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房中站著一位瘦弱的少年“侍酒”,父母是本莊園的佃農,今年十四。
平日負責砍柴,打水,至用餐時,主要負責處理分菜,倒酒,跟擦拭方桌。
卡羅爾跟鐵山已經先到等候,兩人看見布蘭後起身施禮。
“日安,殿下。”
“坐。”
布蘭坐下後,桌上快速擺好食物,餐盤是從宮廷帶出的銀製淺盤,還有各種大小不一的輔助餐具,比如“筷子”。
這是布蘭要求鐵匠打造的,他用來夾取肉條或者其他食物時,遠比湯匙跟刀叉順手,也隻他一人有這玩意。
盤上裝著用小麥烤成的松軟白麵包,是布蘭跟祖父的日常主食。
用它來沾肉醬或者蔬菜食用,或者加入乾奶酪。
這在前世很普通,布蘭吃膩了,但這裡,可是貴族象征。
“麵包師”是城市中,屬於高收入的技術人員。
“烤爐”也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搭建的起,最早還不允許平民私自搭建,因為當時的房屋多為木造,連著一片,害怕私自烘烤引發火災,
必須由教會或領主許可,平民將谷物拿到指定烤爐製作麵包,並分出部份谷物作為代價。
直至A.E.1150年後,麵包已成主流飲食,需求量太大,公用烤爐負荷不了,便解開部份限制,允許一定身份之人自建,但對窮的衣不蔽體的農民來說,毫無幫助。
兩盅銀壺,裝著滿是香氣的大麥酒,葡萄酒,酒香從蓋口不斷透出。
銀盤上有冒著熱氣的翠綠卷心菜,金黃炸肉餅,燉兔肉,醃製的山豬肉,烤牛舌,跟一碗煮的十分濃稠,但看不清成分,香氣很重的蔬菜湯,還有兩碟用梅子醃過的酸甜山果。
桌子上,放有小瓶子裝填的調味料,其中有番紅花,丁香,胡椒粒……
近來豐收,所以桌上的食物較過往豐盛,且半島也因三面環海,商業發達,較其他大陸地區之人富裕,所以飲食方面更多樣,加上身為貴族之後,有著特權,布蘭沒多久便適應這個世界的食物。
不論當代飲食發展“先進”或者“落後”,統治階層能入口的,永遠在水準之上。
布蘭對面的卡羅爾,鐵山以及瑪蓮,吃的稍為差點,麵包半灰半白,肉餅的分量也只有一半,且沒有兔肉(換成魚肉),但在侍酒眼中,已經是天堂美味。
農民嘴巴中,大部份時間塞入的,都是粗硬傷牙,混有木屑的黑麵包,饑荒之時,甚至連黑麵包都享受不了,一些可食用“野草”也當作食物,到了嚴寒冬景,他們甚至吃雪活命。
侍酒吞咽口水,同時希望領主們吃的少點,這樣等下收餐時,食物便能進入他癟瘦的肚皮中。
他能被選中,也是因為不會在主人吃到一半,便敲響肚子,或發出留著口水的傻樣子,跟張開嘴唇時,不會漏出一口惡臭爛牙,影響主人食欲。
但布蘭對面的騎士鐵山可不會讓侍酒如願,他貪婪地嗅了一口食物香氣,為等下的進食先做醞釀。
這舉動十分失禮,但內外有別,瑪蓮不方便說。
而地位最高的布蘭沒開口,身為鐵山師父的卡羅爾自然也懶得去管,
房中的計時沙漏,又往下掉了一層,但沒人動手。
“踏……”
一股輕盈地腳步聲靠近,眾人起身迎接。
“祖父(大公)。”
這位華衣貴族正是霍華德?查曼,出生於A.E.1260,
現年五十歲,第六任威尼斯大公。 若無意外,日後學者編撰威尼斯統治者年表時,會標記他是“末代大公”,被領民推翻,晚年老死外國的可憐君主之一。
百年後,威尼斯的世俗舞台劇上,他的扮演者會帶著紙扎寶冠,腰佩木劍,臉上塗滿厚粉,以“小醜”形象示人。
霍華德很講排場,自視甚高,逃亡來此時,曾被佛羅倫薩貴族,私下戲稱“無地公爵”。
十歲繼位,任大公期間,曾跟三十位以上情人交往,打破其父親“情聖公爵蘭汀”之記錄!
霍華德情場得意,但在位時瘟疫及熱病橫行,對外參與東方用兵失敗,對內開征多項雜稅跟借款用以賠償外國,又賴帳不還,三十五歲時被憤怒的封臣跟商人推翻,威尼斯自此改為“商業貴族共和”。
三十八歲時他逃至“佛羅倫薩商業共和國”,靠著一位“年少情人梅根”幫助,帶遺民舊臣在這處莊園生活著。
霍華德身材高大,約一米八三,在場眾人中,隻比年輕的鐵山稍矮一絲。
能有諸多情人,除了權位,便是他如天使般的俊美柔氣外貌,即便老矣,帶點憂鬱的碧藍雙眼依然炯炯有神,許多女人依舊會被這雙充滿魅力的寶石眼瞳和細長睫毛吸引。
甚至可說是男女通吃, 年輕時,便有外國君主寫送多封情信給他。
但霍華德隻愛異性,甚喜勾引有夫之婦作為挑戰,有“勾引大師”之稱。
曾兩次被男貴族挑戰妻女勾引之仇,但在他強大的金幣攻勢下,對手選擇帶點綠而草草結束。
霍華德飽讀文學,也能創作十四行詩,著有三本詩歌集,當然,好壞另說。
可對治國沒有對策,失去領地後,曾為復國努力,多年過去一事無成,只能對著房中地圖,思望故土,心中歎氣。
一開始,還有不少野心家跟領主,到此處想要幫助霍華德復國,藉此得利。
在他“詩人口才”跟“倫納德家族(長媳一脈的法蘭克侯爵家族)”幫助下。
組織一起兩千五百人的軍容反攻,但這群烏合之眾行軍至半路,還做著如何分配財富的美夢時,多名先鋒騎士跟馬駒“膝蓋中箭”。
威尼斯雙關諺語,“膝蓋中箭,必跪無疑。”
接著,早已收到情報的威尼斯士兵四面八方湧來,傷亡比十六比一,霍華德灰頭土臉逃回佛羅倫薩。
今日莊園,除了給予霍華德保護的本地女領主梅根夫人外,已經沒有貴族會到此聽霍華德吹噓榮耀往事。
布蘭起身扶著祖父坐下,這一扶跟上周相比,他感到祖父體重又變輕了,布蘭用眼角余光看見祖父眼中血絲。
這也難怪,祖父一直密切注意威尼斯島動向,會定期派人到港口收集消息,七日前,一艘剛從威尼斯島貿易回來,載著羊毛的本城水手上岸,同時帶來了重磅炸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