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叫罵，王少傑從思緒中短暫脫離。

　　他摸著後腦杓，笑得十分靦腆:

　　“那……那還是喝一點吧。”

　　陳世賢一副‘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眼神，揮手招呼道:

　　“服務員，拿四瓶啤酒。”

　　今天晚上，他沒準備喝太多。

　　明天還要去任小萱家裡，宿醉可不行。

　　萬一說漏了嘴，麻煩可就大啦。

　　兩人在火鍋店，吃到六點才結束。

　　陳世賢結了帳，覺得渾身燥熱。

　　提起燥熱，他就想到一起燥過的胡理理。

　　這位未來的公關部經理，現在還沒納入麾下。

　　抽個時間，好好攻略一番。

　　像元通分公司的經理劉逸，就屬於典型的老油條。

　　自己出馬根本不頂用，跟個四季豆似的，油鹽不進。

　　如果換成胡理理，成功率會大大提升。

　　但這種事情，還急不得。

　　現在就考慮這些，未免太早了些。

　　結帳之後，兩人離開火鍋店。

　　王少傑出於感謝，陪同去公交站。

　　陳世賢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溫和地拍了拍肩膀:

　　“說多了，你也聽不進去。有些坑啊，要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能醒悟。

　　痛苦不一定是壞事，痛歸痛，等痛明白了，放手就好啦。”

　　這話對於王少傑，簡直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我相信夢瑩，她不是這種人。你說的事，我會親自去求證。”

　　陳世賢聳聳肩，懶得再勸。

　　他沒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也喚不回一頭想舔的狗。

　　仰頭瞥見陰沉的雲朵，陳世賢提醒道:

　　“估計要下大雨了，你早點回去吧。”

　　話音方落，一輛808公交車疾馳而來。

　　車速很快，在地面摩擦出四道輪胎印。

　　他衝王少傑擺擺手，辭別道:

　　“我先走了，有事TT聊，拜拜。”

　　“再見。”

　　隨著汽缸的嗤聲，車門緩緩關閉。

　　司機踩下油門，車身漸漸駛遠。

　　老王目送遠去的尾燈，心情忽而有些沉重。

　　那些不願面對的結果，像是盜版網站的小廣告。

　　在腦海中反覆閃過，根本阻止不了。

　　怎麽辦?

　　萬一她真是公交車，該怎麽辦?

　　老王的心，異常的亂。

　　他回到電訊工程學院，不覺間走到女生宿舍區外。

　　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悉心打扮的柳夢瑩手持一把雨傘，匆匆朝校園外走去。

　　現在六點剛過，應該是出去吃飯。

　　可她，真的是出去吃飯嗎?

　　王少傑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竟然鬼使神差地，尾隨其後。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道曼妙的背影。

　　心裡湧現出一種，十分複雜並且難以言喻的情緒。

　　柳夢瑩今天背著挎包，黑色的秀發扎成單馬尾。

　　秋風蕭瑟，還穿著高跟小涼鞋。

　　屬於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

　　她走出學校南大門，往右邊走去。

　　王少傑蹙著眉頭，心裡想著後退，身體卻誠實地跟了上去。

　　內心仿佛有一種魔力，在引導著他前進。

　　不多時，老王遠遠看到一家賓館。

　　帶有home hotel的燈箱，散發著紅色的光。

　　這個地方，

就是陳世賢提過的紅姆賓館。　　而此時的柳夢瑩，正朝那邊走去。

　　王少傑心頭一緊，臉上滿是卑微的神色，甚至帶著一絲乞求。

　　不要啊！

　　求求你，不要進去啊！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如此的焦急。

　　也許，這就是愛?

　　柳夢瑩來到home賓館前，並未駐足停留。

　　而是走過一家元通快遞點和奶茶店，進入餐廳。

　　“呼~”

　　王少傑用手順了順胸口，長舒一口氣。

　　剛才真是害怕得要死，生怕她進去了。

　　柳夢瑩出門，也許只是跟朋友吃個飯。

　　她應該，不是陳世賢說得那種人。

　　想到這裡，王少傑後撤幾步，都準備走了。

　　可心裡總有一個念頭久久縈繞，揮之不去。

　　不然……

　　再過去瞧一眼?

　　要是夢瑩跟女生吃飯，就不用追問了。

　　王少傑自我寬慰後，走到餐廳外。

　　透過玻璃，往裡面看去。

　　很快，發現目標。

　　日思夜想的女神，居然跟一個男人互相喂食！

　　這……這是那個認識的柳夢瑩嗎?

　　那一瞬間，王少傑感覺天都塌了。

　　砰砰直跳的心臟，仿佛被槍擊中。

　　那道沒有流血的傷口，讓他又悶又痛。

　　好難受啊。

　　心裡好難受啊！

　　王少傑苦著臉，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逃離。

　　可一個站立不穩，差點摔倒。

　　那個人是誰?

　　夢瑩的男朋友嗎?

　　怎麽從來都沒聽說過?

　　腦海像是不受控制，忽而閃過陳世賢的話。

　　老王搖了搖頭，依舊不願相信。

　　他來到街邊，扶著一棵大樹平複情緒。

　　這麽親密的動作，多半是男朋友了。

　　那他們吃完之後，豈不是要去旅館?

　　進了房間，然後……

　　王少傑捂住額頭，不敢繼續想下去。

　　可那滋生發芽的念頭，就跟看貓片時冒出的邪念似的。

　　它是那樣的瘋狂，根本遏製不住。

　　王少傑站在街邊，倒吸一口冷氣。

　　隔著玻璃，看向裡面歡笑的男女。

　　“她現在有了歸宿，你應該開心才對。默默退出，別再去打擾了！”

　　“不，你要留下！他們可能不是情侶關系，你要見證真相！”

　　他的腦海中有兩道完全相悖的聲音，此起彼伏。

　　激烈的爭論，令人頭大。

　　是去?

　　還是留?

　　王少傑一拳錘到大樹上，弄得手指生疼。

　　他，還是不肯死心。

　　經濟學中，管這個叫沉沒成本。

　　因為一些無法挽回的金錢、時間、精力，變得割舍不下。

　　陳世賢說過的話，仿佛歷歷在目。

　　某些坑，要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能醒悟。

　　老王慌亂的目光，逐步堅定起來。

　　MD！

　　要死，就死個痛快！

　　如果這個男人，真是柳夢瑩的男朋友。

　　只要能讓她感到幸福，他可以退出。

　　王少傑仍無法接受，那個最有可能，也是最壞的結果。

　　他一遍又一遍的，壓低自己底線。

　　把尊嚴低到塵埃裡，宛如螻蟻。

　　在餐廳外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看到他們有多甜蜜，心裡就有多酸楚。

　　好幾次，他都想放棄了。

　　可腳就跟灌了鉛似的，挪不開。

　　終於，在七點零八分。

　　柳夢瑩跟那個陌生男人吃完飯，一同走出餐廳。

　　王少傑跟做賊似的，躲在樹後。

　　他們接下來，要去賓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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