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懷疑,被動值,+1。」
「受到影響,被動值,+1。」
「受到凝視,被動值,+1。」
「受到揣測,被動值,+1。」
「…」
信息欄的彈框層出不窮。
在不受三厭瞳目控制的情況下,被動信息的提示更是攀到了一個頻率上
的高峰。
徐小受已經很少見過這麽多疑的人了。
他前幾次經歷的類似眼下這種情況,還是以各種馬甲欺騙守夜的時候。那時的守夜十分懷疑,又被自己的各番手段限制得不能出手試探,只能徒勞無功的獻上被動值。
在這點上,饒妖妖都得甘拜下風。
而如今,徐小受知道,類似的人物又多了一號。
從跟天人五衰碰面開始,這家夥給自己貢獻的被動值就沒斷過,現在更是層出不窮。
誰都不曾想過,在有著如此恬然裝扮,更兼看似風輕雲淡氣勢的天人五衰外象下,內裡裝著的,是如此多疑的一個靈魂。
徐小受都不知道他在疑什麽。
莫不成天人五衰還見過戌月灰宮的陳如也不成?
而當代表他不受控制的那最後一聲調侃之音響起時,徐小受知道,這個
多疑的靈魂,應該是要做點什麽了。
這種情況很熟。
守夜就經常在繃不住的時候選擇強行出手,哪怕沒有他上司給命令,譬如孤音崖上那次。
不止守夜,多疑的人總是如此。
「你竟然不受催眠?」天人五衰的驚疑聲響起。
這話語聲中滿滿的都是震撼和困惑,似乎沒料到這天底下還存有一個和三厭瞳目對視完,還能做到擁有自我意志的半聖之下。
徐小受看到的卻不是這些。
他看到了伴隨話音響起,天人五衰跟著騰空而起,爆轟而出的一掌。這是一隻枯槁的手掌,消瘦無比,卻裹挾了灰黑色的詭異氣流,看似極
為緩慢實,則是快到拉出了殘影,徑直穿破了空間,往自身胸口處轟來。徐小受早有防備。
幾乎同時他也動身渾身騰冒出了無盡邪異紫氣,腳下一踹顧青二,將之踹飛,手中便抓出了一顆人頭大小的「崇陰之眼」,與天人五衰對轟而去。
「滋…」
紫氣和灰氣同時綻放。
提掌而起的第一時間,徐小受就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了。
哪怕這是一些極小的細節,但身體是自己的哪裡出了問題,徐小受自個兒清楚。
自己的動作,鈍了僅僅只有一絲,但不應該的啊!
是因為絕地屬性的影響嗎,還是說來不及思索,更加詭異的情況繼續發生了。
雙掌對轟的前一瞬,周遭空氣被壓爆,連空間都變得扭曲。
徐小受清楚看見天人五衰那根瘦削的皮包骨手掌,拍碎了同自己王座肉身一般才能轟碎的周遭空間,他瞳孔一縮。
崇陰之眼沒有變位,天人五衰更加不曾防備。
他就用裹挾灰黑氣流的手掌,直直拍上了祟陰之眼眼神之淡然,有如眼下之人已是死屍一具。
「轟!」
巨響終於炸開。
這一刹,徐小受終於反應過來最不對勁的是哪裡了。
他瞬間就將因顧及身份而僅用上的半分氣力,提到了十二分,連牙關都要咬碎了。
可依舊感覺自己這一掌轟上的,不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匹夫,而是一頭披著人皮的虛空侍…不,虛空將軍!
「噗~」
徐小受口噴
鮮血,身形如同炮彈般被一掌轟飛,右臂衣物啪一下跟著血肉直接炸碎。
前一秒他還在虛空通道的中間位置,下一秒神回之後,他已然被鑲進了通道盡頭處的拐角牆壁上,渾身震顫。
「這…」
徐小受懵了。
他看著斷臂蠕動重生的肌肉而呆住。
他發誓,這是從踏上煉靈之路以來,第一個能在肉身上贏他的人,桑老和虛空侍都不算人。
同時,那些蘊含衰敗氣息的灰黑色能量侵襲之後,他也注意到了身體上各處傳來的異常。
虛弱…
肉眼可見的虛弱!
哪怕有生生不息等各大被動技在運轉,自身生命力也在以一種不符合罪一殿絕地屬性的速度在散失。
信息欄中從始至終就夾在「懷疑」和「揣測」之間的那不甚顯眼的一道「受到影響」,引起了徐小受的注意。
這家夥,能給人施加虛弱buff?
從一見面到現在,不間斷過?
