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有著修行者的世界,歷代先賢的知識積累為世界各地的人們找到了他們所能夠持以淨化的道路。
在同一個世界之內,各地的修行法也具備當地特色,而互不相同,不過,不管是武功、魔法、魔術還是什麽其他的稱呼,都可以統一視為咒力體系。
自古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咒力的修持,擁有超凡的地位、漫長的生命,以及萬夫莫敵的武力,只是他們,仍然處在人的范疇之內,而這個世界是有神明的。
與人類完全割裂開來的生命層次,稱之為神。
神,存在於另一個維度,存在於神話之中,不會對於現實做出干涉,但是也有一些神,並不願意遵從這樣的安排。他們通過種種手段降臨世間,為了自己所追尋之物而在世間活動,造成種種災難。這一部分神,就被稱作不從之神。
或許是奇跡般的幸運加上一點比重極小的努力,有一些人可以將不從之神斬殺,經歷秘儀,獲得被弑之神的權能,成為非神亦絕非人的個體——弑神者。
壽命和人生都並不出奇的大眾從古到今推行著各項技術的進步,到了近現代之後,全部推崇科學的力量。隱藏在幕後的修行者傳承著古老的知識,做出各自的些許創新。弑神者一步登天,便俯瞰人間,不可動搖。這,就是這個世界人類的概況。
楊廣在一家裝修頗為雅致寬敞的餐館裡坐了下來,叫了兩籠小籠包,耳朵裡聽著老爹古董店和某家旅店中的對話,眼睛看著手裡的那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籠包,就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可口、神秘、誘人的東西。
“古神群島~”
………………
“為什麽?”
古董店的門口,小玉向著電話另一端那個在某次見義勇為中結識的朋友發出疑問。
“你的那家店裡面有些東西,被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盯上了。”約翰史密斯陳述著,“那個人,或許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人。”
“啊,聽起來還是個大人物。我這家店裡有什麽東西值得被這種人物看上嗎?”小玉的話語仍然輕松帶著些笑意。
約翰史密斯的回復則平靜板直:“很多,或者至少有八件。”
“八?”小玉聽到這個數字,明白了過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約翰史密斯可以查到,那麽那個什麽最危險的人物查到相關的事情也並不奇怪。
“我這裡自顧不暇,建議你可以往中國廬山周邊去,不要進入,只要抵達周邊就可以了。”
約翰史密斯說完之後掛斷了電話,小玉手裡的手機變成了一堆灰色的粉末,隨風散去。
“布萊克警長,你早點回去吧,不要再滯留於這附近。”小玉叮囑目送布萊克警長離開,然後轉頭向趙凡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客人,我有急事,小店最近不會營業,請先離開吧。”
趙凡說道:“我還沒買……”
嚓!
趙凡的手腕一涼,低頭看去,只見手表被削掉了一層,表盤的玻璃蓋和指針都不翼而飛,表帶也斷裂開來。
在趙凡右前方的一個陳列架上,一枚青黑色的手裡劍釘在上面。
並非是小玉發動的攻擊,而是從趙凡後方射過來的。但是趙凡也很肯定,他後方其實一個人都沒有。
“打擾了。”趙凡迅速定了定神,轉身離開。
趙凡離開之後,小玉的眼睛眨了一下,纖細明亮的光線從她眼睛裡面射出來,直接把趙凡那塊手表的殘留物氣化,然後關了店門,迅速轉身進入了地下室。
上車之後的趙凡拿出通訊器聯系隊員。
“你那裡的情況我們都看到了,現在正趕過去。你把煙盒裡的納米監控器撒出去,然後立刻離開吧。”北風的聲音傳來。
趙凡依言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隨便的甩了一下,然後立刻發動車子離開,在即將脫離唐人街范圍的時候,這輛敞篷跑車與一輛風格複古的黑色汽車擦肩而過。
“……”
仿佛突然面見了無法想象的黑暗,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趙凡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好在車停在了路邊,沒有橫衝直撞造成什麽大型事故。
黑色複古的汽車已經遠去,但是趙凡仍然不敢回頭,甚至也不敢踩下油門,他四肢僵硬著坐在原地,兩腿顫抖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自己仍然克制不住顫抖的手掌,眼睛盯著這支原本有力而現在格外蒼白的手,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咬牙切齒的神色。
在恐懼中拚命揮舞的屈辱和怒色。
斬鋼小隊除了趙凡以外的五個人,已經全部抵達了老爹古董店。
在魯志高準備敲門的時候,史蒂芬一腳踹開了大門。
“裡面沒人。”
“納米監控沒有察覺到異樣,是通過某種秘法離開的。”
五人互視,也迅速撤離,山吹雨是最後一個。她從一身藍白條紋的運動服裡面抽出一柄小折扇,對著房子四面一掃,隱隱綽綽的暗淡痕跡,沿著地面向下滲透到遠方。
那就是小玉離開的路徑。
“地下,沒有地道,應該是遁法之類。”
斬鋼小隊的人追了上去,而在他們離開之後,剛才從折扇中扇出來的一股微風,在原地回旋著,發出輕微的嘶鳴。
轟!
