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雲蘇修道完畢,便在天郎宮的觀景台上眺望著遠方的戰事。
一萬多名小人們組成的軍隊,在百丈之高看下去就像是一隻隻小螞蟻一般,他們組織有序,鎧甲兵器配備齊全,甚至還有三千多人是騎兵。
“果然有人的地方,便有紛爭和戰事。”
雲蘇原本以為小人們生活的地方,可能是無憂無慮,衣食無憂的,來了這麽幾日,發現這仙郎國和凡人王朝相比也沒有多大區別,作為一個社會,它的運轉和人族社會的運轉是一樣的。
只是仙郎國的基礎是這個死去百萬年的仙軀,他們對於五行之土有天然的親和,大街上的小小人們,玩著玩著,撅起屁股朝地下一鑽就不見了,這就是他們的種族天賦。
“山,這個芝仙國是什麽來頭?”
雲蘇轉身問那位向導。
“蘇先生有所不知,這芝仙國的人和我們有些類似,據說祖上是一種藥芝,因為一粒從天而降的神丹而獲得了機緣,可以自行繁衍,雖然人口不如我們仙郎國多,但是每一個芝人的壽命都很悠長,有的甚至能活幾百歲,而且單個芝人的戰鬥力都很可怕。
我們兩族的戰鬥,自古以來就沒有停歇過,芝人一直想要奪取我們的祖神仙軀,而芝人一族的藥芝卻是我們最喜歡的食物,打到後來,大家也不知道為什麽而戰了,已經成了彼此的天敵。”
小人山說的倒是很公允,既沒有偏袒自己的仙郎國,也沒有故意醜化敵人。
“原來如此。”
雲蘇掐指一算,卻是算到這芝人的來源和仙郎國卻是大有關聯,當年天降仙屍時,也有神物天降,應該就是那神丹了。
仙屍成就了仙郎國,神丹卻成就了芝人國,誕生了兩個極為神異的種族。
這兩族雖然說不上同根同源,但卻都是享受了這仙人的余蔭。
雲蘇這一次來作客觀禮,純粹就是來觀光休閑的,沒有帶著任何功利心,既不想佔仙郎國什麽便宜,也沒有準備冒然介入這兩族之爭,修行越到後面,對於天下萬族的態度其實相差不會太多,在沒有絕對的善惡前提下,他並不準備偏袒一方。
“先生不用多慮,兩族的戰爭持續了不知多少萬年了,雖然總有死傷,但我們仙郎國一族視神祖為父,大地為母,死了也是一種回歸,一批小人死去,很快就會誕生新的小人,周而複始,並不滅絕。”
小人山倒是看得開,還怕雲蘇見不得死傷,主動開口解釋了一下。
雲蘇點點頭,一縷神識分出,跟隨那上萬名仙郎國小人一路前行,行軍路上不時施展土遁,速度倒是很快,一個多時辰就到達了前線。
前線戰場卻是一處地下暗河邊,兩軍在河邊石縫中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芝仙國的人,一個大約有三個小人那麽高,長得白白淨淨的,基本就是會走路的人形藥芝一般,兩軍遭遇,既像是縮小版的地鼠大戰,也像是放大版的螞蟻軍團交鋒。
除了常規的刀兵交戰,騎兵衝鋒,兩軍都使用了法術。
只見仙郎國的小人們,兩兩聯手,便能從地下或者岩石中取出一顆顆小柚子那麽大的石彈,然後合力投擲出去,一旦命中了芝人,非死即傷。
芝仙國的小人們,施展的也是一種土系法術,他們手中大多拿著一把短弩,伸手隨便一抓就搓成了一根土箭,翛然射出,有時候一箭能穿好幾個小土豆一樣,就跟串糖葫蘆一樣,連殺數個小人。
和凡人中箭不同,仙郎國的小人中箭了,往往還能奔跑,跑到了大軍後面,然後齊整地躺在一塊兒,大叫一聲然後便死了。
死前也沒有多少痛苦,也沒有多少恐懼,有的還有說有笑的,說著說著就死了,然後開始石化,最後變成一個小石人一般。
等到兩軍交戰結束,他們就能回到故土,回歸祖神和大地的懷抱。
相比之下,芝仙國的人就要慘一點,總的來說小人們死傷慘重很多,但是芝人的下場卻是要慘一些。
有的芝人被數以百計的石彈砸中,當場便死了,然後便化成了一種藥芝,如果搶救回去,還能種在地下,活過來,但如果被小人們搶到手了,可就成了美味的藥芝。
半個時辰不到,兩軍各死傷了一成左右,便鳴金收兵。
小人們抬著死去的小石人,還有許多藥芝,就回家了。
芝仙國的小人們也有樣學樣,抓了一些小人,帶著化回原形的藥芝們就回家了。
“芝仙國的芝人們,死了還能活過來嗎?”
