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不算清澈的水,飲水機的那種水桶,大約十五六升的量。
大約七八斤不知道什麽生物身上的肉,已經完全風乾。
一個帶有整套手術刀具的醫藥包,可惜藥品只剩下少量抗生素,其它的都只是空瓶子。沒有繃帶,縫合線也只剩下大約20公分長。
再加上二十多枚硬幣,明顯來自不同的聚集地,不過在這片范圍的荒野上倒是可以通用。
按照N11聚集地的物價,大約價值190元左右,相當於兩個月份額的三級水或者食物。
如果換成輻射含量更高的一級水和食物,則可以滿足一個成年壯漢一年所需。
若是想要補充武器,190元大約可以購買不到四十發任何通用口徑的子彈。
不是舊時代那種流水線上生產的精密加工的高級貨,而是各個聚集地中手工打造的劣質產品。
這些,就是這處暴民“營地”中的全部收獲。
水明顯有輻射,也不夠乾淨,直接喝肯定是不行的。
在注射過抗輻射藥劑之後,申屠清楚自己不怕低濃度的輻射,但汙水中的細菌和毒素,卻很有可能致命。
那塊肉倒是可以吃,申屠可以確定,這塊肉沒有變質。
至於細菌和毒素,用火烤到炭化,基本上就可以放心食用,哪怕是核輻射下滋生出的變異病毒,也不太可能在七八百度的高溫下存活。
至於口感和營養價值的下降,反而是不重要。
能吃、能補充能量,就足夠了。
在出發之前,申屠還是低估了荒野中的危險,食物和水都是按照正常儲備來計算。
但申屠卻忽略了一件事,人受傷之後,對能量的需求會比平時高出數倍,如果不補充食物和飲水,自己根本不可能撐得過後半段路程。
即使這塊可疑的風乾肉可能還會存在一些風險,申屠也沒法去糾結了。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並非是進食,而是處理好之前那一戰中留下的傷口。
尤其是鑲嵌在左肩的幾枚鋼珠。
申屠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不再是那幫暴民所居住的別墅,而是這座莊園中,一個偏僻角落的小屋。
在舊時代,這棟小屋大約是園丁或者花匠的居所,面積不足五十平米,只有一間臥室和一個衛生間。
小屋已經十分破敗,但卻足夠安全。
至少比荒野中更安全。
外面就是荒野,自然不會缺乏木料的來源,隨便弄了些樹枝、灌木,點燃一堆篝火。
申屠沒有急著給自己動手術,而是不斷往火堆中添加木柴,讓篝火燃燒的更加旺盛。
無論是做手術,還是生存所需,申屠都需要乾淨的水,大量的淨水。
作為一名經常在無人的荒野掙扎求生的雇傭兵,淨化水源是必須掌握的技能之一。
以眼下的條件,最適合的方法無非是活性炭過濾法和蒸餾法。
前者更“乾淨”,但製造活性炭本身就需要浪費大量的水去製造水蒸氣,申屠沒有那麽多水可以浪費,只能采用蒸餾法,來去除水中可能存在的有害物質。
無論是活性炭過濾,還是蒸餾法,其實都不能確保將水源百分之百地淨化,但申屠也不需要做到那種程度,喝不死人,不會出現嚴重影響戰鬥力的急症,也就夠了。
這片莊園被搜刮過不知道多少次,不過蒸餾水需要的東西很簡單,哪怕條件差些,也不是不能做到。
將一桶水淨化了整整兩遍之後,
外面早已天亮,原本幾乎裝滿的大半桶水,也只剩下了半桶左右的樣子。 灌下幾大口水,喉嚨中的焦灼感漸漸消退下去。
將刀具一一在火焰上炙烤消毒,然後脫去上衣,解開纏在腰部和左肩上的布條,露出無數疤痕遍布交錯的上半身。
其中,心口位置有著一個猙獰的彈孔,這一槍從背後貫穿,若非天生心臟長在右邊,被打碎的就不止是肺葉,還有心臟。
這一槍,來自申屠曾經最親密的朋友和搭檔,兩人曾是一支狙擊小組,申屠是狙擊手,另一人是觀察手。
背叛的原因,申屠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在挨了這一槍之後,申屠一刀割斷了搭檔的喉嚨,然後在重症監護室躺了整整一年。
出院之後,這支狙擊小組就只剩下了申屠自己,既是狙擊手,也是觀察手。
