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瑜很快找出了白大褂男人貯存的鎮靜劑,實際上這個男人極為恐懼死亡,他一度使用酒精和藥物麻痹自己,依賴著發電機、蠟燭和火柴來逃避黑夜。
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這個男人並不想死,但他的理性已經快要在絕望和恐懼面前崩塌了,以至於他的行為出現了反常,開始盲目的仇恨方良他們這群外來者。
方良並不是什麽以德報怨之輩,他只是感覺這男人身上潛藏著重要線索,與其因為一時不快就乾掉他,不如把他留在身邊,從他口中套取更多情報。
李曉瑜找到了鎮靜劑,使用方法很簡單,對著這家夥的筆記標準來用,方才那個瘋狂又絕望的白大褂男人,逐漸鎮靜下來,恢復到了一開始的懦弱與平靜。
“你叫什麽?”
李曉瑜隨口問道,同時對這男人進行搜身,避免他攜帶著某些危險物品。
很快,李曉瑜在男人身上翻出一支注射器。
針頭沒有拔開,裡面還有成分不明的神秘茶色液體,萬幸的是他沒有得逞。
白大褂男人的眼眸中忽然露出恐慌:“為什麽要問我的名字?你們也想詛咒我嗎,難道你們也認為事情變成這種樣子,全部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
方良拿了這男人的紙和筆,開始記錄關於詛咒的情報:“那算了,從現在開始你的代號就叫醫生,你不必害怕也不必逃跑,你對我們有用,我們就不會殺你。”
“好、好的,我叫醫生,我本來就叫醫生,反正這地方也只有我一個醫生。”
似乎是被方良的鎮定與平靜給震到,醫生的語氣有些忐忑不安,仿佛此時此刻他才是那個需要被救治的病人。
想到此處,醫生的臉上漸漸露出少許歉意:“那,你們能不能松開我?現在天已經黑了,黑夜是十分危險的,我絕對不能呆在暗處。”
“我已經冷靜下來了,我發誓。”
魯明瞥了醫生一眼:“告訴我哪邊是安全屋,然後我會把你帶過去。我認為你的精神狀況不夠穩定,松綁這件事,等到明天早上再說。”
然而話音未落,黑暗中傳出了男女莫辯的竊竊低語。
這詭異的聲音語速急快,而且某種呼嘯聲越來越強,像是漆黑而綿長的過山通道中有一貨運火車越來越近,好似下一秒這火車就會脫軌而出,無法承受的可怕重量將全部傾瀉在他們的身上。
這步步逼近的異響蹂躪著每個人的心臟與耳膜,房舍帶來的安全感越來越低,痛苦的呻吟與詭異的咕嚕咆哮在黑暗中來回遊弋,連綿不絕的抓撓聲已包圍一切。
“燈,發電機,蠟燭,保持光亮不滅,人越多越不安全,我真的沒撒謊!”
“快,快,去最裡面的手術室,鑰匙在門口地毯上的棕色皮靴、馬靴裡!”
魯明頓時皺眉,就差一拳糊到醫生臉上:“你他娘的不早說!”
“對、對不起!”
醫生幾乎快要急哭,方良四人迅速行動起來。
抓撓的聲響逐漸變成撞門,野獸的咆哮與痛苦的呻吟徹底混淆。
不出5秒,門上就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木料裂紋。
“馬上去拿木板、錘子和釘子,有反擊武器更好,其他東西也行,我和魯明去拿鑰匙,你們去守住安全屋的前一個房間。”
“加固材料在雜物間,這醫生存了不少,他知道如何在這鬼地方苟且偷生。”
方良和魯明對視一眼,兩人迅速靠近門口。
一手架起一雙鞋,提著鞋子就往後面跑。
“哪雙!”
“鞋幫有補丁的左鞋!就藏在鞋墊下面,不穿鞋的人絕對不會發現!”
被捆住手腳無法動彈的醫生瑟瑟發抖,即使恐慌到極點,他也沒辦法奪路而逃。
按照原計劃,醫生一開始打算把自己藏在另一個房間裡,要是無法逼問出逃離的方法,就用這幾人來當替死鬼。但他沒想到自己是弱勢的一方,更沒料到對方不記前嫌的願意幫他,所以他什麽準備也沒有,只能硬著頭皮想辦法扛過這一夜。
“扛一下!我來開門!”
方良抓緊鑰匙,立即向著那扇鐵門撲去。
魯明、李曉瑜、曹正飛三人一齊行動,推著室內僅有的櫃子來阻擋門窗。
咵噠一聲木板炸響,黑暗中的怪物已經擊穿了封窗木板。
魯明立即推著櫃子將窗口抵住,可那長滿黑色毛刺的怪手力量極大,一擊之下不僅掏穿了櫃子的背面,就連整條胳膊也是抵著抽屜一路伸出。
這胳膊的毛孔極為粗大,魯明左躲又躲定睛一看,卻發現每個毛孔之中,都蛀生著惡心的蚯蚓類似物。
魯明一下子頭皮發炸,弓起身子避開了這要命的一掏。
絕對不是人類手臂應該擁有的形態,天知道被它撓上一爪子會不會感染變異。
“快進來!”
