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貞做完了這一切之後。
直接帶兵將段正嚴扣壓了下來,帶去了高府。
段正嚴壓根就不敢反抗。
這位大理國王陛下毫無排面,只能被人靠走了。
高順貞當然不會就此停手。
反而是對身邊人吩咐道:
“傳令,征召勤王大軍,用陛下的命令布告四方,宋軍不過是捏造聖旨,假傳旨意,其目的就是要在咱們大理國燒殺搶奪,各部應予以還擊。
另外,讓土司們出兵吧,先把好處許下去,再幫我聯系一下大夏國的使者,我要接見他們。”
高順貞布置完這一切之後,這才輕吐了一口濁氣,整個人如釋重負,宋軍還是想太小瞧他們大理了,就出動這麽點人馬,如何能成?
高順貞覺得宋軍數萬人根本就沒辦法打到羊苴咩城。
……
與此同時。
趙官家宣戰的消息傳來,天下震動。
有人拍案叫絕。
也有人面露譏諷之色。
無數仁人志士書寫勸誡的篇章。
無數人痛斥官家身邊出了奸臣。
此為亂命也。
也有各地的府縣上言奏事。
有不少道德清流出面。
畢竟趙官家的做法在大多數人眼中有些太過於狂妄了,宋國什麽時候有這個資本以一挑四。
就算是一個金國,咱們都拿人家沒有辦法,如此行事不過是取死之道罷了。
奏折如同如雪花片一樣飛來。
並且,淮南軍,淮北軍,羽林軍,淮河一帶的宋軍,什麽王彥,大小辛,李寶等等通通是聞訊而動。
最先動手的,不是別人,反而是先發製人的嶽飛,當然,消息畢竟還沒有傳來。
前線戰果如何,尚不得知。
而趙官家哪去了?
此時趙官家正在呂府,一方面是君臣已經好久沒有私下奏對,雙方要聯絡一下感情,另一方面趙官家也在躲著那些奏折。
呂好問,趙舊對坐。
似乎趙官家對涼亭情有獨鍾。
所以兩人都在院子內的荷花池中心小亭內。
旁邊也無外人打擾,只能聽聞蟬鳴聲,偶爾有蜻蜓飛過,池塘中泛起點點漣漪。
呂好問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官家,嶽飛的神武軍僅僅只是去南邊換防麽?為何許久沒了消息?”
趙舊笑道:
“是啊,一方面要防備李乾順帶著西夏兵從大理國一路東進,所以我才有了防備,這才派出了大將嶽飛。”
呂好問眯著眼睛說道:
“固然西南是重要,可有必要帶著十萬精銳兵馬嗎?
你是官家,隨時都可以任性,而我們這些相公也可以為你處理首尾,可什麽事都瞞著我們,老臣該如何處置?”
呂好問也是無語,呂頤浩和趙官家整出來的么蛾子,他這個首府宰相居然還一無所知,要不是底下人得報大軍出行的事情,他還被蒙在鼓裡呢。
而且,呂頤浩上位之後,凡事都講究事必躬身,眼睛裡容不得一粒沙子存在,而他本人更是嫉惡如仇,是一個剛烈的相公。
所以呂好問和此人尿不到一個壺裡面去,雙方便沒有了瓜葛。
趙舊悻悻然的說道:
“唉,呂相公,實不相瞞,朕也是為了大宋著想,所以不能那麽早暴露我們大軍的意圖,現在嶽飛肯定已經帶兵打進了大理國,咱們就等著捷報傳來吧。”
“嶽飛帶兵去了大理國,關官是打算聯合大理,到也無不可,只是要提防大理才是。”
呂好問並不知情前幾日的會議。
也不知道大理公主已經被這位趙官家給禍害了。
更不知道嶽飛在大理國高歌猛進,宋軍所向披靡的消息。
唯獨知道的,就是北方四國準備聯手攻宋的消息,正因為知道此事,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朝廷也就默許了趙官家宣戰的事情。
總體來說,這些相公們的想法,還是以守代攻。
特別是長江黃河兩岸,還有四川陝西這些地方,只要利用天險,大宋還能重複建炎舊事,再一次將金兵打退。
至於北伐之勢,暫時還不能通行。
趙舊略微停頓了一下,這才緩緩說道:
“朕要大理。”
呂好問這才反應過來,趙官家的圖謀不止於此。
“嗯?所以嶽飛他們此行?”
“正是討伐大理高氏,贏回段氏王國,而朕看中了大理這塊土地,想要納入大宋版圖,改名雲南。”
趙舊侃侃而談的說道。
呂好問頓時震驚不已。
過了片刻這才說道:
“咱們大宋王師講究的是師出有名,此番攻打他人國家,在大戰前掀起這番動亂,豈不是有些太兒戲了?