徐小受毛骨悚然。
「天人五衰,何許人也?」
另一面的天人五衰顯然狀態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同樣也是在對掌的前一瞬意識到了不對,從一分氣力提到了傾盡全力。
而就是在他已吞噬完十數頭虛空侍的肉身之力加持下,和對面那年輕人一對掌,天人五衰身子也被轟飛,從高空滑過一道弧線,砸在了另一面的牆壁上。
崇陰之眼被巨力嵌入了他的掌心之中,幾乎摧毀了整個手掌。
詭異的邪氣瘋狂入侵身體,卻悄然消失於黑暗的核心之下,如同虛空侍那般被吞沒。
忽而某一刻,啪一聲響,在無盡衰敗氣息的影響下,崇陰之眼變得黯淡,隨後碎裂開來,化作靈氣消失於無。
遠處的徐小受瞳珠一顫,終於意識到什麽叫做「危險」了。
這邪神之力氣息,可是連寒爺一時半會都搞不定啊,只有變成鬼獸本體才能將之逼出體外。
天人五衰這是怎麽回事?
他的能力,一下就能讓祟陰之眼周零?
場面安靜了。
徐小受腦海思緒在湧動。
他不想要打了,他想要逃命。
將天人五衰變成徐小受交由夜梟去對付,順帶著救出顧青二的想法,在這一刻也煙消雲散。
這是個能打半聖的怪物!
他是太虛中的頭一檔,可能比不上已人先生,但論詭異手段,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徐小受一下判斷出了這位橙色面具人的戰鬥力。
「受到懷疑被動值,+1。」
「受到影響,被動值,+1。」
「受到揣測,被動值,+1。」
「…」
多疑的靈魂從來就不曾停止過他的思緒。
哪怕天人五衰表面平靜著,徐小受能看到他藏在面具下如浪如潮永不停歇的思緒。
足足緩了好一陣,吞了好幾手丹藥做掩飾,待得手臂的傷勢幾乎恢復完全了,徐小受抬眸……
天人五衰還在發楞!
他盯著他的斷掌,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信息欄知道,他思緒就沒停過。
徐小受忽然聞到了身上傳來惡臭。
「強壯」上到王座等級之後,他寶體空靈,再無雜志,還暗發清香,怎會有臭味呢?
「不對勁。」
「天人五衰,太不對勁了!」
「這家夥有可能比夜梟還恐怖,我不能惹他!」
徐小受啪一下撒腿就跑。
他用上了全速,根本不管顧青二的死活,幾乎化作了一道閃電,像是逃避死神一般,一頭扎入了迷宮的黑暗之中。
「陳…如……也…」
直至遠處那道身影幾乎消失在靈念之中,天人五衰才在斷斷續續的呢念之中抬起了頭。
方才那一擊,他受到了三次傷害。
一是陳如也肉身攻擊的傷害,這肉身,起碼是王座之軀的等級!
二是劍意的傷害,陳如也是個古劍修,他在攻擊的同時,用劍意切割了自己的身體,險些割斷了自己的手臂。
第三,才是崇陰之眼的傷害,這第三重傷害相較於前兩重,是那樣的微不足道,或許因為這點能量攻擊,在衰敗之體的影響下,跟玩兒一樣。
「肉身、劍意邪術?」
天人五衰先是甩了一下手,哢哢幾聲,血肉重生,斷掌頃刻修複。
之後他藏在橙色面具下的一雙無光的眼,在這一刻,陡然綻出了精芒!
「哪裡跑?」
天人五衰沙啞的聲音中有著淡淡的變態般的興奮,身子一下融入了黑暗。
他連顧青二都不顧了,完全盯上了這全新獵物,追趕著陳如也亡命天涯的方向而去。
「老匹夫,你當真以為我陳如也怕你不成?」
徐小受在前頭瘋狂咆哮,話語聲是鎮定的,可他心下還是慌了。
不是因為身後追趕之人,而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身體隨著時間流逝,不僅生出惡臭,腋下也開始流汗。
這怎麽可能呢?
我他娘的是可是徐小受啊!
我是無惡不作、殺人如麻的聖奴徐小受,連饒妖妖都為之膽寒!
我連半聖薑布衣都敢耍,又怎會因為害怕、因為緊張而流汗呢?
不止腋下流汗,身上的一切華貴都在開始周零。
玉簪、配飾、項鏈、戒指…一切有靈性的東西都在發生著靈性流失,就跟身體在不斷丟失生命力一樣。
徐小受突然感覺心煩意燥。
信息欄那一次又一次跳動的「受到影響」,那四個字在他眼球之中一次又一次無限放大。
徐小受忽然「啊」一聲爆吼,像在宣泄。
刷!