聽見方良開門成功,室外的三人立即把櫃子一推,撈起醫生就往內屋跑。
手術室是為了隔絕病入膏肓的患者而設置,牆壁的厚度與堅固性都得到了黑夜的考驗,而且發電機也在手術室內。
既然是醫生主動把它藏到這裡的,裡面剩余的油料應該不至於1分鍾都撐不住,雖然醫生一開始已經因為燃料不夠而出門尋找,但裡面多少應該會剩一些。
進門,把醫生隨手丟在一邊,方良立即啟動發電機。
手術室內的燈都沒關,恢復電力供應的瞬間,所有燈光全部亮起。
黑暗中的怪物似乎會受光線影響,恢復供電以後,撓門撞門的頻率也隨之減弱。
方良點燃一支蠟燭放在平整的手術台上,其余三個同伴人手一根蠟燭,隨時準備用引火點蠟燭照明的方式來應對發電機燃料不足。
“攻擊會持續多久?”李曉瑜抱著一把蠟燭回頭問道。
“我們需要一直撐到天亮,只要熬到天亮,那些怪物就會自行離去。”
“還有多久才到天亮?”李曉瑜擺好蠟燭問道。
醫生面如死灰:“我不知道,不過發電機的油量應該不夠撐過一整夜……”
方良觀察著發電機的構造,發現表盤刻度一共5大格,現在還剩下1.4大格。
“點亮一整晚大概需要多少格燃油?”
醫生臉皮打顫的盯著方良:“大、大概需要1.8格或2.1格,每個夜晚的持續長度都不一樣,不到天亮絕對不能呆在暗處,否則我們很快就會被黑暗殺死。”
“被黑暗殺死?”曹正飛眯起眼睛。
醫生難掩絕望失落神情的蜷縮起來:“我們無處藏身,無路可逃,它們無處不在,木料與鋼鐵並不能阻擋它們的進攻,我記得燃油已經不夠一整晚了……”
然而,醫生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猛地睜大了眼睛,恨不得要把他的眼珠子瞪出來:“不見了,他不見了!是你們乾的嗎?”
“什麽不見了,說清楚,我們都在聽。”魯明握著一把榔頭走了過來。
醫生崩潰般的大喊起來:“不可能的,那個病人的屍體,明明就在這裡的,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為什麽看著我,難道不是你們乾的嗎?他怎麽不見了!”
此話一出,原以為成功進入安全屋的活人,頓時如墜冰窟。
李曉瑜下意識的縮起脖子:“不是你把病人弄走的嗎?”
醫生瘋狂的掙扎著:“我來回幾趟才背回來你們四個人,我滿腦子都是逃出這裡的念頭,我一想到能離開就全部都忘了,我根本沒有動他啊!”
方良轉過頭去,仔細觀察那個用來給病患放血的手術台。
手術台的四角各放著一只收集桶,台上的液體會順著滑槽匯入這些桶內。
方良仔細盯著手術台表面,發現台上的抑製皮帶都按照人類的手腳位置擺放著,因此留出了十分明顯的人類輪廓。
每個桶內都裝滿了淡黃褐色、猶如般的液體,但是被放血的病人卻不知去向。
“所以桶裡裝著的,全部都是病人的血?”
方良皺起眉頭,這些血液的色澤非常不對勁,雖然生病的人確實可能出現血色變化,但是如此渾濁古怪的血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們沒有醫療衛生保護裝備,先別碰它,明天再做打算。”
“不管那病人有什麽能耐,你既然能夠抓住他又放了他的血,說明他也沒多可怕。”
“一般來說,正常人類的血液體重比應該是7%~8%, 一位體重60公斤的人,血液應該是4~5升的樣子,這位病人是因為水腫還是什麽才能喂滿四個鐵桶的?”
方良說完,靜靜的盯著醫生,就連醫生也是一愣,盯著魯明說道:“他沒有水腫,只是瘋得很厲害,已經出現獸化病的嚴重症狀了,只是他看起來比較乾癟瘦弱,所以我才有機會製服他,發狂的病人不可能擁有你這樣壯碩魁梧的身體……”
魯明不爽地瞪了醫生一眼:“大驚小怪,看我幹嘛,難道你想給我放血?”
方良沒有觸碰手術台:“醫生,最後一個問題,你給那位病人稱過體重嗎?”
醫生搖搖頭:“沒有,我做不到,他實在太多動了,聞到血液的氣味就開始發狂,就和其他那些發狂的病人一樣,只有把他捆在放血台上他才會老實一點。”
“而且你們不知道的是,他並不是我捕獲的病人,而是病人主動找上了我。我離開診所,回到家裡試圖研究詛咒與疾病,可病人還是會主動跑到我這裡來。”
李曉瑜一邊聽著,一邊幫忙記錄情報,他也在努力分析推理一切可疑的地方。
方良若有所思的捏著下巴:“那就更奇怪了,按理說發瘋的病人應該是沒有理性可言,你不是在這個地方長期就診,他們又是如何在森林中找到路的呢?”
“大家都別碰這些鐵桶,但也不必對它過分害怕。”
“我們先在這裡守夜,天亮再做打算。”
“手頭的線索實在有限,只有離開這裡並且探索森林,才有接觸真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