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聞言,停住了那瞬息式的飛行,化成一朵祥雲,掙扎不已,似是想變幻出一個人形,但最終失敗了。
酒沒喝夠,這孩子的表達能力就是差了一些。
雲蘇隻好耐心等它,如今它體內已經有兩道小的紫霞之氣了,上一次自己的承諾兌現後,它捉到了第二道紫霞氣,卻是安生了很久,連酒都許久沒喝了。
現在看來,就像是閉關結束了,模樣沒有大變,卻是速度爆漲,已經從飛行,隱隱生出了瞬移遁光的樣子。
“嗚嗚……”
紫霞捉急忙慌地表演了半天,也弄不出個意思來,最後看到了牆角的一個酒壇,頓時大喜,鑽了進去,再鑽出來,再鑽進去。
“哦,原來是饞酒了。”
雲蘇也不吝嗇,揮手便放出了幾百斤望月山送來的靈果酒,這種酒普通人喝了好處多多。
“咕咕……”
紫霞一頭栽進去,只見酒壇中的酒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兩盞茶功夫,便喝光了數百斤靈果酒。
“嗚……”
似是微有醉意,紫霞卻是扭出了一個人形,然後做出微微搖頭的樣子。
“靈果酒不好喝嗎?”
雖然雲蘇也這麽覺得,不是所有仙門之物都一定比凡間的好,拋開那點兒他根本不關心的靈氣,這些酒確實不如魚泉釀。
便又掏出了最後的一瓶二十年陳的魚泉釀,遞給了它,只見嗖的一聲,紫霞就卷了酒壺,這一次明明酒少得多,它卻喝的如癡如醉,卷起酒壺一次一小口,喝出了感覺。
雲蘇也給它取了一盤鹵牛肉,好讓它看著喝,果然,小家夥酒興又好了三分,還時不時地靠近那鹵牛肉嗅嗅,然後再喝一口氣。
“明日小家夥們就休沐放春假了,今日正好有空,便去一趟那魚泉酒坊吧。”
雲蘇自小有一個習慣,雖然每年總有那麽三百多天不想上學,但還能忍著,可是一旦到了過年的時候,卻是什麽都不想乾,無論成績如何,不論有錢沒錢,就想著蹲在家中過大年。
如今成了修士,居然絲毫沒變,能不錯過便絕不希望錯過。
出門之前,他專門把小奶狗,老鹹魚還有張一凡叫來,也給了一份非常豐厚的靈瓜靈果,表揚嘉許了一番,說是大家的態度不錯,清風宴辦的很好,下次要再接再厲。作為宴會的主廚,還得到了每日豁免一百鞭的特別獎勵。
這幾句嘉獎可是把小奶狗給能的,尾巴都翹上天了,蘇先生還將三人的靈瓜靈果一起交給了它分配,卻是看得老鹹魚口水直流。
其實是心情太好了,這一次三天三夜沒睡一時半刻,
都拿來提升廚藝了,總算是初步得到了蘇先生那麽一絲的眷顧,隻覺得心中歡喜,未來一片光明。
“老鹹魚,你這是什麽眼神?難道你懷疑德高望重的本尊會貪你那一份嗎。來!你有種,不要本尊分,便自己拿。”
小奶狗得意洋洋地嘴裡含著一顆靈果,逗著那條老鹹魚,後者卻是尷尬一笑,自己拿,怕是想太多了。
“好了,既然是先生之賞賜,便均分吧!”
