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雲蘇起了個大早。
院中,王玄機已經練武許久了,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手中的木劍也換成了一把鐵劍,施展的是玄木派的《流雲劍法》。
院中隱有薄霧,隨著小丫頭劈、砍、撩、刺的一一個劍術基本動作,都帶起了一絲絲雲霧。
和昨日相比,今日的劍法狠了三分,快了三分,力道也大了三分。
雲蘇也沒有影響她練武,徑直躺到了廊下的藤椅中,吸收天地靈氣,和那一絲絲早出的霞光陽氣。
這樣修煉的效果,對於化神境界來說,幾乎微不足道,只是那種餐霞食露的悠然自得,令人舒適放松。
識海的長生空間中,那棵隱於雲台後方虛空之中的死寂古樹,居然破天荒地長出了一個綠芽,綠芽有些模糊不定,上面隱隱可見到巫山劍宮五人的模樣,只是還不清晰,也不穩定,好像隨時都會枯萎凋零一般。
葉芽雖然沒有完全長出,卻指明了某種方向,原本的死樹總算是回春了,雲蘇倒是不急,也不想刻意再去尋找那幾人,既然已經開了頭,順其自然,日後慢慢摸索就是。
半個時辰過後,王玄機換了兩種劍法,終於停了下來,取了些井水洗漱一番,把一頭青絲小心仔細梳理,這才坐到了雲蘇面前的竹椅上。
“雲大哥,早。”
“早,以後多睡會兒。”
雲蘇在院中布下的定靈陣,夜間最強,人在熟睡中也能極大的受益,日積月累,就算不能修煉,也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嗯!見那些江湖人廝殺,我又想到了師父和師兄們,便想著早日學好了武藝,也好保護大家。”
王玄機一想到昨日和一幫江湖狠人在一層樓吃飯,就有些後怕,心想他們若是在酒樓裡打起來,說不定又是一場禍事。
“昨日的事情,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日後如果行走天下,凡事三思而後行,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心無大錯。”
“若是路見不平,又該如何呢?雲大哥。”
“你想如何就如何,前提是能夠自保,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嗯!”
雲蘇也不多說,話題轉到了她的修練上來。
“練武也好,鑽研通玄經也罷,都要講究循序漸進,你才練武一個月,那幾個江湖人最少的都練了幾年了。”
雲蘇之前沒有接觸過武學方面的東西,昨日現看現學,居然發現王玄機已經到了所謂的武道第二重,只是她周身有靈氣縈繞,以其資質,又日日研讀通玄經,引氣入體是早晚的事情,自然不能以單純的江湖武學境界來定義。
胡美娘的那一劍,在雲蘇來看,比屠中書和葉寧強太多了,並不是單純的以妖力禦使長劍,而是真正學過劍法,已經蘊含了劍意。
想來是功法匱乏,一邊走妖修的路子,一邊學一些武學當做煉體之術,同階廝殺起來,用處不小。
“雲大哥你說過,所謂笨鳥先飛,玄機不敢忘。那些人年紀小的,也不過大我幾歲,不但劍法強,連輕功都那麽厲害了。”
這話雲蘇倒是說過,當初日日研讀通玄經卻沒有結果,拿來自嘲的。
“學武之人,十中無一,那巫山劍宮的弟子更是千百人中才取一人,又專攻劍道,進步自然快一些。”
“真厲害。”
雲蘇笑笑,見小丫頭有些羨慕巫山劍宮的人,道:“還有一種人,起步就是千中無一,甚至萬人之中才有一人,
以後你就明白了。你既然喜歡輕功,正好我前些日子看書得了一門,便教你吧。” “謝謝雲大哥。”
王玄機頓時大喜,從來沒見到雲大哥施展過武功,更別提輕功了,但這麽說了,她心中卻是堅信無比。
雲蘇也不運起法力,就在院中閑庭信步地慢慢走起來,動作一開始很慢,然後漸漸變快,也不解釋,也不問她會了沒,就那麽走了一遍。
