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血人

　　眾人看著他耍寶表面上看得很開心，實際上內心煎熬著呢。

　　張靈府也是煎熬的，因為其實他也是怕李瑾不回來的。

　　因為他沒法負擔兩個小孩，他有自己想做的事，但是他們在之前卻真的對他很好。

　　他秉著有仇必報的準則當然也要有恩必報了，所以他盼著李瑾回來的心思，不比其他人少。

　　權衡之下，他只能再等半天，最多半天，就瞞不下去了，也許更快，王系就會找上門來的。

　　這時，天漸漸就黑下去了，兩扇破門搭在那裡，路過的人只要往裡看，就能看見天井裡存著屍體。

　　張靈府懶得搬動他們，沒多久，就凍得像冰棍一樣。

　　“哥哥?”虞秋軟軟地摟著東方贏的脖子問:“瑾哥哥他們……到底去哪了?”

　　“他們……暫時迷路了。”

　　“大人也會迷路?”

　　“會的。”東方贏耐心地編著瞎話:“瑾哥哥不是說了?出門要小心嘛?不然就就會像他們一樣迷路。”

　　“那他們今晚能回來嗎?”

　　“能吧。”

　　“瑾哥哥他們……該不會被王系抓走了吧?”

　　語出驚人的虞秋驚得東方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王系?哦?王系?”於禁接話道:“總覺得好熟悉啊。”

　　張靈府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你不是知道王系?”

　　“非也非也。”於禁搖搖頭:“其實我什麽也不知道。”

　　“你連王系也不知道?”張靈府覺得他牛皮吹大了:“這地方吃穿用度全由王系掌控著，你不知道王系?”

　　“我生前肯定知道。”於禁很乾脆地說:“我對前生記憶僅限於我的名字，這是我的全部記憶了。”

　　“哦?”張靈府琢磨，這恐怕是個小細節，也許是怕傭兵帶著上輩子的記憶在任務中意氣用事。

　　當然，也有可能是掛了，再變成傭兵之後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畢竟是經歷了一生嘛！

　　那林如風呢?也是如此吧?

　　因為目前來看，這兩個傭兵都還很年輕，肯定不是正常死亡了。

　　而林如風身手又這麽好，很有可能結識仇家，那就很有可能仇殺冤死了呀。

　　試問帶著冤死的記憶重生能願意好好做個傭兵嗎?

　　不能，所以他們沒有前世的記憶似乎也是必然的。

　　一直從到夕陽漸漸落下入夜氣溫就漸漸降低了，期間又煮了一鍋雞湯，狐狸酒癮犯了正在翻箱倒櫃地找酒喝。

　　李瑾一消失，他們的生活全都給打亂了，虞秋一直沉默不語，也不鬧。

　　她是個懂事的小孩，所以現在也懂得保持安靜。

　　直到夜一點一點深了，張靈府把那個少尉身上的鋼刀給拔了出來。

　　沒什麽特別，就是王系量產的軍用鋼刀，鋥亮的刀身刻著王系的標志。

　　之前張靈府搶的那把鋼刀用過幾次後，已經開始卷刃了。

　　入夜之後，王系的人隨時都會來，所以張靈府就讓於禁坐在牆頭放哨。

　　他就像隻慵懶的野貓一樣呆在牆頭默默無言地看著左右的街道。

　　期間虞秋正在埋頭吃著雞湯，小臉塞得鼓鼓的，跟狐狸一起，東方贏寵溺地笑著。

　　把一鍋雞湯吃完，東方贏將剩下的油包雞肉給連油紙一塊放進鍋裡，為了跟張靈府離開做準備。

　　等不到李瑾和阿凌，為了虞秋，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直到連牆頭上的於禁也回到卡片上。

　　飯桌上等待的人都開始有了睡意，虞秋早已經躺在東方贏懷裡睡了。

　　張靈府也坐在暖烘烘的東方贏身邊昏昏欲睡，突然，他聽見了一個沉重而緩慢的腳步。

　　拖著長長的聲音……啪……嗒……啪……嗒……啪……嗒……最後停在了門前。

　　張靈府警惕地將手放在鋼刀上。

　　“叩……叩……”

　　虛弱的兩聲後，東方贏醒了，茫然地看向張靈府，後者示意噤聲，然後摸起鋼刀，準備過去。

　　“咣！”原本就只是搭在門框上的木門，被推得一下蓋在地上。

　　昏暗的環境下，門外站著一個渾身血紅的人。

　　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都是血紅的，就連眼睛，也布滿了血絲。

　　就像一個在地獄被扒了皮的惡鬼一樣猙獰。

　　東方贏抱著虞秋緊張地站了起來，有一絲警惕。

　　血人張了張嘴巴，用乾澀的聲音慢慢地吐出毫無聲調的幾個字:“阿……阿秋……”

　　“?”張靈府覺得奇怪，細細打量之後，警惕的表情一下轉成吃驚:“你是李瑾?！還是阿凌?！”

　　“凌哥！?”這時東方贏才恍然大悟，抱著虞秋衝到門口，看著原本英俊高大的阿凌變成了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一下子就崩潰了。

　　哭得悲痛，把原本睡得正香的虞秋給驚醒了，她迷迷糊糊用胖嘟嘟的手去摸東方贏的臉:“東方哥哥你怎麽啦?”

　　後者泣不成聲，虞秋疑惑地轉頭，看見站在門外的血人， 大大的眼睛瞬間盈滿了淚水:“凌哥哥?哥哥?”

　　血人張了張嘴，乾澀血紅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哽咽著，很激動，但卻沒有力氣:“阿秋不哭……哥哥沒法抱你了……”

　　“哥哥疼……哥哥疼……”

　　兩個小的一下子哭得不成樣子，把狐狸給吵醒了，它睜眼看見門外的人，三步作兩步衝了過去，氣得直發抖:“你怎麽弄成這樣???”

　　張靈府問:“是王系吧?”

　　他默認地低了低說:“靈府，帶他們去投奔異能組織吧。

　　去找一個叫何為的人，他是阿瑾的朋友……他會願意收留你們的……”

　　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剝離他的生命一般，他在強忍著，不讓自己顯得那麽脆弱。

　　“我不要丟下你！”虞秋哭著喊了出來，鼻涕眼淚混在了一起:“我要你，要瑾哥哥……我不要走！”

　　“阿秋乖……”他扯動著嘴角，努力露出一個慈愛的笑，但又因為實在太疼，顯得過分猙獰:“阿秋要聽東方哥哥的話……”

　　“我不要……我要哥哥要瑾哥哥……”

　　他無奈地看著，想安慰，可是力氣所剩無幾了，身上有的血已經幹了，有的還沒止住，他拚盡全力來到這裡，已經是盡頭了。

　　渾身忍不住在顫抖，像一架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飄搖，總有落地的時候。

　　他不甘心。

　　張靈府抱過虞秋，堅定地說:“我會安置他們的。”

　　突然，他慢慢地放低身子，用最後一口氣說:“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