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不記年,五莊觀外四季更迭三次之後,雲蘇向鎮元子提出了辭行。
“師兄,你此去遊歷洪荒,若是見到了那看不順眼的事情,最好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好,如今老師講道只剩下最後一次,大家都在傳聞會有如那分寶岩分寶一般的大機緣分下來,大道之路何其漫長,咱們不爭一時長短,凡事從長計議的好。”
三年多時間相處下來,鎮元子對雲蘇這位原本神秘莫測,行蹤詭譎的四師兄招待的可謂是無微不至。
人參果六個穩穩進了雲蘇的口袋不說,五莊觀的稀罕物兒,只要鎮元子有的,基本都拿出來了。
人參果,百煉丹,神禽蛋,下到幽冥靈泉,上到九霄雷果,雲蘇是享用了一個遍。
上一次紫霄宮聽道之後,這些元會他都沒有在洪荒出現,但鎮元子卻是趁著天地初生,收集了大量的天材地寶,除了享用的,還贈予了不少。
不過,從頭到尾,雲蘇都保持著該有的冷靜。
畢竟洪荒這地方不同於其他世界,稍不注意便會被人當了槍使,做了他人的炮灰。
在洪荒世界的為人處世之道,雲蘇進來之前就想好了。
無論他人表現的雷霆震怒也好,還是和風細雨也罷,在他這裡都只有一個處理標準。
你若表露善意,與我為善,彼此投緣,哪怕是有天大的利益,我也絕不會算計你,更不會惦記你的東西,若你遇到了麻煩,在不是特別影響自己的前提下,能幫的也會盡力幫。
但你若是表露惡意,那就別怪貧道套路多了。
鎮元子雖然從任何角度來說,表現出來的都是親善和友好,甚至是相見恨晚那種大道知音的感覺,但雲蘇卻不敢掏心掏肺,輕易沾惹因果。
你如何招待我,我都記得,日後你來我道場作客,便加倍招待回去,這是雲蘇一邊享用各種天地神物,一邊打定的主意。
至於鎮元子到底是和自己真投緣,還是另有考慮,雲蘇倒也不想那麽多,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旦到了天地大變革之際,或者有天大的利益時,是敵是友自然分明。
“多謝鎮元師弟這幾年的盛情款待,待我尋到了合適的道場,必要請你上門敘一敘舊。”
雲蘇倒也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真心話,如果不想那麽多,不把仙心神心想那麽複雜的話,鎮元子在這幾年裡簡直是堪稱自己在洪荒的好友。
光是那論道之事,便足足持續了兩年。
或許是因為有太多的大道關鍵之處不明白,也或許是鴻鈞講道的內容對於洪荒大能來說都是公開的秘密,鎮元子沒有任何隱瞞,把能記得的,已經悟出來的,都傾囊相告。
雲蘇從這之中取長補短,收獲巨大,雖然遠遠不如在紫霄宮親自聽道的效果,但作為補課來說,已經遠超預期了。
另外,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鎮元子的一些運籌布局都沒有瞞著雲蘇,不論是利用人參果煉製仙丹,結交一些大能,培養一些勢力,都會和雲蘇分說一二,還給雲蘇做了一場人際關系的普及性介紹,把目前洪荒的眾多勢力,包括雖然同樣在紫霄宮聽道,但卻排名在幾十名之後的那些大佬,都一一分析介紹過。
誰是相對好處的,誰是性情暴戾的,誰大概有什麽樣的盟友和靠山,誰又和誰有抹不開的因果仇怨,只要不事關那些鎮元子不太惹得起的大佬,他都一一介紹過。
尤其是那巫妖魔以及神獸這四方勢力,更是重點照顧對象,按照他的推衍來看,這四族目前高手如雲,不乏先天生靈,從這四族之人平日在洪荒各地橫行無忌,惹是生非,一言不合就殺人滅族來看,時機一到,很可能會作出禍亂洪荒的大事。
“這洪荒大地,廣袤不知有多少億億萬萬裡,也不知道什麽樣的絕世神山才配得上四師兄你這般的高人,真是恨不得早些見識見識。”
鎮元子雖然這些年未曾見雲蘇出手過,本來也沒什麽需要出手的,這五莊觀別說三五年沒人上門惹事,開天辟地以來都沒有人上門惹事過。
鎮元子惹不起的人,人家看不上這裡,無事的時候,請都請不來。
惹不起鎮元子的人,就更簡單了,誰都知道這地仙之祖手裡掌握著地書,這玩意兒打人不痛,但防禦之力簡直是無恥,明白這東西厲害的,就算實力和鎮元子在伯仲之間,甚至是還高一線的,也從來不沒事兒找事兒落自己臉皮。
“師弟,你我就此別過,無須再送了。”
雲蘇轉身,示意已經送了八千多裡路的鎮元子不必再送,鎮元子躬身又行了禮,二人這才分離。
洪荒太大了,鎮元子這等身份和實力的尚且比較尷尬,這些元會以來,雲蘇還算是第一貴客。
雲蘇別了鎮元子,背著天殘仙劍,又飛出了一萬多裡,這才落到了一個山頭之上,找了一處隱秘的山洞,布下禁法,盤膝坐下。
“還剩下五個果子了,這東西真是再多也不嫌棄!”
