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直接上了三樓,挨著東窗不遠的一桌坐下後,叫了酒菜就吃了起來,席間唉聲歎氣。
“紀師兄,這次劍院的試煉也太欺負人了,居然讓我們人海茫茫去找一個采花賊。”
“是啊,師兄,我們都找了那屠老賊一個多月了,連人影兒都沒見到,真刀真劍殺一場倒是好了,每日裡東追西跑,連頓好飯都吃不上。”
“咳咳,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那年歲最大的紀師兄,左右看了一下,發現除了那儒衣老者外,就只有雲蘇他們這兩桌帶著孩子吃飯的,都是普通人,也就放松了一些。
“從屠老賊近來作惡的地點來看,很可能就藏在漁陽一帶。漁陽是富庶之地,每到這個時節來遊玩的佳人無數,這老賊據說每年都要來一趟的。”
“哼!他不過是武道三重的境界,要真在這漁陽城作惡行凶,正好殺了他,完成了試煉任務。”
“陳黎說的不錯,那廝也就欺負一下普通人,辱人的妻女,每次犯案後還必殺人,真是罪該萬死。若是遇到我們巫山劍宮,定是聞風逃百裡。”
“陳黎,張焦,你二人有鏟奸除惡的想法,本來沒錯,但也不要小看對手,切記江湖險惡,何況你們入門才五年,不過是第一次下山試煉,一身劍術還是差些火候。”
那位紀師兄言辭懇切,眉頭微皺,似乎壓力不小的樣子。
“紀師兄,你年紀輕輕就已經到了武道第四重境界,我們這半個月以來遇到的那些所謂江湖好手,連你一劍都接不下。
還有葉寧,他可是我們這一屆劍宮弟子入山選拔第一名,資質極為驚人,一日孕氣,十日便踏入了武道第一重,震驚了整個劍宮,不過三年就已經突破到了武道三重,屢屢越級挑戰。真遇到了那老賊,兩位師兄只需防他逃走,我們三人便能拿下他。”
那最先說話的陳黎,信心十足地說道。
這話一出口,幾人都看著沒有說話的一個少年和他旁邊的少女。
少年劍眉星目,氣質不凡,尤其是一臉淡漠,不和幾人搭話,卻有一種目空一切的傲意在。他旁邊的少女,則是顧不上和幾個同門交談,不時偷看他的側臉。
“葉寧師弟,你怎麽看?”
“殺!”
葉寧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旁邊的少女便看得更入神了一些,那紀師兄略一思索,也不再多說,一桌豐盛的肉食上來後,六人便吃了起來。
這五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又隔得遠,何不語不太聽得清,偶爾微風吹過,帶來幾個字音,約莫能猜到一些。
“仗劍江湖,何等愜意。”
“夫子堂堂解元,也是高才之士啊。”
“不過是貪生怕死之人,哪似他們行俠仗義,鏟奸除惡來的暢快。”
雲蘇見何不語多喝了幾杯,有些自怨自艾,想到此人年紀輕輕隨便考一考就中了解元,要不是擅長掐算卦爻之法,說不定就上京趕考去了,方才一番針砭朝政的話,證明此人心中也有一番治國平天下的抱負。
酒入愁腸,幾分釀成了苦,幾分釀成了悲。
這種感覺,喝酒的人都懂,便極其難得的有了心思。
“那樣的生活,夫子若是拿解元來換,也不知道多少人搶破了頭。
你看這陽春三月的雨,下的如詩如畫,青衫煙雨滿城芳,美到了極致。你我坐在高樓之上,那城牆上的遊人便是你我的風景,而那滿城春色,越河煙雨,
又何嘗不是遊人眼中的景。 所謂樓上人看城上人,城上人看城下風景,各人眼中有各自的景,其實都是美的,概莫如是。”
何不語聞言,慢慢抬起頭來,原本飲酒變得渾濁的目光,忽的一下就亮了,微微閉目,起身離坐,長稽到地。
“多謝先生指點。”
“呵呵,哪有什麽指點,你我既是茶友,今日又成了酒友,自然要聊些茶前酒後的話。”
何不語再次坐下後,方才的那股愁苦一掃而空,和雲蘇連飲三杯,連對那邊一桌巫山劍宮的人都沒興趣了。
雲蘇倒是將那五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幾杯酒的功夫,已經將這些人的來龍去脈聽得一清二楚,巫山劍宮下山試煉的人,任務是對付一個作惡多端,屢屢逃脫的采花大盜。
“你看什麽看?”