雲蘇問道。
“是的,他們可以蛻化為藥芝,然後回到芝仙國,再次種下去,幾個春秋之後便能活過來了,如果抓一些我們的小人回去,為他們種植,還能恢復的更快。一會兒,大軍就能帶回許多藥芝了,吃了這些藥芝,我們也能繁衍出來更多的小人。
剩下沒有吃完的,再拿去和芝仙國換回來我們被俘的兒郎,多少萬年來,便都是如此了。”
小人山砸了咂嘴,似乎想起了藥芝的美味。
雲蘇點點頭,這兩族之戰和凡人王朝的廝殺有許多不同,心中推衍了一番,卻是覺得好似見到了一些不好的未來。
“你們二族交戰,有外面的修煉者或者勢力參與過嗎?”
在雲蘇看來,雖然這兩族深藏地下,但如果被真正的修煉者發現了,也是躲不掉的。
比如,如果仙郎國能請到自己這個級數的幫手出戰,那芝仙國數十百萬的芝人們怕是全部都得被抓回山種起來,做藥人芝。
同樣的,如果芝仙國請到了高手,仙郎國就難受了。
當然,那芝仙國有沒有什麽手段,他不清楚,仙郎國倒是有兩樣手段,難逃他的法眼。
“不會的,除非是有修煉者意外闖入進來,否則我們兩國是不會尋求外人之力的,我們的祖神也是他們的祖神,同為祖神的子民,一旦尋求外力相助,會被祖神懲罰。
而且,一旦有外面的修煉者參與進來,我們還能使用祖神之力,以及祖神留下的一件寶物。”
小人山指了指頭頂極高處的仙郎宮,說道:“在那仙郎宮中,有我們祖神留下的一件寶物,名為捆仙繩,只要借助祖神之力,由仙郎王施展出來,除了蘇先生你這樣的世外高人,尋常的修煉者只能束手就擒。”
“捆仙繩?”
雲蘇能感應到那裡有一件仙器,是真正的仙器,但卻沒有施法去偷窺,聽山這麽一說,倒是明白了這仙郎國的立國根本。
“我們有捆仙繩,芝仙國也有一件寶貝,就是那神丹,那神丹打人厲害得很,只是我們兩國約定,我們不能使用捆仙繩,他們也不會使用神丹,另外祖神之力對於我們兩族都是沒有用的。”
雲蘇點點頭,也不再多問這些寶物和秘辛一類的事情,免得人家介意。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小人山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反而為這位德高望重的蘇先生熱情地介紹起來,說那捆仙繩如何厲害,還說了那芝仙國的一些秘辛。
“哈哈哈,聽小友一席話卻是有茅塞頓開,見聞大漲的感覺,不過這些事情啊,以後可不要輕易對外人提起,免得引來禍端。”
雲蘇好心勸道。
“無事,無事,我才不對外人說呢,蘇先生還是第一個來我們仙郎國作客的世外高人呢。”小人山一邊說,一邊兩眼放光,在他看來,能夠請到這位世外高人,而且還是有史記載以來,第一個來仙郎國作客的外人,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
“那蘇某實在是太榮幸了。”
雲蘇微微一怔,沒想到當日隨口一句話,那小人溪就答應了,結果自己居然是第一個來仙郎國作客的修士。
仔細一想,倒也是,歷史上記載有許多人曾經見過小人還有那些芝人,但他們到底住在什麽地方,卻沒有人說得清,說是去過小人國的兩次記載,也是夢中去的。
這些小人性情略微古怪,如果不對路的話,一言不合就是陌生人了,而且對方這一路回家的路可是萬分不好走,如果不是雲蘇擁有變化神通,還有極強的五行遁術,一般修煉者沒人帶路的話,即便會五行遁術,怕是也早就被卡死在石頭中了。