在王玄機眼中,雲大哥和平常一樣,在院中散步,姿態極其自然,漸漸的似有所悟,居然也跟著在院中踱步起來,不多時就能行走自如,不管是方位的把握,身形變換,腳步配合都沒有疏漏。
她看了一遍,居然真的記下來了。
半個時辰後,小丫頭已經在院中健步如飛,身形如清風一般了。
這門輕功,雲蘇正是從清風術變幻出來的,不踏天罡不走北鬥,真正的奧義是順勢而為,順其自然,融入周圍環境中,如一股清風飄然。
不需要內功,也不需要輕功底子,最最關鍵的身上沾染的那點靈氣,有了靈氣,再領悟了那一絲意,就能施展出來了。
有意傳授,即便沒有施法,那一絲意,在王玄機眼中也是細致到了毫末之處,加上記憶力驚人,一遍就會走,半個時辰就掌握了。
“多謝雲大哥授藝之恩。”
王玄機滿臉笑意,站在雲蘇面前,清咳兩聲,嚴肅地行了個禮。
“原來我們家的小玄機也是練武天才呢。”
雲蘇打趣了她一句,小丫頭臉都紅了,剛才還在羨慕那些巫山劍宮的弟子,現在自己也掌握了一門輕功身法,自信也多了些。
“雲大哥,這一個多月來我感覺劍法和拳腳功夫進步都很快,就連體內也有一股奇怪的氣在流動,只是門中並沒有留下內功心法,我更是未曾修習,有些奇怪。”
“武學之道,九重登天,真氣也是人的內氣之一,想要追求力量,修煉內功只是其中一條路。你有空可以多看看通玄經,裡面會有你要的答案。”
在雲蘇看來,小丫頭此時體內的那股氣,已經近似靈力了,不是自己修煉的,而是清風小築的靈氣太充裕了,久而久之自行入體,就像天地靈氣滋潤靈藥靈果一樣,這是被灌進去的。
以她可以修煉的資質,離引氣入體不會太遠了,倒是沒有必要舍本求末去修習內功。
王玄機點點頭,似有所悟。
雲蘇也不再多說,這小丫頭因為門派慘變,內心深處有強烈的危機感,有時候做夢也屢屢夢到各種慘劇發生,嚴格來說,這是心病。
清粥,白蛋,外加一些鹹菜,雲蘇吃了一頓簡單舒適的早飯。
王玄機的粥熬的很好,因為和別人直接把粥煮開煮熟不一樣,她從頭到尾會一直去攪動米粥,這樣受熱更加均勻,粒粒清香,米粥更香滑。
而自從開始習武以後,這粥就熬的更好了,連拳法推手都用上了。
“噗噗噗……”
敲門聲響起,雲蘇放下了手中的一本書,王玄機去開了門,只見一個素袍老者站在門外。
“在下趙無極,特來拜訪蘇先生。”
王玄機正要回頭喊,見雲蘇已經走了過來。
“原來是趙老先生,請進。”
剛才一陣香火之氣傳來,雲蘇那強大到變態的神識,隔著院牆也把來人看的清清楚楚,正是那漁陽城隍趙無極。
趙無極進了小院,頓時察覺到了這裡濃鬱到能讓一般修煉者羨慕的昏厥過去的靈氣,暗道果然如此。
“今日冒昧叨擾蘇先生, 也並無他事。正好今年的陽春早茶比往年更早了一些,我漁陽毛尖雖然名頭不如陽明府城的陽紅,但勝在清香鮮嫩,正好邀了蘇先生同品。”
“哦?玄機,燒水煮茶。”
二人在水池西邊的一張石桌邊坐下,王玄機手腳麻利地擺好了茶具和泥爐,不多時古井泉水便燒開了,趙城隍拿出一個白陶瓷茶罐,一打開就有淡淡的茶香飄出來。
“好茶。”
毛尖入水,根根鮮翠,立在水中猶如活的一樣,頗有靈性,入口清香,入腹後居然有淡淡的滋補之意。
“今年這早茶,還是沾了蘇先生的光,若是沒有那一場靈雨,也沒有這特早毛尖呢。”
王玄機忙完就回屋看書去了,院中二人品茗漫談,也沒有什麽避諱。
“蘇某不敢貪功,不過是天公作美罷了。”
“說起當日初見蘇先生時,在下倒是看走了眼,要不是在劉府再遇,怕是還被自己一雙濁眼蒙在鼓裡呢。
實不相瞞,今日前來,一為送茶,二者也是感謝蘇先生上一次仗義出手,化解了一番麻煩。”
在趙城隍看來,眼前的這位蘇先生,依然是布衣凡人之相,不似別的修煉者。
從那一夜胡山海的反應來看,他自然明白眼前這位蘇先生實力高絕,不是自己這一地縣城的城隍小神能看穿的。
“趙城隍客氣了,蘇某拿人錢財,不過是替人消災。”
雲蘇的坦陳,倒是讓趙城隍一愣,本以為這位高人會像別的修煉者一樣,說出什麽大義凜然的話,沒想到這麽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