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陽躺在床上,渾身滾燙,豆大的汗滴從額頭滲出,又順著頭髮滑落在枕邊。他時而渾身瑟瑟發抖,時而手腳冰涼透骨。
蓋婭讓大家先出房間,她好仔細檢查艾陽的身體狀況,以便對症下藥。
小斐一瘸一拐的在樓道踱著步,一邊貌似不經意的監視著侯三兒的一舉一動,一邊通過窗戶觀察根據地外的情況。窗外依然是大雨傾盆,天空布滿黑雲,沒有電閃雷鳴,全然是一個黑漆漆的混沌世界。而侯三兒則安分的坐在自己的床上。他不敢有什麽舉動,他知道大家對他心存著很大的芥蒂,而且他也怕這黑暗中,可能隱藏著重重危機。
蓋塔和白燃在排查著地震所帶來的損失。白燃主要檢查便利店的牆體是否有裂縫,是否有物品損壞,房頂有沒有地方漏雨;而蓋塔則需要把所有水電管路都逐一摸排一遍。
艾陽已經服下了退燒藥,蓋婭一遍一遍的給他用濕毛巾降溫,可是他的病情卻並沒減輕。每隔一段時間,蓋婭就會用溫度計測量艾陽的體溫,可是卻一直維持在38度以上。
再這麽燒下去,恐怕就算治好了病,人也會垮掉的。蓋婭十分焦急,蓋塔乾淨利落的檢查完線路,來替換姐姐,讓她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蓋婭卻拒絕的很乾脆,她的目光甚至沒有離開床上的艾陽。
就這樣悉心照料艾陽一直到了晚上,雨也一直下到夜幕降臨。夜裡蓋婭讓弟弟睡到她自己的房間,而她則守在艾陽身邊。大家雖然都感到有些不妥,可怎奈現在艾陽生命垂危,也只有把希望交給根據地唯一一位醫療工作者了。
白燃皺著眉頭,沒有一絲笑顏,轉身從艾陽的房間出來。雨水順著他白色的長發,滴滴答答,流到走廊地板上。
門口站著同樣面色凝重的木警官。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蹣跚地走向自己的房間。白燃伸手,想要攙扶她一把,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今晚的夜班,只有白燃和蓋塔可以輪流值守了。還好之前把瞭望室建了起來,不然這個鬼天氣,值班的人非要被淋成落湯雞了。
夜已經很深了,蓋婭靠在艾陽床邊,漸漸睡著了。
蓋婭做了一個夢,睡夢中,她和艾陽走在一起。身邊是一座座古香古色的磚石建築。青灰色的方磚,砌成一座座高聳入雲的牆體。蓋婭有些害怕,不自然的向艾陽靠過去。艾陽的身體冰冷異常,而且在微微顫動。不對,不是艾陽在顫動,是高牆在顫動,而且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是石磚在震動下,彼此摩擦的聲音,眼看著身邊的高牆,就要坍塌了,蓋婭一轉身,卻發現艾陽已不在身邊了。
蓋婭一下驚醒了,反應了幾秒,才明白自己身處黑暗中的房間裡,難道是根據地又地震了?
不對,並不是地震,“咯吱、咯吱”的聲音,來自身邊的艾陽。此時的艾陽,渾身發抖,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臉部不停抽搐,呈現出一副扭曲的表情,五官已經糾結在了一起。連床都被艾陽身體的痙攣,帶動的震動了起來。
怎麽症狀會越來越嚴重?按說退燒藥和消炎藥都已經服下了,就算發燒再厲害,也應該稍稍見效。怎麽反倒加重了的病情?