而即便有修煉者誤入此地,修為不夠的,別說抗住小人們動用仙軀中的仙靈之力施展的殺招,就是那捆仙繩,也不是一般修煉者能抵擋的。
一個時辰後,小人大軍們果然回來了,先是熱火朝天地分配戰利品,參戰的小人們哪怕幾十個人分到一隻藥芝,也是興高采烈的,甚至不忘送來了一些到王宮中,而那些死的了小石人也被送人王宮中,埋葬起來。
這樣的戰鬥,幾乎每過一兩天都會上演一次,就連雲蘇都習以為常了。
戰爭的延續,絲毫不影響小人溪的成人禮舉行。
三日之後,小人溪的成人禮拉開了序幕,就連芝仙國都停下了兩國邊境的戰事,還派來了使者,送了禮物。
仙郎國上下數百萬小人,一起參加了這場成人禮,家家戶戶都大擺宴席,拿出了平日裡的珍藏,慶祝新的仙郎王登基。
小人溪更是將雲蘇送的很多靈瓜靈果加入靈泉水,調配成了果汁一樣的東西,家家戶戶都賞賜了許多,還說明是那位世外高人蘇先生饋贈的,一時間,雲蘇意外地收獲了整個小人國的好感。
成人禮不是一天,而是大擺了足足十天宴席,雲蘇也不趕時間,和小人們飲酒作樂,欣賞小人國的歌舞,參加篝火晚會,甚至親自下場做了一頓篝火燒烤,玩的不亦樂乎。
反正也不耽誤修煉,到了返虛地仙的境界,一念之間也能夠修煉,他主要的神識已經化作小人坐在長生雲台上,日夜修煉,參悟妙法,勾連盤古幡。
不過,天下間沒有不散的筵席。
小人溪登基成為了仙郎王,雲蘇告辭之時,他更是親自率領小人大軍相送,一直送到了那地表的山泉出口。
“這一次先生能來參加成人之禮,本王實在是大受感動,我已下旨宣布自今日起,先生就是我仙郎國之友了。用先生的話說,送君千裡終須一別,我們便在這裡別過吧。”
雲蘇在仙郎國待了十幾日,不但他玩得很開心,小人們玩得更開心,每日裡既不講道,也不聊什麽家國大事,主要任務是觀光,遊玩,吃喝,最多為那些小人們講講外面的故事。
“溪王,日後若是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到漁陽城來找在下。”
雲蘇雖然算到了仙郎國日後有一場大難,但卻覺得天機朦朧,也不知是何時何地何事,但卻能依稀算到,這場禍事並不是因為小人們主動作惡引起,算是禍從天降那一類。
“好, 有先生這一句話,小王便放心了,日後若是我們仙郎國大難臨頭了,本小王就帶著子民們去投奔先生。”
仙郎王溪倒是看得很開,也不為未來之事憂愁,也知道這位世外高人在地面上是何等強絕的存在,真要有那麽一天,確實只能去投奔他了。
他這話一說出口,雲蘇卻是神情微動,只見識海雲台上無數紫氣氤氳,不多時便凝出了一枚長生仙令的虛影,上面顯現出來的正是仙郎國的畫面,只是畫面朦朧破碎,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場成人禮,沒想到自己卻成了最大的贏家。
雲蘇也不多說,事到臨頭自有辦法,便告辭離去,看了下方位,此地距離漁陽城尚有七八千裡,是一片荒蕪之地,不歸任何王朝管轄,難怪當初小人們跑死了那麽多馬。
“咦!”
忽然,雲蘇心念一動,因果縈繞,天機牽扯,事到臨頭了,卻是心有所感,算到家中將有一場小小的禍事,也不再停留,紫霞祥雲一起,極短時間內便回到了漁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