一輛黑色汽車撞碎了老爹古董店的門面牆,眼神銳利的老人坐在車裡。黑色西裝白色襯衫,仿佛是歐洲某個古老時代走來的教授,睿智精明。
平常的他其實更喜歡騎著公路車進行飆速,這次前往舊金山,難得心血來潮開了一輛奉承者珍藏的概念車,卻也絕對不存在任何珍惜的想法。
不過,本來他還是不可能在沒見面之前就做出開車撞牆這種事情來的,之所以突然加速,是因剛才他感受到了,有人正在破壞咒力留下的痕跡,試圖斷絕追蹤的可能。
動作優雅的推開車門,老人踩在一地碎磚之間,手指掩了一下鼻梁。
咒力的痕跡被擾亂,生命的氣息也不能再作為追蹤的憑證,但是就算在這一團亂麻的痕跡之中,最最微弱的氣味仍然是無法被消滅的。
氣味存在於空間中,就好像是一根無形的絲線,可以擾亂卻無法斷絕,那麽無論絲線有多亂,只要尋到線頭就可以捋到線尾。
有被撞牆的聲音驚動出來查看的鄰居,部分人圍繞著老爹古董店門口指指點點,有人高聲詢問裡面的情況,也有人直接湊近了去觀察。
裡面已經空無一人,映照在這些鄰居眼中的只有一副常在電影中見到的畫面。
古董店裡面所有的古董都像是經過千萬年的風化,無數塵埃從陳列架上剝落,在風中拉長,消逝。
………………
聖布魯諾的舊金山國際機場,小玉在一片陰影之中現身。
她查詢了一下最近的一班飛往中國的航班,接著身體又在陰影之中沉沒,再次現身的時候,已經登上了那架飛機。
沒錯,她根本就沒準備購買機票,現在這個情況也沒那麽多時間來浪費,反正只需要一個最簡單的咒術就可以讓整個飛機上的人把她忽略。
這個少女甚至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頭等艙,佔據了一個絕佳的位置。
數次播報之後,飛機即將起飛,小玉卻忽然察覺到了什麽,再次利用陰影離開了這架飛機,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就算是處在陰影的運行之中,她也能夠感覺到身後那幾道緊追不舍的氣息。
“居然來的這麽快。”小玉低聲地念叨著,在陰影中前進的速度提升到最快。
如果在機場、市區這種地方發生戰鬥,一定會波及很多無辜的市民。
斬鋼小隊的幾個人察覺到了小玉速度的提升,也各自加速,他們都是在空中飛行,而史蒂芬突然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暗流從地下湧動,飛快的超過了他們的進度,朝著小玉那邊追趕過去。
金門海峽,烈日普照,波光粼粼的海面,顯然不會是陰影可以暢通無阻的地方,所以小玉在海岸邊從陰影之中現身,察覺到身後那股越來越近的龐大暗色之氣,她抬起一隻腳,腳踝略微的活動了一下,便毫無遲疑地踏上了海水。
如果有人這個時候正好處於小玉的正面,而且視力足夠好的話,就會發現在這一個女人的兩個瞳孔之中,各有六個奇特的符號,而此時,其中兩個符號正在散發微光。
於是兩股特異的力量作用在人類的軀體上,重力被隔絕,即使是踩在水面上也絕對不會下沉,甚至那一雙鞋子觸碰海水的意義僅僅是提供一個確定方向的反作用力。
而同時,以超音速移動的能力被賦予,奇特的力場包裹之下,沒有音爆和激波產生,無裝甲狀態下,超音速的移動帶給人體的負擔卻遠遠未達到人體的承受上限,這種不符合物理常識的現象在符咒的加持之下變成了現實。
少女的身姿超過了常人的視力捕捉范疇,客輪上的人即使偶爾的看到那個方向,也最多發現一條在海面上不斷延伸的白色細線。
而那浪花一樣的細線在轉瞬之間跨越了十幾艘輪船的間隙,幾乎就要超出金門海峽區域的時候,狂風卷動,巨大的浪濤,如同一堵堵圍牆,極為突兀的在小玉前方升起。
致密的水流,極速的逆向移動,如果直接撞上去的話,小玉的身體,估計不會比一塊豆腐砸向銅牆鐵壁的後果好上多少。
但是小玉的應變,也絕對不是這種小小的“機關”可以阻礙的。
她踩踏著浪花,縱身一躍,自水牆向高處奔行。
“懸浮”的異能,所提供的僅僅是無重力的狀態,想要移動的話,還是需要小玉本身提供某一個方向的力。
一般情況下,小玉所能夠提供的初速度也未必可以超出普通人多少,但是此刻借助著水牆作為踏板,以及超音速的異能,她如同火箭一樣衝天而去。
可是就在這時,晴天白雲之間忽然閃過一道極致的亮光,一道閃電劈中了飛天的小玉。
那條身影如同折翅的飛鳥一般墜落下來。
“無聊的追逐到此為止吧。”
從地下移動至此的老人,在驚濤駭浪之間現身,這位來自歐洲的最古老弑神者——薩夏·德揚斯達爾·沃班,撕去了所謂紳士的偽裝,流露出驚心動魄的野性。
“真是難看啊,是因為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在我到來之前就開始了這種狼狽的奔逃嗎?”
