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頂著薑布衣的臉出來坑人的。”
“沒想到你滕山海這麽不識趣,那我也就只能先拿你試試水了……”
消失狀態下,徐小受看著遠方被虛空侍一番痛揍的滕山海,心頭微緊著,也肯定了自己此前的推斷。
虛空侍,就是通過神農藥園裡靈藥、聖藥的氣息,來判斷偷藥者是誰的!
方才為了試驗,他忍痛拔了聖藥一株,一品靈藥三株,糊成藥汁抹給了滕山海。
若虛空侍早已明了真正的偷藥者是誰,這會兒不可能打滕山海,只會放下眼前人,瘋狂尋找消失了的自己。
但沒有。
“如此,接下來我要誰死,直接糊藥汁到他身上就行了,虛空侍指哪打哪!”
“唯一可惜的是……”
徐小受想到這做法的代價是靈藥和聖藥,便覺頗為肉疼。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呐!”
遠方滕山海還在被暴揍。
哪怕解封了一條手臂的魔神之力,在虛空侍手上,他真還像個玩具,除了被動挨打,毫無反抗之力。
滕山海也嘗試著反擊。
但虛空侍的肉身太硬了,且能吸收能量攻擊。
他的聖血力量揮霍到虛空侍身體上,一下就被吞噬,剩下的如同隔靴搔癢,半分撼不了虛空侍的流暢左右手毆打連招。
這舉動不僅沒意義,相反更刺激得黑暗巨人愈發凶殘,下手也更狠。
“真疼啊……”
徐小受看得心驚肉跳,卻眼尖地發現,無論虛空侍的攻擊強度再怎麽提升,滕山海看似狼狽,實則一直沒死。
他一身的蒼神甲,在那高頻重擊之下,隻微微凹陷,連裂紋都無。
雖說甲縫中是溢出了血,但大部分來自虛空侍的攻擊都被蒼神甲吸收,可想而知,滕山海目前只是沒有反抗之力。
但虛空侍,似乎也沒法致其死亡?
“蒼神甲,有這麽硬嗎?”
徐小受蹙眉,他依稀記得同為太虛境的雙呆,連虛空侍的一腳都扛不住,肉身當場爛掉。
而全套蒼神甲的屬性,理論上講似乎也就只能抵擋太虛層次的攻擊吧?
這是在表明虛空侍看著強悍,但攻擊強度依舊沒到半聖等級。
還是說,滕山海的蒼神甲比較特殊,連半聖等級的攻擊,都能接住?
“不管如何,這一時半會滕山海估摸著也死不成了,隔山打牛的話,要多久虛空侍才能將蒼神甲裡的滕山海本體,給震死?”
徐小受牙一咬,膽一橫,決定給這血腥現場再添一劑猛藥!
他刷一下又畫了個畫像分身,不管分身表情再如何不情願,也給扔了出去。
當然,頂著的是半聖薑布衣的臉。
“滕山海,說好了神農藥園的靈藥六四分,本聖是看在你聖神殿堂戰部首座的份上才和你合作,並給予你如此平等尊重。”
“看看你現在……”
“這,就是忤逆本聖的下場!”
“半聖薑布衣”入局,甫一出現,便環手抱胸,戲謔地盯著滕山海被血虐的場面,譏笑著道:“求我,只要你開口求本聖,本聖便可化你此劫。”
“吼!”
虛空侍聞聲瞬間停下攻擊,左手抄過,死死將滕山海抓在了掌心中,不肯放過。
後一轉眸,怒目就盯上了這個同樣渾身彌漫著聖力的人類。
什麽時候,聖力這麽泛濫了……
虛空侍隻堪堪閃過這般想法,便被這人身上的靈藥氣息給吸引。
很快,它認出了這張臉!
方才,就是這人和手上人類在對峙,共同商討著什麽。
聽他話的意思,是這倆人類對於神農藥園的靈藥分配,有了分歧?所以把自己當槍使,用來對付另一方?
“吼!”
一想到這,虛空侍眼睛又充血了。
該死的,果然是這些可惡的人類,將神農藥園給搬空了!
原來他們不止一個人……
原來,他們是一個團夥!
“吼……”
虛空侍手上,被揍得神智迷糊的滕山海啥也聽不清,腫脹的獨眼中依稀能辨得出對面是個敵人。
但他此時也只能低低跟著虛空侍一道獸吼了一聲,連半句人言都發不出來。
“轟!”
虛空侍可不會等,抓著滕山海便一腳踩下,想要將另一個人類也給粉碎。
可徐小受的畫像分身是不要錢的。
虛空侍的腳辣麽大,他連躲的欲望都沒有,操縱畫像分身瓦解成了靈氣,而後再於另一面扔出了又一個“薑布衣”。
憤怒的“薑布衣”眉眼一豎,聲音清冷,周遭天地似乎也跟著受到了影響,變得冰寒,連地面,都開始結起了冰霜。
“小小虛空侍,你可知曉你在做什麽?”