雲蘇此時的洪荒真身,雖然不是本命真身,但來頭更大,三年前服下一枚人參果後,又聽了鎮元子轉述的鴻鈞大道,還有他自悟的諸般道果,最終契機一至,便突破到了太乙仙人的境界。
這個境界放到洪荒大地上,惹事還差了些,但只要不惹到特別厲害的人物,自保卻是綽綽有余。
而且,由於服用了人參果,本就彌補了極大的生機之傷,又從無垢金仙突破到了太乙仙人之境,實力提高何止百倍,原本因為貪戀無垢金仙的境界,而冒險用四百萬年壽元練功的生機之傷,終於痊愈了。
但凡差了一樣,這生機之傷說不定就需要百十萬年才能徹底恢復,雖然平日裡對衣食住行,爭鬥廝殺都沒有什麽影響,但卻是無法大規模消耗壽元,也就是不能使用天殘劍勢,也不能再練神功。
現在,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自痊愈之日起,生機徹底恢復,天殘仙劍又成了雲蘇手中行走洪荒的寵兒,這仙劍加上天殘劍勢的威力,拿來行走洪荒,不大不小剛剛好。
威力再大一些的混沌神劍,在乾元世界或許還能不時代表一下雲蘇,向敵人解釋一下什麽是雷霆君恩,但在此時的洪荒卻不適合拿出來招搖過市。
一個剛剛邁入太乙之境的太乙真仙,如果手裡提著一把混沌神劍,猶如稚子懷千金行走於鬧市,只有一個下場,被人追的上天無門,入地無路,估計就算僥幸逃脫,也只有跑到紫霄宮去才能躲過劫難。
雲蘇布下禁法後,先做了第一件事,抹去行蹤。
臨走之前,鎮元子神神秘秘地找到他,贈了一道地膜靈光。
這地膜靈光,雖然雲蘇沒看出跟腳,但猜測和那地書有些關系,也就淡然受了,此時,卻是需要就地散去。
不多時,一股淡黃靈光從雲蘇的身上飄了出來,散入腳下的大地不見了。
接著,雲蘇繼續打坐,好似從未動彈過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洞內一隻螞蟻爬上了‘雲蘇’的身體,卻是忽然引發了驚天巨變,只見那具身體好似承受不住螞蟻的重量一樣,化作沙粒一般,簌簌落下,頓時原地隻留了一堆黃土,其他的再也沒有了蹤跡。
一年之後,西牛賀洲某處絲毫不起眼的寒潭。
寒潭四周的群山都被冰雪覆蓋,潭水中有一處突出水面的寒礁,只見上面正生長著一株一尺高的小樹,樹乾和枝條極為細小樹的根系深入了山澗之中,看似根基深厚,卻是隻結了一個果子。
那果子也是不凡,雞蛋大小,正散發著極強的冰寒之力。
乍看之下,這方圓百裡之地,都是一片冰天雪地,但實際上,這些滿山冰雪都是由於這一顆雞蛋大小的冰寒神果。
洪荒大地便是如此,可謂處處是機緣,遍地是寶。
此時,寒潭四周卻靜的出奇,一隻龍蟠於潭水中若隱若現一座巨大肉山的九頭龍蛟正在和一隻身長三十余丈的青色水牛對峙。
這兩隻妖物,修為都是極高,也不化成人形,如今的獸身就是它們的最強形態。
“哞!九頭,你想幹什麽,這一株雪靈神果是我先發現的。”
那頭老牛,口吐人言,鼻子中噴出了灰色的神焰,看來已經動了真怒。
“老牛啊,你這話就不對了,這天下間的寶物自然是強者居之,你先發現了又如何,不過是幫本王看守而已,果子歸我,果樹歸你,下次再結出來雪靈果,本王便不要了,歸你就是了。”
那九頭龍蛟,非蛇非蛟非龍,但身上的龍鱗卻如同一片片神甲一般,閃耀著令那老牛十分忌憚的寒芒。
“你,你……欺牛太甚!!”
老牛你你你了半天,也罵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已經足足等候了這雪靈神果七千余年,攆走了無數覬覦之人,沒想到卻在神果成熟前夕,惹來了這隻實力極強的龍蛟。
且不論這雪靈果還能不能結出來,守了七千年也不說了,就是這龍蛟陰陽怪氣的論調就徹底激怒了老牛。
頓時,便是一場牛龍大戰。
兩妖都有意避開那雪靈神果,到一旁打鬥起來,龍蛟攻擊力驚人,無論是頭撞,尾抽,還是龍傾之勢,都逼得老牛節節後退。
而那老牛也不簡單,一身皮粗肉厚的,任那龍蛟屢次三番進攻,也拿不下它,有時候小山一樣的龍頭張嘴要來,那老牛就四肢抓地,頭上雙角閃動,卻是施展了神牛倚天的神通,足以撞破仙山,推倒神巒,令那龍蛟不敢下口。
“你這笨牛真是又傻又笨,本王哪似你有這麽多時間守候靈果成熟,你若識相些,還能入我洞府做一名牛將軍,若是不識相,今日我那洞府之中便是一場全牛宴!”
