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對自己說,定心一定要定心!雖然對自己這樣說,可是拿著白子的右手已經抖起來,他用左手使勁抓住自己的右手,由於緊張,他的太陽穴附近流出一絲絲的汗水。
他落下這一子,周圍又變了場景,他來到了舒亦雲和陸笙笙成婚的那一日,還是那一陣狂風,那紅蓋頭再次落到他的手中,再次,再一次,上天給了他選擇的機會。
他想要帶她走,他隻想帶她走!
周圍的人起哄:“幫新娘把紅蓋頭蓋上!”吵鬧喧囂,但他心裡清楚自己該怎麽做。
他徑直走到陸笙笙的面前,陸笙笙看了他一眼,四眼相對,他手中捏著那塊紅蓋頭,竟然還是有一絲絲的猶豫,自己不該猶豫。
這時,他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好蓋頭,拉起陸笙笙的手,衝出了禮堂,策馬揚鞭,離開了穹蒼。
他終於找到了心中的答案,他最終還是想要與陸笙笙在一起,這一輩子永遠在一起。
自己是愛她的。
這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是自己。
他回到現實。
原來世界上最傷人的不是刀割劍雨,而是赤裸裸的現實。
而自己已經傷她最深。
他雙手撐在棋盤上,淚水從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流下來,打濕了乾淨的棋盤。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一聲笑:“年輕人,你的念力已經很強了,像別人的話,最多能下兩步棋,實在撐不住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流光一邊流著不受控制的淚水,一邊拿起一顆白子,他道:“現實誅心,但我依舊會把棋下完!”
“你不怕痛嗎?”那老者捋了捋胡子,淡淡一笑。
“怕!但是再痛,我也依舊會下完!因為這些都是我該面對的現實!”說著下完最後一步棋,五子連成。他再次走入幻境。
是陸笙笙站在他面前,她輕笑:“流光,你愛我嗎?”
流光毫無猶豫,緊緊把她擁在懷中,害怕她再一次離去:“我愛你!這一生,我都不會再離你而去!”
但陸笙笙身旁出現了舒亦雲,舒亦雲走近流光:“師弟,你為了陸笙笙就要離開我了嗎?”
流光緊擁陸笙笙的手,松開了一些,他後退兩步,他看著兩個人站在他面前讓他選擇,就在這時,那位老者也出現在他身旁,他慢慢捋著自己的胡子:“看啊!多難的選擇啊!你永遠在選擇前猶豫,結果你選擇的是你真正想要的嗎?你好好問問自己的心!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流光看著面前兩人慢慢走近他,他們兩面帶微笑。
“流光你不愛我嗎?”陸笙笙問。
“流光,你要離開我了嗎?”舒亦雲問。
流光看著他們,他抱住頭,在那痛苦掙扎。
這兩個人是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一個也不能放棄,他到底該怎麽選!
夢裡看花,怎知是花,還是霧?
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大喊:“全部都是假的!笙兒和師兄從來不會逼我做什麽!你們全部都是假的!”
這時,幻境如破碎的鏡子一般,全部碎裂在地,他回到現實,他收起棋盤上的五子,他已經贏了。
那老者笑著,他開口道:“你贏了!”
流光雙手握拳,鞠了一躬:“承讓。”
“我告訴你,這裡已經是南山最高峰!你贏了我,我就把千年玄鐵給你。“那老者笑道。
“多謝!”流光又鞠了一躬,
感謝道。 那老者手中出現一塊鐵塊,鐵塊不大,只有手掌大小,顏色呈黛藍色夾帶金色,在陽光下依稀發著閃爍的光芒。
流光雙手恭敬地接過鐵塊:“前輩,我想問一個問題。”
那老者坐在木椅上,他看著眼前這個稚嫩的男子:“何事?你問。”
流光問:“請問剛才下子時出現的那些景象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老者輕輕一笑:“真作假時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問問你自己的心吧!”
一隻黑貓跳到那老者的手中,老者逗著貓,那貓眼中發出瑩瑩的光,讓他不覺想起了那個牽他手的小女孩,那隻貓看到了流光,跳下老者的身,慢慢走到流光腳邊,貼著他的腳,一邊轉一邊叫。
那老者捋著胡子笑:“它喜歡你呢!一般它都不會理陌生人!”
流光抱起貓,笑了笑:“小貓貓,你認識我嗎?”
那貓盯著流光:“喵~”好像在向他打招呼。
那老者問流光:“年輕人,你是怎麽來到這裡的?”
流光把貓抱在懷中,撫摸著它的毛:“一個小孩帶我來的!”
那老者點點頭:“你看到的是一個小孩?”