小奶狗一劃撥,還真的將靈瓜靈果分成了三份,一人得了一份,老鹹魚自然是感激不已,張一凡也謝過了它。
“小張子啊,這次你表現不錯,我前些日子好像在漁陽城外的瓦屋派別院見到你師姐了,下次我喊她一聲,帶來和你敘敘舊。”
“……”
張一凡聞言,也不知道它是開玩笑還是真的,頓時臉色就變了,拿了自己那一份就回了門神圖,不敢下來了。
“狗神,您神通廣大,交友甚廣,若是有合適的也想著老魚一些啊。”老鹹魚在一旁擠眉弄眼的,張神君怕女人,老魚可不怕啊,哈哈哈哈。
“呸!荒淫無道,壞蟲上腦。有空在這裡想女孩子,還不滾去做十條紅燒大鯉魚,不好吃咬死你。”
小奶狗卻是憧憬著,什麽時候也能夠資格去出席清風宴便好了。
“……”
老鹹魚被罵了一臉,還沒回過神來,怎滴了,不是你先提妹子的麽,這狗神還真是雷霆雨露難以捉摸呢,也不敢反駁,屁顛顛跑回洞府去做菜了。
“小張子咧,你害羞完了,晚點下來一起吃飯,今兒個本尊高興,我們也正好喝幾斤。”
“知道了。”
門神圖上傳來了張一凡悶悶的聲音。
雲蘇也不管這三人開什麽小宴,一路閑庭信步出了漁陽城,相比起前些時日,這城中已經基本完全恢復了寧靜。
人們對於攜帶刀劍的江湖俠客,以及許多道人模樣的修士都不再感到驚奇。
雲蘇卻是微微搖頭,這些江湖人士和道人之中,居然大部分是葉公好龍之輩,十個俠客七個假,十個道人更是九個沒有絲毫法力。
也許,這就是一時的風潮吧。
出了漁陽城,沿河而上,自然見到了許多千丈高山之上正在大興土木,那些修煉門派,少的佔了一兩處山頭,大的如尨山劍派卻是連綿一片。
雖然這一片都沒有什麽萬丈高山,但其實千丈也不低了,日後再加以布置,靈氣濃度進一步提高,就會是連綿不絕的仙門福地了。
難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大部分回西境三州的老家了,小部分留了下來,漁陽城外的人煙也密集了起來。
不過路上卻是時而能見到拖家帶口前來漁陽城的人,眼看就大過年的了,這些人不是來尋一份過年期間的高薪差事,便是實在走投無路了吧。
雲蘇一路走過,但凡有見到的,都會暗中打出一粒一兩的碎銀子落進他們的錢袋包袱中,不管在哪裡過年,只希望他們過年的時候不用露宿街頭,能張羅的起一頓年夜飯。
沿河而上數十裡,風景怡人,雲蘇也沒有刻意去問路,就是順著一條車轍印密布的鵝卵石小道,嗅著空氣中那一縷悠揚的酒香,便最終來到了一處河灣山谷,只見山谷入口有一面酒旗迎風招展,上面正是魚泉村三個字。
一條小溪自山谷中蜿蜒而出,裡面有許多河魚正在衝水,哪怕溪流中鵝卵石密布,它們也在奮力上遊。
“這便是那魚泉匯流的小溪了吧。”
雲蘇手一招,從溪水中取了一捧水,隻覺得其中大部分是普通的山泉水,但卻有一小部分極為特別的泉水,裡面居然蘊含著某種奇異之物,只是太微弱了。
沿著溪水而上,偶爾能見到一些漁民,見面都主動向他問好。
雲蘇一一還禮,這河灣山谷的漁民神態悠然,生活得非常愜意。
一直到了小道盡頭,才看到有許多人和車在排隊,應該都是等著拉這魚泉釀的。
“年底的酒都賣光了,大家排著隊,等著吧。”
雲蘇一聽酒沒了,雖然略微遺憾,但也並不失落,反而隱去了身形,準備看看那魚泉釀到底是如何釀製而成的,連自己這樣的修士和紫霞那般的神物都趨之如騖,這酒肯定不簡單。
酒坊很大,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每一道工序在他看來,都是一絲不苟甚至極為苛刻的。幾口百年老窖池一看就頗為不俗,但真正的關鍵,還是在水。
每一步需要用到水的時候,都是取那蘊含魚泉的泉水注入,泉水的量極大地製約了酒的產量。
雲蘇一路閑逛,最後來到了魚泉的源頭,只見是一處巨大的山洞,洞中有一汪泉眼,泉眼中間有一個球形圓石,約莫西瓜大小,看似在泉水之中,實際卻是懸空虛浮,緩緩流轉,隨著轉動,便有一絲絲泉水溢出來。
小泉出口有擋水口,泉水漫過擋水口,一分為二,一部分流入小溪,最終匯入越水河,一部分卻是流向一個泉池,拿來釀酒。
“原來如此,魚泉的真相都在這石珠上。”
雲蘇一眼便看穿了那石珠的本來面目,間接也明白了一些事情,見到那魚泉邊有一個白發老者在唉聲歎氣,便走了過去。
“老丈,不知因何歎氣啊。”
那老丈聞言,卻是一愣,回轉身來,打量了一番雲蘇,見他不似那奸佞之人,才拱手道:“不知仙長為何而來,老朽魚泉山土地陸午有禮了。方才歎氣,卻是因為這魚泉日漸萎縮,再過十來年,怕是就要乾涸了。”
雲蘇:“陸土地公可知這魚石是何物?”
“這魚石天然而成,老夫當年初遇它時便是如此模樣,只是那時候泉水充足許多,不知此物還有什麽神秘不成?”