九頭龍蛟見這青牛油鹽不進,便仗著血脈壓製它,不多時,九頭分開,各自化成一條龍蛟,卻是施展了一門九命神通,化出九個分身圍攻老牛。
這一下,老牛就落在了下風,幾百回合後就被九條蛟龍各自咬住一塊地方,眼看就要受那九龍裂體的酷刑。
“你這夯貨,讓你投降歸順於我,不但不聽,還要和我拚命,就你這大牯牛也配,不知道照照潭水,看看自己的出身。你不過是最普通的牛,本王卻是天蛟和真龍之後,遠比你高貴,諸般神通豈是你能比的。”
那九頭蛟龍撕咬住老牛,龍牙已經嵌入了牛皮之下,一時間血流如注。
“九頭,你既然知道我出身遠不如你,為何連一顆用不上的雪靈果也要搶走,為什麽!”
老牛在最悲切的時候,終於仰天長吼,流出了血淚。
“哈哈哈!為什麽?哈哈哈!這真是一個極笨的問題,本王行事,向來是逢寶不漏!這雪靈神果對本王來說確實一點兒用都沒有,吃了還嫌冷得慌,但是,本王就是拿來喂狗,也要喂自家的狗,留給你這條老水牛算什麽。”
九頭龍蛟好像聽到了一個非常可笑的問題,這洪荒大地上,從來是強者為尊,這老水牛當年在寒潭中洗了牛滾澡,得了機緣,修成了天仙,但在自己這樣的無垢金仙面前,卻是不夠看。
一旦施展九命神通,這龍蛟連太乙仙人都敢咬,何況這樣一隻老實巴交,只是皮粗肉厚抗揍一些的老牛。
“天地不仁,難道真的沒有老牛的活命之路了嗎……”
老水牛閉目等死,等著被九龍分屍的那一刻,卻忽然發現疼痛減輕了,睜眼一看,那原本囂張至極的九頭龍蛟,已經變成了一條兩尺小蛇,被一個道人持劍道人踩在腳下。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老牛甕聲說道,四肢伏下,便行了大禮。
“青牛,貧道正缺一隻代步靈獸,觀你忠厚內斂,倒是合適的人選,你若願意,這九頭龍蛟便交給你發落了,雪靈果也歸你。你若不願意,貧道也不勉強,轉身就走。”
此人正是剛剛從地下暗流中鑽出來的雲蘇。
只是如今的他,早已大變模樣,除非是有意顯露真身,鎮元子這般的大能估計都不一定認識了。
當日在洞穴之中,以化血神通留下一個分身,脫殼而去,然後潛行了一年,方才以神通重塑真身,鑽了出來,卻是正好遇到了這兩妖奪寶的場面。
不過,如今深處險惡的洪荒,雲蘇也沒那麽多彎彎繞繞,我需要你便救了你,你如果不需要,那我便不救你了。
這種想法,或許不討人喜歡,覺得他雲蘇做人不厚道,但這裡是洪荒大地,正兒八經的人都沒有一個,女媧還在那裡苦苦尋道呢,面對這些窮凶極惡的億萬靈類,雲蘇雖然不會事事如此算計,但一旦要出手管閑事,還是會先照顧下自己的訴求。
“老牛願意馱負道長,為道長麾下坐騎!”
老牛一點兒也沒反感,反而欣然答應,一不用死了,二可以發落那方才視自己如螻蟻的九頭龍蛟,三還可以得了雪靈果,四能找個強大的靠山,他沒有想到任何理由拒絕。
不久之後,已經化作一個白衣道人,模樣和氣息完全變了,不但施展了化血神通的秘法,還用這具混沌神體的一些本源之力做了相貌和氣息變化,五莊觀待的雖然舒服,雲蘇可一刻都沒有忘記外面是何等的腥風血雨。
如今的他,就連鎮元子都多半已經認不出來了。
騎著那青牛,重新上路,這次除了路上尋一點兒寶,充實一下自己外,就是尋一處道場。
“我自塵中來,要做有道仙……”
雲蘇哼著亂七八糟的調調,感受著身上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憧憬著前路,只等找到了合適的道場之後,便去紫霄宮聽那最後一場道。
作為一名隻上了一節課,逃了九萬多節課的四徒弟,雲蘇這一次是認真的,王者開頭,就要搏個王者的結尾。
日後,鴻鈞講道這種好事情,過了紫霄宮這一茬,可就沒有下一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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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兩天突擊科目二,今天考試,馬上又要出差,累瘋了,等兩天更新會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