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牛變異,更確切的說是公牛感染了某種病毒。
“你為什麽不早點兒告訴我?”江晨忽然回過頭,對著沐風大聲喊道,聲音裡充滿了抱怨和憤怒。
聽到少年的質問之後,沐風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是從牛仔褲裡摸出一包扁扁的煙盒,抽出一根,點上,美美地吸了起來。
然後,指了指即將要落下去的夕陽,又指了指公牛的屍體,意思很明顯,抓緊時間乾活,乾完好收工。
江晨沒有收到道歉的話,只能默默地蹲下身體,開始去用匕首割肉分骨。
看著暮色之下忙碌的少年,沐風心裡的某個地方被觸動了一下。他不是一個冷酷的人,只是因為這是他的訓練方法,他知道,沒有真正的危險,訓練不出真正的英雄。
暮色裡,夕陽暖暖的光調與黑夜的晝暗交臨,讓那個少年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孤單和瘦弱。
此時,少年正仔細地剝著牛皮,分割著牛肉,時不時在衣服上抹去手上的血水。
這是一個很血腥的一幕,但又是充滿了生命的美感,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在死亡與生存之間輪回轉換。
生老病死,日月旋轉。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沐風夾著香煙,望著那個揮刀而舞的少年,不禁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一個在荒野上獨自流浪,獨自一人面對一群野獸和怪物的那些個日日夜夜。
這個少年比自己強。
一絲微笑浮現在他的臉上,笑容配上他眼睛裡似乎能看穿一切生命真諦的眼神,讓他的整個人似擁有了一股滄桑般獨特的迷人味道。
他一直覺得這個小家夥與眾不同,因為有些時候,小家夥表現出來的思想根本不像是這個世界上的理念,想法獨特,天馬行空。
更重要的是,他的韌性。
少年的韌性十分強悍,努力且自律,連他這個曾經軍隊中的佼佼者都不得不佩服。
比如先前電擊野牛的那一瞬,除了在軍中受過特種訓練的士兵,誰還能僅僅憑借眼力,在距離一米的范圍內,躲過公牛的凶猛一擊?
為什麽他的眼神這麽好?
為什麽他的反應這麽快?
有天賦原因,也與之不懈努力分不開。
還有,為什麽這幾年裡黑市很少有野牛肉賣?
在聯邦嚴格管理槍械和動物保護法的約束背景下,黑市販子們誰敢冒著這樣的生命危險去獵殺公牛?
這個小家夥……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傻,難道他就一直沒有發現他的病越來越重了?
難道他不會恐懼死亡,不害怕那一天的來臨?
不,他害怕,而且非常害怕,所以他很珍惜現在的每一分鍾。
“我讓你詐屍……我讓你暴起……我讓你頂我!”暮色下,江晨一邊罵著髒話,一面忍著胃部的不適做著各種分解的工作。
終於他實在忍不住了,站起身對著那個一直站在身邊只知道抽煙看戲卻從不幫忙的無恥中年人,大聲道:“除去骨頭和內髒,總共兩百四十斤肉,你再偷懶,晚上什麽時候能開飯?”
“別弄了,都扔了吧!”沐風扔掉煙頭,淡淡地說道。
“扔掉?為何?”江晨將骨頭、肉、四肢、內髒一一分開,分別裝進四個大的麻袋裡。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血紅的眼睛,綠色的血水,說明這頭公牛感染了R病毒,而且是潛伏期比較長的那一種,今天算你運氣好,公牛死亡之後才發作,
要不然……我倆都得完蛋!” “病毒發作了,這也叫運氣好?”江晨覺得今天白忙活一場,十分讓人難受。
更讓人難過的是,今晚上的牛肉湯算是喝不上了。
“R病毒怎麽又出現了,五年前不是已經絕跡了嗎?”沐風暗暗思索,但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一時間也毫無頭緒。
“丟了一頭牛,FGC的人肯定全世界尋找,這肉不能吃,要扔到哪裡去,給個建議吧?”江晨依依不舍,好不容易獵殺了一頭牛,竟然不能吃,簡直太可惜了。
沐風將四個麻袋一個一個扔出圍牆,“你不要忘了,園區裡的野牛感染了病毒,這件事情傳出去非同小可。”
“那怎麽辦?找個地方把這些麻袋埋了,毀屍滅跡?”
沐風搖搖頭:“我總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太正常,這三頭野牛怎麽會無緣無故跑到這裡來,這裡可是園區的最外圍,沒有什麽草木可以吃,而且,這麽長時間,就算我入侵系統屏蔽了圍牆上的視頻信號,系統站的人可不是瞎子,也不聾子,為何遲遲不見動靜?”沐風總覺得似乎有一雙手正操控著這一切,故意讓他們去發現某些事情。
“誰這麽無聊?”江晨沒好氣地罵了那個人的祖宗十八代。
“先把牛肉帶回去,我需要找個人查一查病毒的來源。”沐風將四個麻袋裝進機甲,帶著江晨迅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泰城這幾年治理有方,穩定發展,處理各種大小事務,都離不開一個相當重要的部門——聯邦管理委員會,英文名稱Federal Governing Council,簡寫FGC。
相傳FGC在泰城初建的時候,就已經成立了。
FGC的大部分建築集中在泰城天橋大道往東的區域,這裡沒有居民樓,全是統一的別墅群。
道路也格外寬闊,兩側是許多木結構的園林建築,這些建築裡面就是掌管著泰城權力的分散中心。
比如A集團軍的軍部就設在道口,門口擺放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石製雄獅,每天迎著行人張牙舞爪,但看上去其實有些怪異,像是一隻呆萌的史前巨獸,並不能體現出軍部的嚴肅軍威。
而泰城真正的權力中心,則是在北城的一座叫做“聯邦管理事物所”的五星大樓,裡面住的是聯邦管理委員會的會長。
除了中央那個高聳入雲的嘹望塔之外,各種建築並不比各部門的別墅高大。
但會所周圍厚厚的石牆和裡面寬宏無比的升旗廣場,營造出了一種極為神聖莊嚴的氛圍。
整個泰城的機構之中,最可怕的地方,以及權力最大的地方,既不是各部的軍部,也不是會所中心——而是泰城西頭那個方方正正,外牆塗著一層灰黑色,看上去陰森恐怖的一所小樓。
系統站就設立在這裡。
系統站是FGC成立之初最早設立的分部之一。
FGC共設有六個分部,一軍事部、二系統站、三教務部、四執法部、五外協部、六統管辦。
其中權力最大的就是系統站,系統站不僅擁有獨立的監視系統,而且擁有調查權、逮捕權,甚至有時候還有直接審判權。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系統站更像是一種新型的特務機關。
此時,系統站一個很大的房間裡,正有一番很穩秘的對話。
“魚餌已經放好,小魚也已經上鉤,接下來,只需要用小魚釣出後面的大魚即可。”一個胖胖的光頭中年人站在一張辦公桌前。
對面的沙發上坐著一位一身唐裝的中年人。此人四十來歲,棱角分明的國字臉,頭上是圓寸型的超短碎發,指間香煙煙霧繚繞。
他就是系統站的站長——趙東來。
“小風是那麽容易被騙的嗎?”這是趙東來最關心的事情。
諸葛雲深眯著眼睛,臉上滿是自信:“為了顯得真實,沒有發信息通知他,就算他沒有接到站內的直接指令,我相信他也能猜到是我的安排。”
趙東來將煙頭撚滅,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打著,若有所思道:“五年前已經絕跡的病毒再一次出現,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