小玉在海面上站立起來,滿頭豎立的發絲間流動著電光,卻很快被她那雙發光的眼睛吸收,半長的頭髮垂落下來,體表也沒有任何雷擊燒傷的痕跡。她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老伯你誰呀?”
“偽裝成無知嗎?”老人站在波浪之間,身後的輪船和一望無際的海天都成了一種映襯,就像是此間無可置疑的帝王。
斬鋼小隊的五個人在海岸邊上現身,海面上的一老一少都察覺了他們的到來,卻不約而同地保持了忽視的態度。
前者是毫不在意,不認為那幾個人有著違抗、阻礙他的能力。後者則是察覺兩邊的人似乎並非一夥,心中正在盤算。
“奉上你所保管的物品吧。那些珍貴的餌,不應該在凡俗之輩的手中,隱藏於昏暗的角落。”
“獻出來,為我奉上一場遊戲的樂趣,才是你的生命、那些東西存在的意義所在。”
沃班伯爵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種邪異的力量,祖母綠色的雙眼仿佛正把眼神化為一種有力的迫擊。
小玉的鞋子底部莫名的多出了一點鹽漬。
史蒂芬扭著自己的手腕,說道:“動手吧!”
山吹雨說道:“等等,再觀察一下。”
祖母綠色的邪眼已經把小玉的鞋子變成了鹽巴,幾乎在瞬間就要把她的整個下半身化為鹽柱,然而就在這時小玉,也抬起了頭來,剛好與沃班侯爵的視線對上。
嗤!
兩道粗長的激光從少女的眼眶中迸射出去,電眼逼人。
………………
汗如雨下的趙凡靠坐在敞篷跑車前蓋上,擰開了瓶蓋,灌下去一整瓶酒精飲料之後,頹然的歎了口氣。
不久之前的憤怒和屈辱都已經消失,棕色的眼睛裡仿佛多了一點死寂的灰暗。
是啊。現實又不是那種熱血王道的少年漫畫,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喊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底氣,一個朝不保夕的群島行者,有什麽資格對一個僅僅是存在感就幾乎讓她崩潰的人物發出反抗呢?
不說奴顏卑膝的順從,至少逃避才是這種情況下的本能吧?
人會對巨鯨、怒象乃至於哥斯拉的踐踏感覺到屈辱嗎?
會有這種想法,本身就是腦子有病吧。
趙凡敲了敲自己的腦殼。
清醒一點吧,你又不是那種靠在路邊喝酒都能碰到奇遇的……
“嗨,少年。”
趙凡扭頭看過去,過來搭訕的人是一個長相極為出色的青年人,頭髮似乎挺長的,扎在腦後,身上穿了一件白襯衫,一個紐扣都沒扣,裡面是一件無領短袖,黑色的長褲頗為寬松,腳下踩著一雙布鞋,打扮的像是一個出來晨練的老大爺。
趙凡默默地看著他,懶得回應,那個人臉上自顧自地露出了一種有些誇張的表情。
“哇,不得了啊不得了,你有道靈光從天靈蓋噴出來,你知道嗎?”
楊廣橫移了兩步, 做出了一種從各角度仔細觀察的姿態,“年紀輕輕的就有一身橫練的筋骨,簡直百年一見的練武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讓你打通任督二脈,你還不飛龍上天,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眼中露出嘉許的神色,雙手交握,似乎在祈禱,又似乎在祝願。
“警惡懲奸,維護世界和平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哪兒來的逗逼?趙凡的嘴角扯了一下,只見那人反手在背後一摸,不知怎麽摸出一塊墨綠色的玻璃板來。
“這本普羅米修斯秘笈是無價之寶,我看與你有緣,收你十塊錢,傳授給你吧。”
趙凡不想說話,把手裡的空瓶扔了,探身到車裡,準備離開。
“哎。”楊廣一隻手按上了車門,“十塊錢不合適是吧,別急呀。”他把手裡那一塊墨綠色的玻璃遞過來,“那就白送給你吧。”
趙凡想要無視的,可是當那塊綠色玻璃湊到眼前的時候,他不知怎麽的,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東西有一種魔性般的吸引力,不自覺的雙眼發直,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剛才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只有他手中捧著的那塊綠色玻璃,提醒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假的吧?”趙凡手掌略微顫抖的撫摸著眼前這塊綠色的玻璃,手指上的汗漬和酒水在上面留下了一點痕跡,他連忙拿衣袖擦了擦。
跑車向前開了一段距離,又停了下來,坐在駕駛位上的青年舉起了手中的綠色玻璃,朝著太陽,臉上落下了一片晶瑩的綠色光影。
“普羅米修斯……秘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