正在這時,巫山劍宮的那名少女,忽然瞪了一眼西窗的儒衣青年,嬌聲喝問道。
“那登徒子總是偷看我,色眯眯的,眼神很壞。”
少女覺得那目光好像要燒穿自己胸前的衣服一樣,忒的邪祟。
這話一出,另外四人齊刷刷地就望了過去。
那個叫陳黎的,夾住一根竹筷,內力灌入,猛地一擲,嗖的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啪的一下就打中了儒衣青年桌上的一個酒杯,炸的到處都是。
“再看,小心你的狗眼。”
幾人原本就追了采花大盜一個多月了,正憋了一肚子火,張焦更是拿出一張畫像對比了一下那人,才冷哼一聲收起來。
那儒衣青年似是被嚇到了,起身就要離去。
正在此時,樓下一聲爆喝響起,中氣十足,震得不少人耳朵嗡鳴,連古城牆附近的桃花都被震落許多。
“采花大盜屠中書在文曲樓三樓。”
巫山劍宮的五人,原本就怒氣未平,聞言一怔,先是看了一眼雲蘇這邊,又看了看那個正要起身的儒衣青年,頓時有了懷疑,陳黎和張焦衝過去就攔了下來。
剩下三人,隱隱佔據了某處方位,要布陣迎敵。
就在這時,猝變再生。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北城牆外的河水中,有幾個人正在拚命的撲騰,城牆臨河方向有一小塊居然不知道怎麽垮了,這幾人顯然是掉下去的。
牆高水深,這時候有閑情逸致在雨中賞花觀景的也多是一些文人才子,一時間沒人敢跳下去,只是在那裡拚命的大喊呼救。
雲蘇看到有一個人影在雨中快速遠去,心頭一動。
河水比較急,轉眼間幾個人就被衝出去兩三丈。
原本因為下雨,河中的船就少了許多,附近百丈的河面上一時間居然沒有船隻,只有極遠處,有兩艘船發現了不對,正在試圖劃過來,時間卻有些來不及了。
“哈哈哈哈,我道是誰追了一路,原來是巫山劍宮的小雜碎。”
那儒衣青年被攔下後,從腰間取了一把作為皮帶的軟劍,內力灌入,猛地一抖繃得筆直,一劍隨手劃出,陳黎和張焦二人隻覺得瞬間就到了眼前,原本刺出去的劍只能回身一擋,轟的一聲,就被撞飛出去,連連撞碎幾張桌椅。
陳黎和張焦二人嚇得冷汗直冒,這廝武功好高, 比起那些什麽金刀門,神拳門,鐵棍堂的掌門堂主們強太多了。
難怪這廝作惡多年,依然逍遙法外。
堂堂巫山劍宮的天才少年們,兩個人一起對敵,只是一劍就落了下風。
“今日老子心情好,就不陪你們幾個小娃娃玩了。”
那儒衣青年跳窗就逃,輕功施展,一個縱身就躍出去數丈,眼看是要逃向對面房頂。
“紀師兄,我們快追吧!”
“不要去追了,此賊武功高強,已經到了第四重,短時間內拿不下來,我們先救落水之人要緊。”
這些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裡,被一劍擊倒的陳張二人,頓時大急,正要去追,卻被紀師兄叫住,回頭就看到了河邊的慘狀。
“可是……”
那紀師兄話音剛落,便縱身出窗,一個飄身就是幾丈遠,在文曲樓的一根掛燈籠的木頭頂上輕輕一點,又出去數丈,猶如一隻飛鳥,飄然躍向河邊。
陳黎和張焦二人見狀,對那屠老賊已經起了懼意,武道四重,他們二人剛剛破入了第三重,根本不是對手,也只能跟著縱身躍出,提氣施展輕功,追著紀師兄而去。
“葉師兄,怎麽辦?”
那少女頓時大急,見葉寧沒動,也不知該去救人還是追凶。
“你們去救人,我去追他。”
那葉寧施展輕功便追了出去。
“葉師兄,等等我。”
少女略一思量,便追了上去,她的一雙明眸中甚至有些期待,天才的葉師兄屢屢製造奇跡,今日怕是又要鏟奸除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