雲蘇:“不錯,此魚石並不是普通的石珠,乃是一顆龍珠。龍遊四海,龍珠更是其一身精華所聚,久而久之,化成魚石,便能勾連地氣,凝聚水氣,產出魚泉。這魚泉雖然和傳聞中的龍涎香沒有關系,但卻是沾惹了龍珠的龍氣,就像是誕出了水之精,所以被魚類搶食,釀成酒自然也是天下珍品。”
“這是一顆龍珠?!”
陸土地雙目圓瞪,他生前釀酒七十五載,一直活到了八十八歲,死了以後隻覺得酒香繞魂三日不絕,醒來時已經和這魚泉山連為一體,成了土地公。
此後,他便常年待在這魚泉山,不時有後人孝敬一些魚泉釀,還能親眼看著酒坊,聞著酒香,守護著魚泉,卻是覺著別無所求,聽雲蘇說起,他先是驚了一下,然後見到雲蘇淡然出塵,並無覬覦那魚石的樣子,這才安心了一些。
那麽一瞬間,他還真擔心這位從天而降的修士搶走了這顆魚石,聽到是龍珠,自然更擔心了一些。
“土地公放心便是,蘇某也是好酒之人,原本是來買酒的,沒想到卻見到了魚石的真面目,只是感慨造化神奇,並無覬覦龍珠之心。”
別說雲蘇不是這樣的人,他還想著日後多買點酒喝,自然是不會糟蹋靈物,搶走龍珠的。這龍珠雖然本身就很神奇,但能在這裡自然沉浮,勾連地氣,產出魚泉,還能躲過無數修士的覬覦,卻又沒有絲毫的禁法或者桎梏,真真是造化神奇,天然而成。
“唉,即便是龍珠,怕是也擋不住歲月侵蝕之力,日漸萎縮,也不知道哪一天魚泉便枯竭了。”
陸午雖然是土地公,但卻法力低微,連魚石是龍珠都看不出來,更別談其他了。
雲蘇卻是笑了笑,說道:“在下卻是有不一樣的看法,這龍珠乃是天龍之珠,來頭甚大,一時蒙塵而已,如果以無上法力疏導,只是拿來凝聚魚泉的話,別說三五十年,只要溫養得當便是三五千年也夠用的。”
“仙長此話當真!!”
陸午一驚,如果是這樣,那這魚泉不還能釀出源源不斷的魚泉釀以饗世人,就連越水河中的水族,也能多分食一些。
“不錯,在下便能做到。”
在雲蘇看來,這龍珠裡面蘊含的真龍之力還充足的很,這凝聚魚泉又不需要靠龍力,只是通過它作為媒介,引地下水氣之精而已,只要有一絲水氣之精,就能產生數以萬斤甚至更多的魚泉水。
為了自己的口福,還有紫霞的海量,雲蘇不介意大費周章一番,將這裡布置周全。
“先生若是能拯救這一顆魚石,陸某願意托夢後人,每年無償提供一定量的魚泉釀。”
陸午一咬牙,眼前這位仙長明顯深不可測,也許真有辦法,只要對方不搶走魚石,一切都好談。
“送倒是不必的,蘇某可以將這魚泉的水量加大,變成現在的兩倍,保它三千年不枯竭,而且還會設下禁法,令宵小之人無法覬覦盜取。
但條件是,以後每年魚泉釀的產出,我需要分走三成, 以市價購買。”
雲蘇此時已經明白了這魚泉釀為什麽這麽好喝,好山好人好泉水,又有初代酒師做了土地公,能夠監督工藝,這酒不但好,而且潛力很大,日後再加以調製,說不定能造出一種清風道場獨特的瓊漿玉液。
“好!如果先生做到,每年的魚泉釀便能增產一倍不止,別說三成,老夫做主托夢後人許你四成便是。”
陸午豪爽地說道,他怕的不是產量多少,擔心的是魚泉枯竭,魚泉釀也沒了傳承。
一個時辰之後,雲蘇忙碌完畢,陸午見到那魚泉果然增了一倍不止,而且上面籠罩了一層禁法,普通人無礙,但如果是修士強行收取卻有雷霆劈下,頓時驚為天人,這位先生果然言出必行。
二人便約好一些細節,土地公更是親自送了一壇五十年陳的魚泉釀,足足五十斤,讓雲蘇欣喜不已,順帶回答了他幾個修行上的小問題,令陸午欣喜萬分,這才告辭離去。
“美酒到手,馬上就要過年了,不過,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些事情卻是躲不過去了。”
雲蘇眺望北方,隻覺得那京城上空的罪孽之氣已經氤氳到了極致,略一掐算,覺著便是這幾天了。
也不知道那戴天瀾,會是何等結局,大成王朝又會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