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舊感到胸口發悶,不停的喘著粗氣,金兵的攻勢如同大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張俊早就發現了官家也在協同他們作戰,除了派人看情況保衛官家之外,他也抽不出人手了。
大量心腹手下和精銳的死亡,讓他對這支部隊漸漸失去了掌控力,唯一支持宋軍能夠打下去的信念,也就是前頭的將軍和官家了。
“將軍,火油不多了。”
田師中艱難的開口說道。
“嗯,俺知道了,就這樣吧。”
張俊心如死灰的看了一眼,乘坐著宋軍巨船過來的金兵,他甚至已經看到了船頭上的金兵在呲牙咧嘴怪叫。
張俊勉強挪動著身子來到了趙舊身邊,言道:
“官家,今日之前已有為大宋而戰死太尉,而張俊亦是如此,官家這桌酒宴煞是饞人,可張某卻無福消受了,若有來生再世俺就投身在金山銀山便可,不知道朝廷那邊會不會許我一個武財神啊。”
趙舊知張俊喜歡金銀珠寶,這是他為數不多的缺點,到死能夠陪他共赴黃泉的臣子真的不多,張俊算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趙舊苦笑著說道:
“銀子是個好東西呀可惜無福消受了,都怪朕一意孤行,害了爾等,張卿,下輩子朕再給你抵命。”
趙舊他承認他有賭的成分,金兀術和他必須走一個,萬萬沒想到是對方笑到了最後。
可惜,將不堪戰,士不如人,歸根結底還是硬實力不如人家,天時地利固然重要,可終歸是講究雙方平等的時候,才能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此刻戰場上陷入了片刻的寧靜,宋兵和金兵隔了不過幾十步的距離,大家都是怒目而視,誰也沒有率先發動進攻。
而金兵只是靜靜地等待四太子的船隻登臨彼岸,到那時就是決勝之時。
完顏兀術大笑,諸將不解,老將阿裡問之,言:“四太子何故發笑?”
“張俊少智,趙構少謀,皆是匹夫之輩爾,倘若是某用兵,則在江上埋伏一標人馬,趁大軍戰事焦灼之際,領著精銳水師殺出,則我軍危矣。”
金兀術撫須長笑,宛若智珠在握。
眾人附合:
“四太子果然高見,吾等遠不如己。”
頃刻之間,鼓聲大作,鑼鼓喧鳴之聲不絕於耳,諸金兵抬頭望去,卻發現一隻龐大的船隊疾馳而來,船支是從上遊而來,水手們在上面奮力的劃動船槳,船頭有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將正奮力的敲打著巨鼓,節奏分明。
“咚咚咚…”
這可比趙舊敲得更加振奮人心,坐在船頭上敲鼓的那一人正是一代女將梁紅玉,韓世忠的夫人。
梁紅玉旁邊不是別人正是一身戎裝的吳娘子,雌兔腳撲朔,雄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正所謂巾幗不讓須眉,前有穆桂英領兵掛帥出征,又有花木蘭替父從軍,吳娘子也算得上是一位傳奇的皇后。
吳瑜見趙舊失蹤,直接提著三尺青鋒去了韓世忠大營,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後成功的說服了韓世忠…的娘子梁紅玉。
韓世忠這一次卻並沒有出行,並非是他不願意救援趙官家,而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韓世忠要負責長江一線的很大一片地區的防線,他本部的精銳兵馬肯定不能妄動。
唯一能動用的就是他早年收編的一支船隊,這支船隊在歷史上也發揮了不可磨滅的作用,就是因為它推動了後來的黃天蕩之戰。
韓世忠調大將李寶出征,
實際上是他總攬大權,吳娘子和梁紅玉則是攬下責任,她二人願意為此事負責,韓世忠也生怕朝廷後面追究。 妄動刀兵那可是死罪,而趙官家失蹤或者被俘被殺的後果太嚴重了,韓世忠只能得出了這樣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所以這一次大宋朝破天荒的有兩位女將領兵出征。
李寶水軍多海艦,形體高大,穩性好,攻擊力強。
為了發揮這個優勢,李寶令工匠製作了許多用鐵鏈聯結的大鐵鉤,並挑選健壯的水兵練習使用,用以對付金軍的小戰船。
千呼萬喚始出來。
趙舊眼看援軍殺至,言道:
“朕果真命不該絕,這天下的氣遠都在護佑著我的大宋,張卿,朕果然才是真正的道宗皇帝呀,貨真價實,比珍珠還要真。”
張俊木訥的看著這一切,以前他不信命,現在信了。
這種絕境都能夠盤活?
