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透露的信息，似乎給迷幻的案件打開了方向。

　　舒快將這個重要的點寫下並用紅筆圈了個圈。

　　雖然大部分人都已說出自己當時看到的情況，但案件的追查還需要證物的檢驗以及小立媽的證供。

　　舒快讓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案件有進一步的調查結果再聯系。

　　而她自己卻不走，就坐在小立媽的床邊，拿張報紙打發時間。

　　小高忙了一天，早就想回家洗洗睡。難得領導發話，他就腳底抹油，比證人們走得還快。

　　侯樂本來也想早點回去，但看到舒快作為領導都不走，他這個做下屬的又有什麽理由離開?

　　為此，侯樂也在病房門口附近的椅子上坐著閉目養神，沒一會兒還真的打起呼嚕來，比病床上的小立媽睡得還香。

　　惹得舒快走過去踢了他好幾回，估計今天侯樂是和舒快的腳妥妥的結下了不解之怨。

　　一個多小時後，小立媽終於恢復神志，慢慢睜開了眼睛。

　　被子的動靜讓都快睡著了的舒快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她匆忙地放下報紙，然後給小立媽倒了一杯溫水，並將她扶起來靠在豎起的枕頭上。

　　在舒快的腳的教訓下終於長記性的侯樂，也一下子跑過來，站在一旁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阿姨，你醒了?現在感覺怎樣?”

　　舒快人長得好看，聲線又好聽，溫柔起來，確是極具迷惑性，讓人容易放下戒備、袒露心聲。

　　這招以往舒快在審問犯人的時候，也非常管用。

　　當然，耍酷叫狠的舒快，也是很讓人“酣暢淋漓”、“欲罷不能”的。

　　侯樂在感受到舒快的“溫柔”後，就條件反射地心下一顫，直打哆嗦。

　　小立媽揉了揉還生痛的頭部，打量了一下四周，確認了自己的位置。

　　沒幾秒，兒子遇害的事情再度襲上她的心頭，仿佛千萬隻螞蟻在啃食著她的心，她原本拿著水杯的手騰了一只出來，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差點又不能呼吸。

　　“阿姨你別激動，跟著我，深呼吸！”

　　舒快高聲呼喊，將小立媽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後身體動作誇張地給小立媽示范著調節情緒的方式。

　　小立媽也感覺到舒快並沒有惡意，就聽話地跟著她深呼吸起來，幾分鍾過後總算整個人大致平靜了下來。

　　“先喝口水。”

　　舒快也不急著讓小立媽說話，而是幫她將杯裡的水送進嘴裡。

　　帶著溫度的水從喉嚨滑進胃裡，小立媽才真正回過魂來。

　　“謝謝。”

　　這聲低低而真誠的感謝從小立媽嘴裡擠了出來，舒快向她緩緩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侯樂見狀，也搬張椅子乖乖坐在一旁。

　　“阿姨，事已至此，我明白你的難過。老實說，我這個外人怎麽安慰你都意義不大。”

　　頓了頓，舒快將手搭在小立媽手上。

　　“但是，我是一名警察，我能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幫助你找到凶手，將他繩之於法，為小立討回公道！”

　　小立媽聽得熱淚盈眶，嘴唇顫抖著不住地點頭。

　　在舒快的心理輔導下，小立媽迅速建立起心理承重牆，也給舒快說出當時的情況。

　　“我每個星期天都會煲好湯陪小立去培訓班上課。小立其他科目還好，就是語文還差了點，為了他能考上好的大學，我可是盡我所能去給他最好的支持。

”　　“小立爸出差發生意外去得早，就我一個人將他拉扯大。小立就是我的全世界，如今他一走，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小立媽說到錐心處，又是淚如雨下。

　　舒快在一旁也不作聲，只是給她默默遞著紙巾。

　　可同時，舒快旁邊也傳來幾聲壓抑的啜泣聲，她轉頭一看，竟看到侯樂也淚流滿面。

　　“我媽也是這樣帶大我的，嗚嗚……”

　　侯樂哭喪著臉對舒快掏心窩子講了自己的情況，舒快本想揶揄他幾句，不過在場兩個都是苦命人，也就閉口作罷，還順手給侯樂遞了張紙巾。

　　說起失去家人，小立媽和侯樂好歹還有過或者有著親人，舒快卻連自己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不是她牢記自己正在工作，說不定還會陪著灑兩滴淚。

　　侯樂驚訝得忘記了還在往外冒的眼淚鼻涕，領導今天轉性了?

