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維沒有和那名穿著病號服,卻自稱是心理醫生的萊恩做過多交流。
不過對方的話,卻很有意思。
精神病人的認知,和正常人不同,但在他們的世界觀裡,一切是能夠自圓其說的。
按時吃飯,休息,天黑以後必須要回到房間裡,如果這是一所平常的精神病醫院,那麽並沒有什麽問題。
因為一切都可以用醫院規定來解釋。
可是希爾精神病醫院,卻存在著修女的媒介——一顆腦袋。
偏偏杜維在靈視狀態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是否可以理解成,並沒有觸發異常,等到天黑以後,某些東西才會出來。
這種情況很像是在米娜夫人別墅裡,那種空間置換的感覺。
“但目前信息有限,並不能就這麽下定結論,或許,我應該再看看。”
杜維在心裡默默思考著,有件事讓他很不解。
和別的精神病醫院比起來,希爾精神病院,醫護人員實在是太少了,而且過於散漫,萊恩這種病人都能在過道裡到處逛,卻根本沒人來製止……
“是因為醫護人員覺得,病人們一定會按時回到病房裡麽?”
杜維目光變得更加平靜,向著前方繼續走。
很快,一間門大開的病房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準確的說,是裡面的聲音吸引了他……
窸窸窣窣,就像是有人在裡面刷刷的書寫著什麽東西似得。
杜維想了想,便走上前,往裡看了一眼。
緊接著,他便看到,在病房裡,一個穿著白大褂,看著像是醫護人員的男人,蹲在地上背對著自己,一隻手拿著粉筆,在地板上描繪著一些特殊的圖案。
線條交匯在一起,以中心點往外延伸,有時候是直來直去的線條,有時候卻是彎彎曲曲,雜亂的弧線。
還不止是這樣,病房裡,整個天花板、牆壁、床、桌椅上都被這些線條所佔據。
杜維見此,不由皺了皺眉,因為他注意到,這些線條的最終交匯處,正好就是病房的窗戶。
這個房間很奇怪……
病房裡有窗戶是正常的,因為位置靠在最上方,以防止病人觸碰到,可桌椅這種東西卻並不應該存在。
尖銳的桌角,能移動的椅子……
假如一名精神病人對外界產生了應激反應,很有可能會因此而受傷,發生自殘等行為。
除非,希爾精神病醫院的病人,真的非常聽話……
突然間,那名男子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似得,忽然回過了頭。
“你在看什麽?”
男子的臉色很平常,語氣也很平靜,但臉上卻畫滿了線條,顯得十分詭異。
四目相對。
杜維掃了一眼他白大褂裡面的病號服,笑了笑說道:“我在看你的傑作。”
男子聞言,不屑的說:“你?你能看懂我的傑作?”
杜維淡淡說道:“你為什麽覺得我看不懂呢?”
男子回答道:“如果你看得懂,那我可以邀請你參與進來,但是如果你看不懂,請你立馬離開,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我的傑作。”
杜維點頭道:“當然可以。”
邊說,他邊思考。
精神病人的世界,和常人不同,具體表現為對外界和自我認知上的異常。
但通過一些外在的表現,是可以分析出病人的邏輯行為,理解病人的精神世界。
除了美術生以外,
普通人在非創作目的環境下,所描繪出的畫面往往代表著潛意識裡對外界的呈現。 因為這個時候,普通人的內心是沒有防禦的,能暴露出很多信息。
而線條,則有著更多的含義,尤其是對於精神病人來說。
直線和弧線所描繪出的圖案,往往代表著他們的內心世界,這些圖案或許是完全扭曲無法理解的,也有可能是令人震驚的傑作。
當然,後者很少出現。
一般精神病醫生或者心理醫生,接觸到的往往是前者,也就是直觀的看到精神病人的心裡世界。
基於此。
杜維的視線便順著房間裡的所有線條移動,直線和弧線時而交錯,時而並行,但最終點都是在窗戶。
有句話叫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正常人的內心環境,的確是會通過眼睛呈現。
對於精神病人來說,窗戶卻又有些不同。
關上門,一切都是漆黑封閉的,而關上窗,光亮卻不會消失,並且視線也不會受到阻礙。
想到這,杜維便對那個男人說道:“你的傑作,應該是一個通道對嗎?”
男人聽到這,表情瞬間變得驚恐了起來:“你怎麽可能知道的?我明明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是不是他們告訴你的?你肯定是想破壞我的傑作,你不想讓我離開對不對!”
杜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平靜說道:“天就要黑了。”
聽到這,男人愣了一下,自顧自的說:“是的,天就要黑了,我得繼續了。”
說著,他便回過頭,繼續在地上描繪著圖案。
看起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把整個房間全部畫滿,也就是完成他所謂的傑作——通道。
而杜維則轉身離開,不再去關注這名病人。
他覺得自己得知了一些重要信息, 也就是這所精神病醫院為什麽這麽古怪的原因。
但目前無法確定,是否和修女的媒介有關系。
最主要的是,天的確就要黑了。
回想起那個叫萊恩的病人說的話,杜維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天黑以後,這個精神病醫院,應該會發生一些詭異的事。
有可能和醫護人員有關,但杜維更傾向於修女所帶來的異常。
此時此刻,整個樓裡安靜的嚇人,病人們都在病房裡待著,本該準備食物的醫護人員卻不見蹤影。
實際上,杜維到現在,除了院長泰勒夫人以外,見到的都是病人,或者是自以為是醫生的病人。
幾分鍾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望著外面已經漆黑一片的天空,整個精神病醫院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天徹底黑了。
而此時的時間,卻是在這個季節,本應該是傍晚的17:13。
杜維看著醫院門口的方向,臉色有些陰沉,因為現在詹姆斯三人還沒有到。
於是,他便拿出手機,給詹姆斯打了個電話。
嘟……嘟……
一陣沉寂過後,電話接通。
“杜維先生,我們剛停下車,你現在情況怎麽樣?”
“我很好,你們在門口?”
“是的,我給泰勒打了個電話,她說你會來接我們。”
“……車熄火了麽?我並沒有看到車燈。”
“沒有熄火啊,你沒看到嗎?等等……你不是正在往門口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