況且大理不負宋,宋何必負大理?”
呂宰相激動地站起了身子。
就算是他脾氣好。
就算是他平常在趙官家面前唯唯諾諾。
可他依舊有著自己的底線。
趙舊隻道:
“呂相,這天下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呢?縱然大理國沒有絲毫過錯,可這世上誰人又是對的?
你們總講究著湟湟正道,師出有名,大國風范,吹捧先人,春秋戰國時確實是講究禮儀之戰,也可以稱之為君子之戰。
可呂相公,不信你翻開史書看,春秋戰國幾百個國家,那些個講究禮義廉恥,那些個君子之戰的國家,可還存於世乎?
哪有這麽多道德文章,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呂頤浩梗著脖子說道:
“國雖大,好戰必亡,官家,這世上的事哪有這麽容易說得清,如果不求穩妥些,咱們這諾大的家底還要不要啊?
到處都是不義之戰,則大宋和夷狄又有什麽區別?”
趙舊耐著性子解釋道:
“呂相公糊塗啊,先人不是已經教了嗎?
內聖而外王,對自己的子民實行王道,對外人實行霸道,除去大宋之外,但凡敢稱兵者,皆除之。
而大理國,並不是咱們一口氣要吞並的,而是大理國的百姓求著咱們去的,當然,朕會讓大理回到正軌上面來,至少短期之內,不會讓其成為咱們的製約。”
呂相公拿著手帕擦著額頭上的虛汗,低聲道:
“官家的性子總是愛賭,久賭無贏家,臣雖然跟不上官家的步子,但也只能仗著多吃了幾年飯,勸一句。
莫驕莫燥,咳咳咳……老臣身子骨是越來越差了,倒想看趙官家收復天下那一日,就是不知道那盛世能否快點到臨。”
“呂相公,這盛世必然如你所願。
哈哈哈,若是有錯,這天下的事就歸咎於朕一人就好,總得有人背著這個國家負重前行,一步一步……”
趙官家徐徐起身,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宋高宗,要做就做大宋的宋光武帝。
趙舊出了呂府,在外邊則是一隊隊整齊的士兵林立,看起來,其中不少人還顯的有些稚嫩。
這就是他麾下的羽林軍。
可惜,主力跟著嶽飛去了大理國,剩下的兵馬大多都是新兵,再加上軍營裡面留守的一部分老兵,這支大軍還顯得有些稚嫩。
不過,沒人敢小瞧他們,畢竟在全國第一次比武大會,羽林軍的兒郎們,接連擊潰了陝西兵,淮西兵,李彥仙派來的人都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這支羽林軍,繼承了父輩的遺志,享受著全軍最好的待遇,趙官家咬牙攢出來的一點積蓄,全部在這裡頭。
趙舊正在眾人面前,面色肅穆的說道:
“朝廷到了最艱難的時候了,朕不知道北邊到底有多少敵人,只能想方設法一個一個把他們乾掉。
最危難的時候,你們都是朕的親兵,每個人都得上,每個人都得把腦袋提在褲襠上面,一不小心沒有看好,那就沒了。
你們若全都沒了,大宋也就沒了。”
趙舊緩緩上馬,說是馬,其實比驢子也高不了多少,整個大軍最精銳的戰馬不在他趙官家胯下,而是在最前線的精銳士兵手上。
趙官家隻奉行一句話,既然大宋缺馬,那麽好刀就要用在刀刃之上,他就算是委屈的當個戰驢官家又如何,只要不成為太宗那樣的驢車戰神就好了。
說實話,太宗這麽敗家,和明朝的那位有的一比,區別就是一位跑回來了,一位沒有跑回來。
趙官家帶著羽林軍出征,他們這是大軍是作為中軍,之前早就有北伐經驗的淮南軍,淮北軍早已動身。
韓世忠,張俊為了這一戰已經等了一年多了,與上一次的小打小鬧不同,宋軍這是抱有極大的決心準備收復北方。
當然,也有個限度,至少要恢復到建炎二年前的光景,要想一鼓作氣滅掉北方四國,並不現實。
與此同時,宋軍最先動手的居然還是西軍。
早在嶽飛大軍出征的時候。
西軍涇原軍節度使李彥仙,秦風路副總管吳玠,曲端由於戴罪立功,所以官複原職,遷康州防禦使、涇原路經略安撫使,拜威武大將軍,統率西軍。
當然,趙舊也考慮到了西軍中,曲端和李彥仙本就不和,所以讓他們一人負責西夏,一人負責金國。
剩下的還有兩位救火隊員吳玠和劉錡,再加上蘇油坐鎮,其實西軍這邊的局面反而以北方好上不少。
曲端坑死了數萬西夏兵,用他來對付黨項人,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曲端也不負眾望,居然連戰連捷,將黨項人打得潰不成軍,甚至讓人有些懷疑,西夏人也不過如此。