　　等小立媽抒發了一下情緒，舒快拍拍她的肩膀，看她杯子裡的水都涼了，就讓侯樂重新去裝了一杯。

　　舒快剛才那句“為小立討回公道”可是大大觸動了小立媽的心，她精神好點，就繼續講著培訓班裡發生的事情。

　　“我今天陪小立去上課，就一直坐在休閑區桌子旁等他下課。湯壺就放在我的面前，我也沒有離開過。”

　　“小立的班下課時，旁邊梁老師的課也上完了，我就讓老師同學們都過來喝湯。王老師本來想過來幫我舀湯，小立同學小蕊說王老師講了那麽久的課辛苦了，就由她來幫忙。”

　　“然後小蕊把碗給我，我裝好後再給她。這時梁老師也過來了，怕湯燙著小蕊，就由他來端給大家。”

　　“後來大家都分到湯，我自己也喝了，可不知怎麽的小立突然就扔掉碗，然後他人也倒在地上。他就、他就……”

　　小立媽回憶著那些恐怖的畫面，臉色煞地轉青，額頭也冒出豆大的汗珠。

　　舒快見狀，暗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好告訴小立媽旁邊還有人在支持她。

　　小立媽又深呼吸了一會兒，才瞪大眼睛艱難吐出兒子毒發的情形。

　　“他就很難受地捂著肚子，嘴裡還冒出白沫，接著就不會……動了。”

　　說一次，就是要經歷一次人生中最沉痛的瞬間，舒快雖覺得不忍，但為了錄口供，也只能如此殘忍。

　　“小立的湯是誰給他的?”

　　舒快小心翼翼地詢問。

　　小立媽低頭努力想了好一會兒。

　　“我當時顧著舀湯，並沒有看到他的湯是誰給的，只知道端湯給大家的應該是梁老師，那估計小立的湯也是梁老師給的。”

　　“那你有沒有無意中看到王老師給誰端湯?”

　　想起小蕊的口供，舒快也試探著看小蕊旁的小立媽有沒有印象。

　　“王老師?”小立媽一臉茫然地看著舒快。

　　“我並沒有留意王老師有給誰端過湯，這個事情很關鍵嗎?”

　　關不關鍵，沒有確切證據的舒快還說不上來，但總歸小蕊所說的事情並沒有其他人提起，且涉及到小立喝下去的東西，確實還要細細查探為好。

　　“這個過程中，請問你還看到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沒有把握的事情舒快不會亂說，就用別的問題轉移小立媽的注意力。

　　“感覺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你覺得王老師對小立如何?”

　　沒想到舒快會問這個問題，小立媽顯得有點慌亂。

　　“應該……挺好的吧，自從她給小立補課，小立的語文成績有了很大的進步。”

　　“據你了解，他們兩個平時私下有接觸嗎?”

　　小立媽不由自主攥緊了手中的被子，這一小動作讓舒快盡收眼底。

　　“應該沒有，小立很乖，平時上學回學校，放學就回家。”

　　“那電話之類的交流有嗎?”

　　“沒有！小立很聽我話，除了學習不會和其他人有什麽接觸！”

　　小立媽突然的聲嘶力竭，連侯樂都看得有點傻眼了。

　　“阿姨，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問小立平時有沒有打電話請教王老師語文問題。”

　　舒快語氣平淡，眼睛卻緊盯小立媽的臉。

　　“不……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動了，小立剛遇害，請原諒我還不能接受，聽到他的事情特別……難過。”

　　小立媽悲傷地低下頭，侯樂又是感觸得紅了眼眶。

　　“兩位警官，我今天實在太累了，想休息，請你們先回去，好嗎?”

　　見小立媽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舒快覺得再問下去也沒有什麽結果，隻好和侯樂告辭。

　　而小立媽說起小立和王老師之間事情時血紅的眼，一直盤旋在舒快的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