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時候將【死替成美少女】這件事提上日程了,樂語心想。
他在蠅營狗苟的銀血聚會裡遊刃有余,與天下無雙的藍炎談笑風生。他見識過陰音隱的臨終懺悔,也聆聽過琴樂陰的良善安慰,現在甚至要參加尋劍爭位,與天下英傑以武稱雄。
穿越還不到一年,樂語已經成長了許多,他聽得懂言語間的交鋒,看得出權力間的交易,感受到混亂時局的暗湧——他學會該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但他還是完全搞不懂女人怎想的。
果然是沒當過女人就沒發言權,每當樂語胸有成竹地跟女人發起談話,對方總是能給他弄出些新花樣。
人與人之間是無法相互理解的,除非樂語願意舍棄吉爾。
連吉爾都無法舍棄的男人,還能守護的了什麽!?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提案。”樂語十指交叉,端坐著凝視千雨雅:“根據你的年齡因素,以及我現在的家庭成員缺席情況,你說你想成為我的家人,我只能認為……你想當我媽?”
樂語說個玩笑想緩和一下氣氛,千雨雅卻一本正經地回復道:“雖然我認為妹妹這個角色比較適合我,但如果你需要一個年輕的媽媽讓你重溫母愛,我也不介意。”
草(長鶯飛)。
重溫母愛未免也太刺激了,琴樂陰的風評已經夠奇怪了,不需要再添加一個‘母愛變質’的標簽。
樂語聳聳肩,玩了玩自己酒紅色的發絲,故意用輕柔帶著磁性的聲音問道:“為什麽一定要是家人呢?你的意思是,你想通過拉近關系來套取我知道的情報?那成為我的戀人,不是更能一步到位嗎?”
面對樂語這番明顯突破界限的校園騷擾,千雨雅的正確做法應該是站起來大喊一聲‘校長何在’,然後白金塔突然爆亮,茶歡乘光而來大聲回應‘校長在此’,兩人一起將琴樂陰扭送給統計司最為公平公正的狸奴督察,讓他接受正義鐵錘的審判,正道的光,再次照在大地上。
但千雨雅的精神覺悟不夠高,並沒有立即為民除害,反而是有些驚訝。
“我朋友都說我並不適合談戀愛,當戀人之後我一定也是相當無趣。而我向來也無法從愛情故事裡獲得共鳴,本身也無法提供相應的感情需求,與任何人都保持在一定距離……”
“太棒了,我就喜歡這種不會管我在外面花天酒地風花雪月的戀人。”樂語抱起雙手說道:“你認為的缺點在我看來反而是千載難逢的優點呢。”
“是嗎?”千雨雅平靜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戀人也沒問題。”
“真的嗎?摟摟抱抱牽手接吻一起睡覺都可以嗎?”
“嗯。”
“生兒育女也沒問題?”
“嗯。”
“下半生都是我的人也行?”
“嗯。”
風吹過假山上的小樹林,發出颯颯的風聲。一對午休時不睡覺的校園情侶偷偷走上來,看見這裡有人大吃一驚,躡手躡腳小聲離開了。
當雲層飄開,一抹陽光落到涼亭的石桌上時,樂語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我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他說道:“交易取消。荊正威的死訊隨便你怎麽傳播,但你別想從我口中掏出一個字來。”
“關於千羽流,陰音隱,荊正威的事,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再也無人知曉,你也別想追查下去了。順帶一提,我的課你也別選了,如果你非要選,那你就等著期末分平時分都是零。”
“以後別讓琴悅詩約我出來,我不會再和你見面。”
千雨雅坐著沒有動,反問道:“你對我很失望?”
“不,我對自己很失望。”樂語側過頭看著她:“試探人性向來是我最討厭的事,因為我知道人性是經不起試探的,但又偏偏忍不住……就像是不停將琉璃瓶往地上砸,只為了知道砸多少次才能讓它碎掉。但看著漂亮的琉璃瓶在地上摔碎,我沒有絲毫的愉悅,也沒有任何的悲哀,只會認為摔碎琉璃瓶的自己太過愚蠢。”
“我跟琴老師不一樣。”千雨雅說道:“我並不厭惡試探人性,特別是看到琉璃瓶果然如我所料沒有摔碎的時候,我就會明白——我找對人了。”
樂語撇過頭盯著她,沉默片刻後問道:“你剛才在說謊?”
千雨雅搖搖頭:“不,我從來不說謊。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成為你的戀人,為你生兒育女,陪伴你白頭到老,我不會拒絕。”
“沒有任何情報值得你付出一生。”樂語冷聲道:“而且那只是死人的故事。”
“那琴老師你為何不乾脆達成這筆交易呢?”
千雨雅沒有站起來,語氣也沒有變化,但說出來的話卻顯得咄咄逼人:“你是東陽銀血會的大商人,低買高賣是你的本能,看見如此劃算的生意,你為什麽要拒絕?”
“拋開戀人這個屬性不論,僅僅以才華、能力、外貌、戰力等屬性而言,我認為你買下我的下半生絕對物超所值——”
“因為荊正威教會了我,人不能是商品,至少不應該是商品。”樂語已經能很熟練地運用‘荊正威曾經曰過’這個技能:“而且,我又怎麽知道你不是白夜的刺客,趁我睡著的時候謀害我?”
“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害你,正如我知道你想保護我。”
颯颯——
地上的落葉被吹起,樂語看著孤零的落葉踩著旋風衝鋒龍卷風的軌跡飛了出去,心裡泛起的波瀾也漸漸平靜下來。
“你說你無法從愛情故事獲得共鳴, 我看不太像啊。”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你這麽自信地發言,弄得我都有點尷尬了,仿佛我真的和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似的。”
“那你為什麽要拒絕交易?”
“因為我不缺工具,不缺手下,更不缺戀人。”樂語悠悠說道:“就算你是個人才,但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人手了,沒有需要你的地方。”
“需要我的地方還是有的。”千雨雅說道:“比方說,我可以幫你從白夜獲取情報,也可以幫你暗通白夜。”
樂語微微挑眉:“你想出賣白夜?”
“我從來沒正式加入白夜,又何來出賣?”千雨雅搖搖頭:“白夜在審核我有沒有加入的資格,我也在判斷白夜有沒有效忠的價值。”
“老實說,我很驚訝。”樂語說道:“千羽流是白夜行者,他將你托付給白夜照顧,我以為你應該順理成章繼承千羽流的遺志……”
“兄長的遺志,真的跟白夜有關嗎?”千雨雅反問道:“他真的為白夜的理想而著迷,而熱血沸騰,而奮不顧身嗎?”
樂語張開嘴想做出肯定的回答,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因為他知道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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