身邊也不再有同伴。
……
對著衛生間內的鏡子,申屠打量著自己的傷口,傷口處再一次出現了感染的跡象。
這個世界的“惡意”,比申屠想象得更加嚴重。
一切物種都在拚命地進化,能力者、人類、野獸、乃至於……病毒。
而申屠這個在進化道路上嚴重落後的人類,若是不受傷還好,一旦受傷、感染,變異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病毒,立刻就能讓申屠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恐怖。
不過申屠腦中倒是沒那麽多雜七雜八的念頭,將外套卷成一團,塞進嘴裡緊緊咬住。
握緊手術刀,開始剔除傷口表層的腐肉。
若是有過相關經歷的人都會清楚,人若是在緊張激烈的戰鬥中受傷,對疼痛的感覺並不會十分強烈。
但若是在戰鬥結束之後,處理傷口時的疼痛,反而會覺得十分要命。
這也是為什麽很多老兵在戰場上中刀中劍甚至挨子彈的時候面不改色,退下戰場,被送進醫院之後,卻一個個開始鬼哭狼嚎,生不如死。
申屠現在就體會到了什麽叫“生不如死”。
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滑落,身體不斷地顫抖著,但握著手術刀的右手卻始終穩定,一刀又一刀,精準地剔除傷口表面的腐肉。
手術的第一步完成之後,申屠扯下嘴裡的外衣,一手撐在盥洗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休息了足足十多分鍾,申屠再一次將外衣卷好,塞進嘴裡咬緊,拿起一把鑷子,深吸一口氣,探進彈孔內。
“嘶……啊!!”
即使是嘴巴被堵著,申屠依然發出了一聲慘叫,這是疼的。
握著鑷子的右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險些松開手,卻被申屠用極大的毅力穩定了下來。
強忍著深入骨髓的劇痛,憑著感覺找到傷口深處的鋼珠,用力夾緊,向外一扯。
噗嗤。
一股細小的血柱從彈孔中噴出,濺在鏡子上,留下一道猩紅的痕跡。
鋼珠落在盥洗台上, 跳動了幾下,撞在牆壁上,靜止了下來。
原本應該十分圓潤的鋼珠,此時顯得有些奇形怪狀,表面坑坑窪窪,變形十分嚴重。
可以想象,這玩意打到人體內,造成的傷害有多恐怖。
不過也多虧了這嚴重的變形,若是原本圓潤無比的樣子,根本夾不住,要取出來的難度可不知大了多少倍。
申屠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將鑷子對準下一處傷口,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堅定的神色。
“嘶……啊!!”
……
再一次睜開眼睛時,時間又一次來到了深夜。
左肩內的五枚鋼珠全部取了出來,腰腹的傷口也已經縫合。
至於肩上的傷口,由於縫合線不夠,只是簡單的包扎了一下。
再加上早已過期數十年,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效果的抗生素……
在處理好傷口,補充食物、飲水、以及質量極差的睡眠之後,申屠的狀態總算是恢復了不少。
最直觀的變化就是,在個人狀態一欄,申屠的生命值恢復到了73%
貼身的內衣已經被裁成一根根布條,其中的一半已經綁在了傷口上,剩下的一半則是備用的“繃帶”。
迷彩外衣上沾染著大片的鮮血,鮮血已經乾透,穿在身上十分難受。
不過申屠一點都不在乎,和生存比起來,穿得難受點,根本就不叫個事。
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申屠將剩下大半塊烤成焦炭的肉干裝進背包裡,推開小屋的門,跨入茫茫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