僧擔心他們對養生堂的孩子、老人下手。】

【四:知道對方是誰嗎?】

【六:不知道。】

許七安以手代筆,傳書道:【這並不難猜,是咱們那位陛下的人。】

.........

PS:因為版權問題,封面換了,後台很貼心的換了一個和原本相似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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