好在守在艾陽身邊的是蓋婭,要是其他人,現在肯定會更加手足無措。蓋婭雖然心急如焚,但是大腦還算冷靜。她打開房間的燈,對艾陽再次進行仔細的檢查。
艾陽身體的溫度,已經不需要溫度計來測量了。
蓋婭輕輕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便猛地抽回。滾燙的溫度,灼傷了蓋婭焦急的心。這可如何是好?就在蓋婭要呼喊其他同伴的時候,突然她的眼睛聚焦在了艾陽的眉心。 艾陽額頭原本有一道傷痕,是之前被怪獸所傷留下的。不過由於傷口並不算太深,愈合的很快,再加上後來艾陽除了偶爾頭疼,並沒有出現發燒等其他症狀,漸漸就被大家忽視了。連身為護士的蓋婭,後來都沒往這方面想。
雖然在搜集藥品的時候,蓋婭也在留心此類特效藥,可是除了找到了一些抗生素,並沒有發現破傷風抗毒素類的藥物。好在艾陽也一直沒出現其他情況,蓋婭也就疏忽了。
高燒不退,面部抽搐,身體痙攣,更重要的是,現在艾陽額頭的傷口,呈現出一片青灰色。這難道是破傷風毒素爆發了?這麽長潛伏期,實在少見。蓋婭來不及多想,馬上跑出宿舍,跑向存放藥品的儲藏室。雖然她明明知道,那裡並沒有治療破傷風藥物,但是她依然不甘心。
如果真是破傷風毒發,艾陽小命難保啊!
蓋婭焦急地翻箱倒櫃,甚至有些略帶破壞性的自暴自棄。然而能夠找到的,依然只有那幾盒抗生素。
死馬當活馬醫吧!蓋婭拿了兩種抗生素注射液,跑回房間。這時候,大家都被吵醒了。蓋塔也從瞭望室探下頭,還沒等他開口,就被白燃轟了上去。
“你好好監控周邊的情況!下面有我們呢!”
說完,白燃轉過身,大步走向艾陽的宿舍。蓋塔吐吐舌頭,雖然他也十分擔心艾陽,但是他明白。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他姐姐一個人了。
這邊蓋婭回到宿舍,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艾陽人呢?蓋婭心頭一緊,趕忙四下尋找。白燃此時也正好進來,發現艾陽並不在屋,馬上轉身出來,差點撞到身後的木警官。
“警察同志,你怎麽走路沒聲啊?”
木警官沒有回答白燃的話,只是問道出什麽事了。
“艾陽不見了!我正要出去找!”白燃說完,便快步走向樓梯口,還沒等他下樓,身後便傳來木警官的聲音,“不用找了,他在屋裡呢。”
原來艾陽不知道為什麽,跑到了床下面。幾個人合力把艾陽抬回了床上。蓋婭顧不得別的,先給艾陽做起了皮試。等待的時候,蓋婭坐回椅子上,喘著粗氣。
“他怎麽樣了?”雖然能看出艾陽情況不容樂觀,木警官還是想從蓋婭口中聽到答案。
“非常不好,我懷疑是……破傷風!”蓋婭沒有回頭,她的視線一直盯著艾陽。
“破傷風?還是之前的傷口?”白燃指指額頭,不過不需要等蓋婭回答了,他能清晰地看到,艾陽印堂發黑,就像被一片陰霾的烏雲覆蓋著。
“能治好麽?”木警官強壓著性子,語氣平淡的問道。
“警官,白燃,你們讓我靜靜吧!讓我好好想想,好麽?”
雖然大家從艾陽口中聽到過小斐這個名字,不過除了艾陽,其他人依然一直稱呼她木警官。蓋婭曾經試圖也叫過她小斐,不過她反應平淡。
而剛剛,蓋婭一字一句的叫著她警官,卻讓她心裡不太舒服。好像自己被下了逐客令,自己在這裡完全是多余的,反倒幫了倒忙。她真的替艾陽擔憂,以前她心裡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從沒有為誰如此上心。但是現在,這種感覺真切的油然而生。她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也沒心思去想。她表面雖然沒有顯現,但是心裡卻和蓋婭一樣著急。
小斐退到樓道,但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屋裡。她靠在走廊的牆上,抬頭看著天花板,像一名守候在急診室門口,焦急的等待患者結果的家屬。
白燃也離開了宿舍,他轉身走向放藥的儲藏室,去收拾剛才蓋婭留下的殘局。不一會,他又回到了二樓。
“蓋婭,你要找什麽藥?”
“你能不能先別煩我!”這可能是大家第一次見到蓋婭生氣吧。此時她正在往注射器裡吸注抗生素,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忘了給艾陽消毒。剛才做皮試的時候,就忘記消毒了。手忙腳亂的她,像極了剛進入護校,第一次實習,給患者打針的新人。心裡的懊惱,都發泄在了白燃身上。
白燃面對憤怒的蓋婭,莫名的緊張起來:“不是,你,我是看到,有一盒藥,好像是破傷風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