事實上,西夏經過上次損失之後,大部分精銳兵馬折戟沉沙,導致他們的兵員素質下降的厲害,再加上步子邁大了容易扯到蛋。
他們雖然接受了不少偽秦國的地盤,佔據了小半個寧夏和川陝,可是兵力終究還是太分散了。
至於西路軍金兀術那邊倒沒有大的動靜,吳玠和李彥仙主要負責對金兀術的戰事。
吳玠本就是最穩妥之人,擅長以步破騎,再加上老李也是一員名將,他們二人聯手反而產生的化學反應。
一時間居然在戰場上扼住了金兀術的攻勢,甚至還趁機收復了一些城池,和金兵打的有來有往。
最讓西軍苦惱的事,莫過於宋軍就算是能夠取勝,也很難擴大戰果,這邊大部分都是在進行防禦反擊戰,宋軍也不敢追出去,生恐遭遇了埋伏。
西北的那些糊塗帳,看起來就像一場鬧劇。
並沒有引起金國和西夏的重視。
他們覺得這只是宋朝間接性的羊癲瘋罷了。
直到數日之後。
宋國的宣戰書遞到了會寧府,汴京府,濟南府,興慶府。
臥病在床的完顏吳乞買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按照趙宋皇帝的話來說,還有三年可以活,年輕時征戰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就像是一頭垂垂老矣的老虎。
死氣沉沉。
可他收到了趙宋皇帝的宣戰書之後,臉上的笑意不減,言道:
“宋人的娃娃皇帝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沒想到他身上的戾氣這麽重,俺都怕到身子骨發抖了,現在的娃娃還真厲害呀。
俺們那個時候,還整天想著捕捉海東青,下河撈魚呢。”
這位金太宗甚至有閑情說起了趣事,顯然沒有把宋朝的話放在眼裡,反而認為這是小孩子無理取鬧玩笑罷了。
完顏撻懶,完顏谷神,完顏銀術可,完顏宗輔等人只是感到一陣驚奇,並沒有太多的表示。
只有國相完顏粘罕出列道:
“既然如此,臣願出征,給宋人皇帝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這天下誰是君,誰是臣,宋人就該好好的上貢歲幣就好,否則活該被咱們滅國。”
金太宗只是思索片刻,隻道:
“準了。”
雖然他不知道這位功勳卓著的元帥為什麽要出馬,可是既然他都發話了,自己也得考慮考慮,掂量掂量人家的分量,雖然想去也只能準了。
要說女真完顏氏最大膽的人,完顏宗翰(粘罕)如果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宗翰的一生,幾乎都是在冒險。
而且他不是用自己一個人的生命去冒險,而是用整個家族,以及完顏部,甚至搭上所有女真人的前途去做賭注。最後整個女真人賭贏了,但宗翰卻輸得一乾二淨。
在女真反遼之前,完顏部只有兩千多人的武裝力量,連鐵骨錚錚的完顏阿骨打都還在猶豫要不要和契丹翻臉,這個時候,正是宗翰的勇氣和慷慨陳詞感染了阿骨打,堅定了阿骨打反遼的決心。
女真取得反遼的初步勝利後,又是宗翰的力勸,使阿骨打豎起了“大金國”的旗幟,人心歸附,所向無敵。
在對宋問題上,宗翰始終是強硬的主戰派,有他在,仗就沒少打。
正是他和完顏宗望的建議,金太宗(吳乞買)才堅定了攻宋的決心,並任命宗翰為兩路攻宋大軍中的左路軍元帥。
也正是在宗翰和宗望的指揮下,金兵終於在第二次圍困宋都汴梁的時候,攻克汴梁,將宋室宗親一網打盡(除了趙構),北宋由此滅亡。
甚至在幾年前,宗翰在山西、陝西一帶已經培植了一大幫自己的勢力,加上西夏也對他示好。
宗翰儼然有一方霸主的氣象,唯一能和他比肩的就是阿骨打家的宗望、宗輔、宗弼(金兀術)兄弟。
按理來說,他這個年紀就不應該再出征了,這天底下也沒什麽戰功能夠得到他的眼。
直到去年,自己的心腹愛將完顏婁室戰死,而且還是在戰場上被對方的趙官家砍掉了頭。
完顏粘罕能一直隱忍到現在,已經算是他氣度比較好了,現在趙宋官家又要北征,自己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報仇。
於是才有了今日這一幕請戰的場面。
果不其然,完顏粘罕得到了大部分將帥的響應,皇帝也批準了他的行動。
只是他得意之際,沒有察覺到。
金太宗眼裡的一絲忌憚之色。
心道:
“粘罕,果然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