“本聖借你神農藥園一用,是給你面子,你可知吾名,安敢動手?!”
“吼——”虛空侍哪裡管得了這個人類叫什麽名字,憤怒地將手上的滕山海一拋,直直砸向了出現在另一個方位的半聖薑布衣。
“轟!”
空間被當場砸爛。
身負蒼神甲的滕山海成了虛空侍手中最硬的兵器,射入了空間碎流之中。
然而虛空侍手一撈,將那砸不爛的烏龜殼重新撈了回來,攻擊方位處卻儼然失去了目標。
“豎子無禮!”
可惡的聲音再度出現。
煩躁無比的虛空侍頭一轉,發現那個人類半聖,竟不知何時又飛到了自己的身後處,還指著自己開始大言不慚。
“本聖的位格,豈容你小小虛空侍得以褻瀆?”
“有什麽事,衝本聖來!”
“你神農藥園中的靈藥,大半在本聖身上,放下本聖之友,今日饒你不死!”
“吼——”虛空侍躬身咆哮,聽得怒不可遏。
所以,他們說的“六四分”,面前這個人類半聖,佔了“六成”?
明明是我守護千萬年的神農藥園,一遭不慎,卻全給偷去……虛空侍隻覺怒火中燒,本就不流暢的人言出口,愈發變得斷斷續續:
“你該,打入,內島!”
“你,是誰?”
鎮虛碑上沒有這個人類的名字。
虛空侍知曉這是一名半聖級別的入侵者,沒有再次動手的原因,是因為他已經嘗試過,卻失敗了兩次。
因而才得以遏下怒火,循聲發問。
“呵!”
畫像分身薑布衣笑了。
藏在暗處不敢見人的徐小受也笑了。
等了這麽久,你這大家夥終於問出了這麽一句了嗎?
那好!
如你所願!
徐小受操縱著畫像分身薑布衣,下巴一抬,臉色倨傲。
他用最挑釁的方式拔出了神農藥園中為數不多的二品靈草,一把捏碎,讓藥汁四濺。
再用最讓人不爽的語氣,說出了心目中自覺最裝的一句話。
“本聖,薑布衣!”
“知曉吾名,你奈我何?”
……
奇跡之森邊緣。
半聖薑布衣無視了九天之上數百石巨人在呼嘯,也無視了某一處地方此刻正爆發的戰鬥。
這些於他而言,都無關緊要。
從九大絕地之一的幽冥鬼都中聽見了外界聲音,他得以破開迷局,又闖入到這又一絕地奇跡之森內。
薑布衣的本意,可不是來惹禍的。
這古林的危險性比幽冥鬼都要弱些,且絕地屬性更不易被激發。
但薑布衣知曉自己是半聖,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刺激到奇跡之森。
因而來到此處,他隻循著那濃鬱的藥香味,隻想要得到一點東西慰藉自己一程。
可找了這麽久,大半個奇跡之森都搜遍了。
傳說中的“神農藥園”薑布衣沒找到,連半株雜草都無,這會兒卻陡然感應到了什麽,驀然回首。
“本聖,薑布衣——”
遙遙數萬裡,一道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聲音入耳。
這話語非是無意。
相反,直呼聖名,其意所指,盡是自己!
“誰?”
薑布衣面容一肅。
不見其有絲毫動作,但這一刻涵蓋了十數萬裡的奇跡之森,仿若連時間都定格了。
直呼聖名,是大不敬!
薑布衣便是半聖,何嘗不曉得這種道理?
更何況,這一道聲音,從本質聽來,就是在模仿自己,這更加是對“半聖尊位”的褻瀆!
“刷。”
雲霧化形。
不過瞬息之間,薑布衣身形一晃,去到了聲音的源發地。
……
“吼吼吼!!!”
此間之地的虛空侍,還沉浸在那個“半聖弱子”一聲過後,又再消失的憤怒之中。
它高高拋起了手中的滕山海,雙臂一合。
“嘭!”
爆鳴聲炸響。
這充滿發泄憤怒的一擊,令得蒼神甲啪一聲終於龜裂。
而被保護其中的滕山海本人,更加承受不了這等衝擊之力,“噗”一下滿口鮮血和著渾身龜裂的傷口一齊迸發。
雙方在發泄和苦痛過後,各自好似稍稍清醒了一些。
便這時。
“呼呼……”
大風起兮,塵沙飛揚。
天穹變色,驟然晦暗。
遁形於無,又再度出現的虛空侍眼中所謂的“半聖弱子”,似乎更換了一副樣貌?
可他明明形象不變啊,只是衣裳換了一身罷了。
這回出現,卻令得整方天地都被禁錮住了!
