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爺看向桂榮的時候,已經是他一飛衝天之際,舒快還想了解的是,在此之前,桂榮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事也許也只能問當時在對面天台離桂榮物理距離最近的黎叔。
“黎叔,剛才林大爺說的奇事太吸引人了,我做警察這麽久也沒看過有人可以無緣無故跳得那麽高的,難道那人還會輕功不成?”
舒快說笑一樣隨口說著,眼睛也只看著手中的牌,眼睛余光卻緊緊鎖住黎叔的臉。
聽林大爺繪聲繪色說了一大通,黎叔也有點坐不住了,正好舒快遞來了話頭。
“那人雖長得魁梧,但並不像是身懷神功,反倒走路的時候一瘸一瘸的,還不時摸著褲子後面。”
舒快頓時豎起了耳朵,這個在卷宗裡可是隻字未提。
“哇,黎叔你好厲害,這麽多年還記得這麽清楚!”
在一旁一直沒插上話的侯樂,竟恰到好處地進一步哄起了黎叔分享勁爆消息的積極性。
舒快不禁在心裡誇了句:這逗比今個兒開竅了?
“天既降大任於我,我就知道這事重要,這麽多年的都不敢忘記呀!”
順著杆子,黎叔還真的得意地爬起來了。
“那時我正晾著窗簾,突然聽到對面天台的門吱吱地響。然後那個人就從裡面走出來,路也走得不穩。他左看右看的,突然看過來我這邊,就一直往前走。”
“我以為他要來對我說什麽,就一直看著他,突然,他就整個人飛起來,手腳還亂劃著,嘴裡也一直在‘啊啊’慘叫,沒幾秒就摔下樓去了。”
“黎叔,那人走路走不穩的事情你有和其他人說過嗎?”
舒快抓住這個突破口,就沒想著輕易放過黎叔。
“這個……之前沒說過。”
黎叔話語間有些閃爍。
“為什麽?”
“那時……沒心理準備的看到那樣恐怖的事情,還能錄口供已經了不起了,哪裡還記得那麽多的旁枝末節?”
舒快將水果店的怪事和如今黎叔的新證詞聯系在一起,腦內靈光一閃。
這哪裡是什麽旁枝末節?這分明才是解決難題的關鍵!
舒快瀟灑地甩出一對王炸,就結束掉一個上午的歡樂談話。
侯樂雖然全場都在旁邊認真聆聽,但他卻一點都沒聽出什麽門道來,隻好屁顛屁顛地跟著舒快回到派出所。
在所長辦公室裡,舒快人如其名飛快地在白板上寫下水果成精和天台跳樓兩樁案件的關鍵信息。
首先,水果要自動跳起,需符合水果低溫和急遇熱量這兩個條件。
而對應的,死者桂榮的無緣無故蹦起要成立,也必須要滿足他自身的低溫以及遇到突然的高溫這兩大觸發條件。
事發的時候,是在酷暑的中午,外部高溫這個條件算是滿足了。
那就剩下如何讓桂榮身體低溫這一條件。
按正常情況來說,桂榮是在廚房經過飯店後門走到樓房天台的,這麽熱的天,他不出汗已經了不起了,如何也不可能身體冰冷。
那就只能人為地被遭遇遇冷的條件。
舒快的眼睛盯緊了天台門內外的幾張照片。
那張地上仿佛有水漬的模糊照片,首先映入了舒快的眼簾。
那就是桂榮身體遇冷的秘密!
能讓桂榮走出天台一瘸一拐的,那就說明他進門前摔過一跤。
普通的水也不足以產生冷感,那地上的不是水,
而是拍照時已經融掉的冰! 這又產生了一個問題,如何能保證是桂榮踩到冰上而不是樓裡其他居民?