“是的!”流光回答。
“原來你還是一個小孩子!孩子天真單純!很不錯!”那老者點點頭笑道。
“什麽意思?”流光問。
“那小孩子就是你的本心,我的這隻小畜生就喜歡幻化成人心中的樣子。”那老者回答。
“原來如此!”流光回答。
“那些奸邪險惡的人,看到的東西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還沒過我這小畜生的關,就被我這隻小畜生殺了!”那老者回答,那隻貓從流光懷中離開,回到了老者的懷中。
“既然你過了這些關,拿到你要的東西,便離開吧!”那老者朝流光一揮手。
流光還未反應,頓時他發現他處在一片荒涼之中,周身的雜草比他還要高,他的周圍都是白骨森森,白骨把這塊地填滿,像是那些死在這的冤魂在喊叫,山中不時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風聲。他身處黑暗之中,他一轉身再次確認,發現剛剛發現的一切好似一場夢。
但手中卻真真實實地拿著那塊鐵塊。
他走到山崖邊,看到黑黢黢的黑谷,高山險惡,就連崖邊徘徊的雲霧都變得危險。
上山容易,下山難。
流光在此刻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下山的石階殘缺不全,有的已經斷的只有那麽點碎石,一隻腳能過,流光微微顫顫貼著山壁往下走,已經是深夜,他看不清腳下的路,一個不留神,隨時就會掉落在山崖下,就此一命嗚呼。
不知走了多久,大概有半日,流光才走到平坦的石階上,但是石階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毒蛇,那些毒蛇吐著血紅色的舌頭,對流光虎視眈眈,流光從劍鞘中拔出劍,那些毒蛇緊盯著流光,像是在等流光一個不注意,就準備隨時朝流光發動進攻。
流光的手中被汗水打濕,變得粘膩起來,這時一條毒蛇飛身朝流光飛去,準備先品嘗一下這個獵物的味道,地上其他毒蛇,隨即也飛身躍起,明明蛇沒有翅膀,為何這些蛇竟然會飛?
還未等流光思考,流光揮動手中的劍,那第一條飛向流光的蛇瞬間被切成了兩半,漫天血光飛影,鮮血從毒蛇的身體中噴湧而出,落在流光的臉上,流光的臉上頓時變得疼痛起來,這血有毒!
一定要快速殺完這些蛇,否則自己不被這些蛇咬死,也要被這毒血毒死。
可是這些蛇就跟海邊的浪潮一樣,殺死一波還來一波,流光看了看石階外的山崖,除此以外別無他法,若是無論如何都是死,還不如搏一搏,他往山崖下跳去,山真的很高,他自由落體,穿過一層層的雲霧,他看離地面大約還有十米的距離,他迅速解開腰間的腰帶,朝山崖外長的一棵歪脖子樹扔去。
不偏不倚,腰帶掛住了那棵歪脖子樹,他被老老實實地掉在那根系命的布條上,晃來蕩去。
他的臉感到炙熱的疼痛,五內如焚,他用劍割斷了腰帶,他掉落在地上,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山中雜草叢生,他想興許可以在這裡找到藥草,暫時可以緩解毒性,離毒蛇百步內有解藥,可是他離毒蛇已經不止百步了。
尋找良久,緩解的解藥是沒找到,不過到處都是毒藥草。
流光覺得臉再次像焚燒一樣疼痛起來,他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想起孝越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以毒攻毒。”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抓起地上的斷腸草放在嘴裡嚼起來,沒過片刻,他五內翻騰,猛地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臉上的疼痛減少了不少,但是體內感覺撕裂般疼痛,五髒糾纏,撕心裂肺,一會兒如寒冰刺骨,一會兒像烈焰焚燒,他緊緊咬緊上下的牙齒,身體流出汗水,嘴唇上全是鮮血,原來疼痛難忍,他生生地咬破了自己的嘴。
他抓著地上的爛泥,他身體像泥鰍一樣在泥裡翻滾,爛泥掐進了他的指縫中,他心中有一個不好的念頭冒出來。
也許今晚我就會死!
可是他不能死,不能就這麽死在這個地方,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他還要去救舒亦雲,他要去見陸笙笙,他還要回去抱自己的孩子,他還沒有看孩子一眼。
他從胸口拿出那封信,他顫抖的手,慢慢拆開信,他的手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打開信,信上的內容與他在幻覺時看到的一模一樣,他流出淚水,疼痛讓他渾身的骨頭像是溶解了一樣,磨礪般的疼痛,像是一刀刀割著他的肉,剜著他的心。
他把信放在胸口,朝天空大吼:“笙兒,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我愛你!永生永世,我都愛你!我絕不會死!”
他不知道是如何失去了知覺,第二日,森林中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
他可以聽見鳥兒的叫聲,露水落在他的臉上,他摸了一下臉,他拍打了一下,是疼的,渾身猶如一塊鐵鉛,他還活著。
他感覺活著真好!
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