吳娘子和梁紅玉水軍分兩路迎戰,陷敵人於背腹受擊的境地。
大宋戰船乘風揚帆,往來如飛,居高臨下用大鉤鉤住敵船一舷,使勁——拽,敵船便隨之傾覆。
巨艦可不是,長江上那些小船可以比擬,巨艦堅固的底座輕輕松松地撞垮了金兵的浮橋,巨大的鋼索絞殺著掉入了水中的精兵。
金兵的戰船撞上了宋軍水師的巨艦,傾刻間就是粉身碎骨,船上的鼓聲更加振奮人心,宋軍的將士們奮力地揚起了船上連接著的巨大鐵索。
擦著就死,碰著就傷。
無數兵馬掉入長江之中,那些身上穿著盔甲,來不及掙脫的士兵,一下子就沉了底,喂了江龍王。
趙舊,張俊等人早已經無力再戰,只能眼瞅著友軍在江面上大破金兵。
張俊也看到了船上兩位女將英姿颯爽的風采,一位是韓世忠夫人,另一位是趙官家夫人。
趙舊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言道:
“自古都是英雄救美人,沒想到這一回卻是美人救英雄啊,朕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中仗劍斬愚夫,不見人頭空落地,暗裡教君骨髓枯。
趙舊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家的吳娘子,心道:好有范。
人前禦姐模樣,人後卻是任自己擺布,絕無半句無怨言,這樣的老婆,這樣的女人,夫複何求啊?
張俊卻是弱弱的說道:
“官家,這樣不太好吧,梁紅玉畢竟是韓潑五的娘子,君子不奪人所愛呀。”
趙舊臉色陰冷,言道:
“張愛卿,朕突然想起一事。”
“何何何…事。 ”
張俊心裡也是發怽,都怪他多嘴說了一句,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自己幹嘛多嘴呢?
“朕想不起你的金山銀山在哪裡了,回頭讓志村……遲素團子幫你多找找,團子公公的人品朕還是信得過的,安心等著便是。”
張俊:……。
大將李寶帶著兵馬在長江上面縱橫,兩位娘子也是巾幗不讓須眉,金軍被打的大敗,倉皇逃竄到了岸上。
戰至下午,吳娘子協同梁紅玉臉色陰沉的下了戰船,徑直來到了趙舊張俊面前。
趙舊陪著笑臉說道:
“瑜兒,你來了,朕可想死你了。”
“瑜兒不敢,倒是官家好生英勇,趙家也出了個大將軍呢,臣妾為官家賀,為大宋賀,為天下庶民百姓賀,為文武百官賀。”
吳瑜莫得感情冰冷的說道。
趙舊心道:
這女人真真生氣了,朕是天子,更是九五之尊,天下人都得哄著我,朕一生行事何需向他人解釋?
朕,王業不偏安,漢賊不兩立。
“瑜兒,朕知錯了,都是志村……團子這個死太監整日在朕的身邊念叨著太祖太宗禦駕親征的事,這狗東西等朕回去之後就剮了他,咱不生氣了啊。”
趙舊昂著頭,語氣強硬的說道。
“官家,臣妾沒有生氣,臣妾又哪裡管得到您呢,對了,李綱李相公帶著孟太后從杭州府過來了,官家萬萬小心些才是。”
吳瑜如是說道。
呸,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趙舊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