舒快繼續反覆看著白板上貼著的照片——
椅背相向的椅子、牆角的木棍、空空如也的天台。
此案一定存在一個第三者,在上午已經布置好了案發現場。
只要此人一早就將棍子橫在兩張椅子上,再貼個什麽“維修”、“油漆未乾”之類的牌子,擋著天台的門,那麽樓裡的其他居民自是不能來打擾這個精心布置的道場。
還有,天台沒有晾曬的衣物,也能大概率降低桂榮被衣物扯住救下的可能性!
如此看來,又要阻攔其他人到天台搗亂,又要比桂榮提前一點用冰布下陷阱,那麽一來這人一直都在樓裡轉悠又沒讓人懷疑,二來他了解桂榮到達天台的時間!
說不定就是這個人約桂榮在指定時間來到天台的。
很有可能,此人就是在樓裡的九戶住戶之一!
終於想通了兩件案件的所有關聯以及案發始末,舒快在水果案中給姚叔提供不明物質的侄子以及九戶住戶上分別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目前,也只有找到這個密切相關者,才能了解桂榮為什麽去天台以及為什麽會遇害。
侯樂看著舒快仿若高速運轉電腦般邏輯清晰地迅速理出兩大案件的線索,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所長之所以為所長,真不是蓋的!
“侯警官?侯警官!”
“在、在!請問舒所有什麽吩咐?”
當舒快講完,向侯樂安排起工作時,侯樂還渾渾噩噩,如夢初醒。
“趕緊的,去暗中調查姚叔的侄子以及當年樓裡的九戶人家,看他們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秘密!”
“是!”
侯樂高聲領命,就轉身準備出去,可沒走兩步,他又退了回來。
“領導,請問我該怎麽暗中調查?”
舒快差點沒昏倒當場。
她怎麽沒想起來面前的是頭號逗比人物侯樂呢?
這下,單憑幾句斥責也不足以改變侯樂的天生人設,舒快壓抑著心中鄙夷的火焰,盡量冷靜細致地布置工作。
“首先,按姚叔上次給我們的地址和聯系方式,去找他的侄子,問明不明物質的來歷;然後去戶籍那邊調查當年九戶人家的詳細資料,然後還要實地調查他們現在身在何處,有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怕侯樂不明白什麽叫“暗中調查”,舒快沒好氣地繼續給他詳細支招。
“為免引起他們懷疑,和姚叔侄子可以說你是研究所的,想和他合作;而對那九戶人家,你就說你是人口普查的吧。”
舒快講得這麽明白,就差替侯樂親自去了。
侯樂人笨是笨點,但總算比較憨厚,硬是將舒快說的落到實處,可惜並沒有獲取什麽有用的信息將陳案結案。
姚叔侄子是在一個私人檢驗所工作,但據檢驗所的負責人所說,一個星期前,他就已經辭職了,也沒有交代要去哪裡。
侯樂也問起平時他有沒有做些什麽特別的實驗,負責人說沒留意,所裡一般接到活兒就分派給員工去完成,只要能提交結果或沒有發生什麽重大事故,也很少過問他們的工作過程。
侯樂又去找姚叔問起是否了解侄子的下落,姚叔就當面撥打了侄子的電話,卻已處於停機狀態。
姚叔也很是疑惑,直接帶侯樂去了侄子租的房子裡,誰知原來幾天前他已退租了。
這線索是生生斷了。
至於當年樓裡的九戶人家,目前還住在原處的剩下四戶,基本都像林大爺黎叔這些住了幾十年的老人。
另外五戶有三戶搬去了新區,都是些有正當職業的家庭,沒發現和桂榮有什麽來往的痕跡。
剩下兩戶都是用來出租的,因房子比較舊,早十年也賣掉了。
至於當時他們租給了什麽人,由於當年也沒有什麽出租管理規定,他們就沒有留下租客的資料。
其中有一戶房子在六樓的,倒說起一件或許相關的事情,他們的租客在案件發生後還不到一個月就退租離開了。
可惜僅知道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名字叫沈勇,其他的無從得知。
結果轟轟烈烈查到了陳年舊案的線索,卻只能安安靜靜再次拉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