精神覺醒。
「草!」徐小受爆粗口,幾乎要瘋。
他發誓現在天人五衰絕對沒有用幻術之類的東西在控制自己。
但精神覺醒了,證明其詭異的「致人虛弱」的能力,影響到了自己的精神,乃至靈魂。
「天人五衰、天人五衰…」
徐小受不住喃喃,感覺明白了什麽。
他不是煉靈小白了,這種能力他明白的,就是「天人五衰」!
前不久,他還在嘲笑閻王的綽號是如此可笑,「天人五衰」這個稱謂是何等滑稽。
現在,他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小醜。
人家天人五衰真的掌握了「天人五衰」,掌握了那種厄運、詛咒之力。
自己這個戌月灰宮陳如也,使命擠、用力擠,吃奶的力氣也梭哈上,卻是連鬼獸之力都半分擠不出來的。
「刷!」
「感知」所見,天人五衰的速度奇快,就是巔峰太虛的速度。
他在快要追上自己,距離不遠後,停了下來,而後平靜的伸手捏出一張金黃色的符咒,靈元一注。
徐小受這一刹腦海裡閃過「消失」二字,但他想到了夜梟,打消了想法。
「嗡」一聲響,類似於界域的東西擴張開來,將自己籠罩了進去。
「唉。」徐小受止住了腳
步,長長歎了一聲。
他感覺這應該是自己掉馬最快的一次了,陳如也這個身份還沒坐實,徐小受就得給他出來擦屁股,真是***!
四周環境變了。
這裡不再是罪一殿的迷宮,成為了一片茫茫的原野。
青綠色填沒了一切,廣袤無邊,除了沒有成群的牛羊,這就是完美的大草原。
白晝、天光、新綠、風聲…湊成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和罪一殿的昏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一全新的時空!
徐小受明白的,這絕對不是天人五衰的能力,而是閻王首座黃泉的手段,那位跟空余恨一樣惡心,時空間屬性。
「前輩,您為什麽追我呢?」徐小受轉身恭敬說道。
「現在叫我前輩了?」天人五衰一步一步緩慢走來,言語十分平靜,「你方才不是與我平輩而交,不分你您的嗎?」
喲呵,還是個小心眼?
徐小受氣樂了,寒爺都沒你這麽小心眼。
人家可是半聖,卻是半聖肚裡能撐船,氣量大得很。
你這小肚雞腸到了一個極致,簡直是小人中的小人,無恥中的無恥!
「呵呵,方才不是不知道您是天人前輩本尊麽?有可能是誰假扮您呢不是?」
徐小受擦著汗道:「實話講,晚輩在戌月灰宮的時候,也曾聽過天人前輩的大名,所以方才小試了一手,現在晚輩知道錯了。」
「你為什麽會一見面就認為我是別人假扮的呢?」天人五衰卻好似十分認真問出了這個問題。
徐小受怔了一下。
他娘的我就隨口一說,你有病啊,給我個台階下會死嗎?
你聽不出來,我這句話的重點是在告訴你,「老子背後頂著戌月灰宮,你敢動我一下試試」嗎?
「呵呵」
徐小受哂笑著聳了聳肩,沒有接茬,拋出了另一個問題,「前輩為何留我?你我無冤無仇,方才是您先出手,我才迫不得已反擊,不是嗎?」
天人五衰顯然也是掌握交流節奏的老手了,並不接話,盯著面前年輕人道:「你叫陳如也?」
「呃」徐小受微怔,一點頭,「這有什麽問題嗎?」
「你是成月灰宮的人?」天人五衰咄咄逼人。
徐小受眉頭一挑,意識到不對勁了。
這家夥,想掌控我?
可你這套,我熟啊,用爛了都!
你這是班門弄斧,大刀耍到你關二爺頭上來了!
「前輩,不用嘗試了,您的‘三厭瞳目,對我無用,我不可能被您控制。」徐小受輕而易舉將話題引入了另一個方向,順帶著給天人五衰的用計以一個他自認為的目的。
天人五衰不上套,自顧自問:「戌月灰宮何時出了你這號人物?陳如也…肉身王座,劍道王座…還掌握了如此詭異的邪術,想來常人中招,輕易走火入魔?」
徐小受心頭一凜, 感覺遇到對手了。
這天人五衰的招數他好熟,曾經給太多人用過,全是心理攻防戰。可以前他這麽用,是因為他打不過對手,只能玩陰的。
這老匹夫怎麽回事?
他這麽強,還用特殊時空封了自己,現在什麽都不做,就咄咄逼人、步步緊逼……圖什麽?
就圖好玩?
這純純心理變態啊!
「前輩到底想說什麽?」徐小受正視著他,手裡握緊成拳。
天人五衰如同幽靈般陰森的目光直直凝著,直到盯得徐小受都有些心頭髮毛,才開口道:
「戌月灰宮宮主沙生羅,我見過,曾代表閻王去
談過一樁合作,陳如也,你知道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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