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嫦瑤帶著滿心的狐疑,質問著艾陽。
她有些困惑。
眼前這幾個人,上身赤裸,皮膚黢黑,傷痕累累,一眼就能看出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才來到了中樞塔。怎麽一開口,打聽的卻是嶽葉的信息?
在這點上,段嫦瑤和緹古稻思想統一,都對艾陽的動機產生了懷疑。
其實連艾陽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相比城堡的現狀,自己更加關心嶽葉的安危。
“是她給我們傳遞的求救訊息,之後無論我們怎麽呼叫,卻再也沒有回應了。城堡到底發生了什麽?您能夠告訴我麽?我們需要根據情況,盡力為城堡解圍。”
“你們?解圍?”段嫦瑤看看面前這四個衣不遮體的士兵,心裡苦笑著,“就你們四個人,想要解決城堡的兵變?”
“兵變?真的有人反叛了?”雖然之前種種跡象表明,封世倫的判斷很可能是正確的,連他自己也有這種感覺。可是聽到城堡內的人說出這兩個字,還真是有些震撼。
段嫦瑤搖搖頭,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對,是孔司令。我們怎麽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是他,帶兵叛亂,想要強佔城堡奪權。”
接下來,段嫦瑤毫不顧忌,把之前發生的事,全都跟艾陽講了一遍。
一直以來,就時常有人提示警告,孔司令在覬覦城堡的一切,很可能會對城堡不利。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城堡現在的兵權完全掌握在孔司令手裡,而城堡又奉行著森嚴的等級制度和苛刻的宵禁制度,孔司令的權利無形中發揮到了最大。
但大部分人,又都深信不疑,孔司令絕對不會背叛城主。
這不僅是因為他們倆人是最早到達城堡的一批人,又是老相識,孔司令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鞏固城主在城堡的地位。
而且說到底,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
在城堡勢力范圍內,孔司令位高權重,幾乎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他想做什麽,決定做什麽,根本不會有人阻攔。
即使諸如嶽葉等城主面前的紅人,有時候會頂撞他兩句,但大部分決議,基本還是要經過他的同意。
雖然還稱不上可以為所欲為,但是孔司令本來就不是無事生非的人。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了城堡能夠良性發展。
所以,無論是城主,玉人,還是城堡的居民,雖然有時候會覺得孔司令的高壓政策和軍事化管理有些過於嚴酷,但很少有人會懷疑他的忠誠。
最近幾個月,玉人們確實聽到過一些關於孔司令的傳聞。但由於上述原因,她們並沒有當回事。
可就在當天,一切都毫無征兆,城堡內的士兵同時發動兵變,瞬間控制了城堡內部各大重要部門。
當然,中樞塔也未能幸免。
“城主呢?他沒有利用魔法,控制住兵變的局勢?”艾陽的問題,其實一直持續縈繞在他心裡。
自從進入中樞塔,他就在想,今天看來大概率可以和城主見面了。
最初他還有過猜想,可能是城主和孔司令一同向嶽葉和她的擁護者發難。
不過以他們兩人的實力,想要控制住嶽葉一派,應該是手到擒來。哪還會給嶽葉留下呼救的機會?
但現在看來,是孔司令單方面叛變,那麽現在所要面對的敵人,就只是孔司令一派。準確的說,應當就是城中的軍方勢力。
可之前白燃和艾陽描述過城主魔法一般的能力,想要控制住叛軍,應該易如反掌啊?難道城主遭遇了什麽不測?
“誰跟你說城主會魔法的?”屋裡的兩位玉人,
和其他幾人,全都露出一副詫異的表情。 艾陽回頭看看白燃,發現他依然保持著痛苦的表情,靠在牆邊,腰挺的筆直。
白燃講給他的,只是一個故事?或者說,是城堡居民中,口口相傳的傳說,並沒有事實依據?
“之前,城堡中不是發生過一次叛亂麽?城主不也是輕松鎮壓下去了麽?”看白燃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艾陽不指望他回應什麽了。
屋裡的人看到四人遍體鱗傷,還有個重傷員幾乎已經無法動彈,全都無動於衷,甚至沒有多看白燃一眼。看來城堡森嚴的登記制度,導致了上層掌權者對於下層人員的漠視。
其實在末世之中,即使是平級,為了最重要的生存權利,互相之間的關系也不會好到哪去。
“且不說城主不會魔法,就算他會,對付叛軍也是徒勞無功。因為城主這些日子,壓根就不再城堡中。”
段嫦瑤的話,驚得艾陽目瞪口呆。
怪不得自從來到城堡,艾陽不但沒有見過城主,甚至每次一提起城主,嶽葉對他都是擠眉弄眼,好像他犯了什麽大忌一樣。
原來是城主並不在城裡。這麽說來,城堡現在實際掌權的人,壓根就應該是孔司令。
不對!艾陽突然在心裡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死死盯著段嫦瑤的眼睛,好像想要從她厚厚的鏡片中透過,直擊她的內心。
對於緹古稻,艾陽決然不敢這麽直視。
倒不是他害怕對玉人不禮貌,主要是他擔心自己好容易靜下來的心,再次被牢牢控制住。
段嫦瑤眼神沉靜,甚至有些呆板,可艾陽依然能夠感覺到,她看似是在敞開胸懷,知無不言的向艾陽等人傳達事情的全部經過。但其實,她這麽做,根本就是為了掩飾和隱藏最最重要的信息。
玉人們,無論性格如何,品行怎樣,她們無一例外,都保守了太多秘密。
不僅僅是對艾陽這樣的外圍要塞主官,對內部,想必也同樣如此。
所以很有可能,城主不在城中的消息,孔司令根本不知道。
對方既然能告訴自己這個消息,很可能還是想要仰仗和依賴外圍勢力,解決城堡現在的危急。
艾陽抿起嘴,心裡有了些底氣。
可是他剛要順著自己的思路和主張,開口說話,身後白燃突然發出一聲不小的呻吟聲。
看來他有些支撐不住了。
“你們這裡有沒有膏藥?他的腰部受了重傷,不及時治療,恐怕……”
艾陽沒有說完,就看到兩位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緹古稻輕笑著說道:“腰受了傷,為什麽要用膏藥?”
艾陽心裡有些納悶,難道她們並不知道膏藥的功效?
“你面前就有一位能夠妙手回春的醫生!”
“啊?是誰?”艾陽看了看段嫦瑤,又看了看屋內其余四個人。
雖然四人身著城堡製服,但是艾陽卻分辨不出他們的身份。最起碼應該不是士兵。因為他們並沒有拿著槍。
“看什麽呢?我是說我。”緹古稻挑起芊芊玉指,點了點自己。
接著,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艾陽,徑直來到白燃面前,“你跟我回辦公室,我給你治療一下。”
說完後,她牽了一下白燃的褲子口袋,就率先走出了房間。
緹古稻走過身邊的時候,艾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他一直目不轉睛的目視前方。
他看到段嫦瑤走到緹古稻坐過的沙發,用一張稿紙擦了又擦,然後滿臉嫌棄的把揉成一團的稿紙扔進了紙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