不是“好像”、“好似”、“似乎”……
是真的天地定格!
滕山海的粗重的呼吸聲停下了。
虛空侍雙手合十於頂,差點拍碎烏龜殼的動作定住了。
漫天揚起的飛沙、碎木,漂浮在半空,本該受虛空島可怕重力影響,快速落地,這會兒也截然不動了。
“誰,在呼吾名?”
塵硝漫天,狼藉遍地,薑布衣鶴發蒼髯,一襲白衫,若天上謫仙墜入凡塵,平淡語氣中夾帶著一絲慍怒。
聖音出口,死寂破滅。
雲上白雲蒼狗,像在一瞬間走完了方才停滯的所有時間,快速變幻。
半空碎石亂木也嘭嘭落地,刹那間回歸到了它們宿命的終點,落歸塵埃之間。
“怦怦、怦怦、怦怦!”
消失狀態下,徐小受手中的聖帝龍鱗瘋狂撞擊著他的心聲。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泌出、匯聚、滑落,經由眉骨,卻連臉頰都不肯留戀,只在長長眼睫毛的挑動之下,直接滴落半空。
“咻!”
徐小受光速出手,捧住了這一滴汗,生怕這汗滴離體,會脫離消失術的狀態,繼而被“真·半聖薑布衣”察覺端倪。
就在方才“真·半聖薑布衣”登場的一瞬間,他感覺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恐怖如斯!”
真半聖,這麽可怕的嗎?
徐小受遙遙想到了深海之下,水鬼對自己的一番叮囑:
“聖帝龍鱗跳時,不要心存僥幸,也不要試圖反抗,半聖之力,不是你現在這個層次,能夠反抗的。”
“有多遠,跑多遠!”
在深海下遭遇薑布衣追殺時,徐小受隻覺死亡將至,但其中威脅感,遠不如此刻的萬分之一!
這個時候,徐小受也終於明白。
原來深海之下他感受到的半聖威壓,已經是經過“禁法結界”削弱過的最安全等級的了。
原來脫離了“禁法結界”,真正半聖一言一行帶來的壓迫感,遠比世界上的任何未知,都要可怕!
所以……
“水鬼你是怎麽敢在太虛境界就言及瀆聖、屠聖的?”
“八尊諳你在虛空島內島鎮壓的,就是一幫這樣子的怪物,還有超越了半聖的聖帝?”
徐小受都崩潰了,心頭不住咆哮,“你們在布局,為什麽又要拉我這個小嘍囉當誘餌啊!”
當事人現在就是一個後怕。
徐小受悔得連腸子都青掉。
他見識過半聖臧人,但被體內各大意志也壓回去了;
他不下多次領教了愛蒼生的邪罪弓之箭,最後發現原來太虛境的水鬼,憑借馭海神戟也能硬抗一擊;
他耳聞著八尊諳鎮壓一幫半聖、聖帝成長,長此以往,更覺半聖沒什麽,只是一個境界,時間到了,有手就行。
可現在他發現……
錯了!
大錯特錯!
這般怪胎們活太久了,自身實力也強。
作為能硬撼當世最強勢力聖神殿堂的聖奴九座成員,八尊諳、水鬼之流,乾的自然都不是什麽正經事!
可要是連自己這麽一個修行不到一年的小家夥,也在涉局之後,好高騖遠地覺得半聖不過爾爾,計謀到了,也能陰死……
那真是蚍蜉撼樹,不知所謂!
“呼~”
長長一個深呼吸後,徐小受心跳平息了,連身軀不自覺的顫栗也遏製住了。
敢動嗎?
他現在一動都不敢動。
“消失術”都覺得不保險,努力想將“隱匿”從一個被動技開發成主動技,繼而催發到極致,徐小受還覺不夠用。
此時此刻,他意識到“隱匿”才是真正的神技,只要薑布衣找不到自己,就行,就可以了,沒有過多的要求。
“我真的,完全瘋了……”
想到自己方才的舉動,徐小受追悔莫及。
直呼聖名根本不是意外,就是徐小受的計策之一。
他本來就打算打一半, 把薑布衣勾引出來,再用“繪畫精通”給這家夥畫一隻手,把聖跡果拍到他臉上,狠狠揉爛,讓汁水四溢。
這樣子,虛空侍哪怕再有腦子,在自己此前一番話語襯托下,不可能和薑布衣打不起來。
如此,他徐小受坐虎觀山鬥,便成那徐太公,穩坐釣魚台。
計劃十分完美!不是嗎?
但現在……
縮在消失術下的徐小受看著那口銜聖音,一舉一動連虛空島天道都能牽引出反應的薑布衣,隻覺遍體生寒。
他就恨身上衣衫單薄,帶來的安全感著實不夠!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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