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航班飛抵蓉城上空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
　　陳世賢去淺圳出差，幾乎沒帶什麽行李。手持一份合同草案，從機場通道走出。
　　大廳裡的白熾光線，稍微有些刺眼。
　　他打了個哈欠，隨人流前行。
　　來到街邊，登上一輛牌照為蓉IPZ282的出租車。
　　陳世賢坐進後座，神色有些疲倦，報出目的地:
　　“去S縣XX小區，謝謝。”
　　摸出手機一看，都九點了。
　　今天是十月七日，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
　　老陳不用上班，也許回來了，也許沒有。
　　陳世賢沒打電話確認，徑直往家裡趕。
　　那些暗自尾隨的跟蹤者，得想辦法處理。
　　成天被人盯梢，這誰受得了?
　　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傳來電視機的聲音。
　　陳德雲見兒子回來了，露出慈祥的微笑:
　　“廚房有西瓜，記得吃，明天就放壞了。”
　　“嗯，好。”
　　陳世賢應了一聲，回臥室放好合同草案和身份證。
　　這才走進廚房拿起西瓜，坐在客廳裡啃。
　　電視畫面閃爍，播放著乏味的綜藝節目。
　　見老陳心情不錯，他準備早點攤牌:
　　“爸，最近去山城旅遊幾天，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
　　陳世賢把垃圾桶拉到跟前，吐了一嘴的西瓜籽，忽而話鋒一轉:
　　“你之前是不是找人跟蹤我?”
　　陳德雲聞言，面部一僵。
　　他偏頭看了過來，沉默不語。
　　陳世賢繼續咬了口西瓜，紅色的汁液從嘴角溢出:
　　“這事兒有多久了?”
　　老陳略有些遲疑，本想搪塞過去，最終選擇了實話實說:
　　“上個月開始的，就兩周，當時以為你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所以……哎，是我老糊塗了，不該這樣對你。”
　　說到這裡，他眉頭微蹙，發問道:“怎麽，他還在跟蹤你?”
　　“沒有，就隨口問問。”
　　看父親的說辭，不太像是撒謊的樣子。
　　陳世賢咀嚼著西瓜，腦海中飛速轉動，做出推論。
　　前期是他派的，後面是劉建民派的，多人運動無縫銜接。
　　如果現在提及此事有蹊蹺，很可能會牽連到老陳。
　　他就一個普通的退休工人，背景關系簡單，沒必要摻和進來。
　　“真的?”
　　聽到這裡，陳世賢忽而意識到不對勁。
　　父親這帶跑話題的能力，真是越發的厲害。不知不覺間，就岔到其他方向去了。
　　既然得到答案，就不必死纏爛打，進行追責。
　　他順著話茬，主動結束話題:
　　“嗯，以前沒合適的機會說。最近看你心情不錯，就提一下，沒其他事了。”
　　說完，他把瓜皮丟進垃圾桶。
　　擦了擦嘴，起身返回臥室。
　　老陳心裡，還是有些愧疚。
　　見他站起的背影，脫口問道:
　　“你……還怪我嗎?”
　　陳世賢回過頭，抿嘴微笑。
　　幾步上前，給了一個擁抱:
　　“爸，以後有事情好好商量，別再那樣了。”
　　陳德雲欲言又止，喉嚨裡仿佛被什麽卡住了。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成一個字:
　　“好……”
　　他的神色，罕有地溫和起來。
　　陳世賢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爸，你別放在心上。這事兒呀，就當它就翻篇了。”
　　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陳德雲搖頭歎了口氣，嘴角卻又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
　　十月八日。
　　陳世賢跟往常一樣，很早就來到訊騰大樓。
　　新公司注冊在即，他在這裡工作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把重心都放到網絡紅娘那邊，分部這裡多半會掛個名譽遊戲策劃的頭銜。
　　周會是正常的總結和匯報，沒什麽值得留意的。
　　TT西遊的項目進展，已經完成初期架構。
　　人物建模、地圖原畫等均已完成。後續把相關劇情、戰鬥流程補全，就能開始內測了。
　　陳世賢考慮到後續的更新，已經提前做好規劃。
　　每月一小更，半年一大更，可以讓TT西遊火很長一段時間。
　　即便以後不負責項目，也不會影響產品的運營。
　　早會結束後，陳世賢把策劃小組的人叫出來開小會。
　　有些事，是瞞不住的。
　　該攤牌了。
　　自打他當策劃以來，還沒有單獨找下屬開過會。幾個男人拿著筆記本，還以為要派發任務。
　　陳世賢坐在上位，雙手交疊:
　　“具體事情呢，我長話短說。最近建立了一個公司，按照控股，屬於迅騰旗下。現在我初創階段，比較缺人手。願意來幫忙的，都可以來。但是醜話得說在前頭，雖說有訊騰入股，但還是有風險的。做生意嘛，不可能賺穩不賠的。只能說願意跟我來的，不會虧待大家。以後有蝠同享，有難同當。”
　　這種事情不宜拐彎抹角，就是擺明車馬，前來來挖人的。
　　至於來不來，全看個人意願。
　　時間方面，有些太過倉促。
　　建立公司的時間，遠早於陳世賢的計劃，來不及培養元老班子。
　　他對其他策劃組的成員，沒有過多了解，就先不招了。
　　聽陳世賢說開了一家跟訊騰合資的公司，現場除了胡理理，都露出震驚的神色。
　　這進展，也太尼瑪快了吧！
　　一個月轉正升職，兩個月翻身當老板，這樣坐火箭的速度，是不是他幾年就能成首富?
　　“這種好事，算我一個。”
　　胡理理早就被邀請過，自然知曉開公司的事情。
　　此時巧笑嫣然，率先表態。
　　“那…也算我一個。”
　　第二個答應的，是石磊。
　　陳世賢對此毫不意外，偏頭看向過去，神色溫和。
　　這位悶騷的小夥子，有他很欣賞的地方。
　　作為工具人，最重要的是服從指令，而不是個人能力。
　　上面派任務，下面有想法。
　　這樣的屬下，要不得。
　　開公司的事情，之前沒跟他溝通過。既然石磊願意相信自己，以後發達了，絕不會虧待他。
　　陳世賢對這個男人，還是非常看好的。工作努力，服從安排。
　　總結起來就是一個詞，好用。
　　要是能再變通些，不那麽死板，或許以後能夠獨當一面。
　　孟滄海神色掙扎，先看向胡理理，又看向陳世賢。
　　他蹙著眉頭，遲遲沒有表態。
　　旁邊的梁君搖了搖頭，面色有些靦腆:“不好意思啊，陳哥，我可能……暫時沒這方面的打算。”
　　風險，早就說清楚。
　　要是公司垮了，工作就沒了。
　　陳世賢擺擺手，微笑應道:
　　“人各有志嘛，不強求。”
　　說完，他看向孟滄海。
　　這隨口一問，帶著莫名的壓力:“滄海，你呢?”
　　“這……”
　　他的遲疑，已經把路走窄了。
　　“這個事情，有些太突然了，組長，我能再考慮一下嗎?”
　　“星期天之前答覆就行。哦，對了。”剛起身的陳世賢回過頭像是想到什麽:“下班後要是沒事的，一起吃個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