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厲害"
顧青一望著石碑上那一堆名字陷入沉思,腦海中響起了師尊說過的話
“虛空島,島上有一座從遠古飄蕩至今的天空之城,時代和歲月的力量,都磨滅不了它的存在。
“它又分為內島和外島,外島的形式就是以古城呈現,風險和機緣並存。
“至於內島……現今虛空島內島,已經完全變樣了,成為了一個類似於放逐之地的所在,半聖、聖帝,都是裡面的階下囚。
"如若真進了內島,萬世之中,恐難有一人得以從中解脫。
“就算真能出來,耗費的代價,也無以計量!"
顧青一抱著邪劍越蓮,越想越是心驚。
以前沒進入過這個地方,也沒什麽希算的時候,師尊的話,就是離自己很遇遠的遠古傳說。
但一進入傳說世界,心悸和恐慌襲來,前路完全未知,顧青一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走了。
視線繼續往下。
石碑上除了遠古的人物,中間還有很多不認識,但應該也是一時梟雄的名字,
最後,約莫便是近時代出入過虛空島的大佬了。
“八尊諳、道穹蒼、北槐、空余恨,桑七葉、宇靈滴、曹一漢、侑荼………
名字不分順序,雜亂無比散落在石碑之上。
但一個個,都在聖神大陸有著亮麗的傳說。
顧青一沉重地吸著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連侑茶老爺子都來過這裡?是殺上桂折聖山之後的事,還是上聖山之前?跟老爺子失蹤有沒有關系?
“也不對啊,不是說從虛空島出來的,除了鬼獸,只有八尊諳一個麽,敢情這麽多人都來過這裡?
“唔……或許是只有八尊諳被打入過虛空島內島,而剩下的人,很可能都只是在外島出現過?"
顧青一摩挲著下巴思索著。
突然,石碑一顫,從中出現了一道語氣頓挫、斷斷續續的機械聲:
“請……留下你的…姓名…-"
顧青一嚇了一跳。還能說話?
這像是許久未曾開口過的石碑,連說話都如此艱難,有如生鏽了的鐵劍不再鋒利。
但……
還能說,是否意味著,自己現在的遭遇,跟石碑上留過名的所有人一樣,都是必經之路?
顧青一有些激動。
一想到自己可以和這麽多劍道前輩掛名同一個石碑,哪怕他不是那種“xxx到此一遊”的選手,也並不提侶這等不文明的行為………
第一時問,他也忍不住伸出了劍,隔著劍鞘在石碑上留下了自己酒脫的名字。
“顧、青、--"寫好了!"
用劍身一拍石碑,想要得到個什麽回應。
可過了好久,這石碑都沒有任何異樣出現,也沒有特殊的獎勵。
顧青一有些失望,再要越過石碑往前走時,這石碑卻又動了。
還是那道斷斷續續的機械聲:
"罪人……顧青-
“罪人…--編號--746392
“歡迎…進入……虛空島,請……嚴格遵守……虛空島……秩序,違者死!”
顧青一表情瞬間呆滯。
罪、罪人?
前一刻留名石碑的喜悅,還未能將他心口對於未知的恐懼衝散。
下一秒這“罪人”一出,顧青一感覺心頭巨石,又沉重了幾分,
“真是放逐之地?
"我已經是個罪人了?
"我是被吸進來的啊,哪裡有罪了……"
顧青一想要解釋,可衝著一塊石頭解釋,無異於對牛彈琴,他忍下了這份衝動。
“虛空島有什麽秩序?"
用劍身拍了拍石碑,這一次顧青一有經驗了,足足等了許久,想要等個答案,
然而石碑像是失去了動力源一樣,再也沒有回應
"靠!"
顧青一心性是不錯,這一回卻也被逼急了。
口口聲聲說著違反虛空島秩序者要死,可連什麽秩序都沒有給清楚,這不是把人架在烤爐上烤嗎?
焦慮、憂愁、心悸、恐慌…---
顧青一抬眸望向遠處古城的街道,隻覺虛空島中無盡彌漫著的寂事,能將人內心的所有負面情緒,極力放大。
"轟!"
正發著呆,雲霧沉論看不清景色的頭頂,忽然有一道落雪降下,轟向了遠方古城的某一處。
顧青一心頭咯噔。
"有動靜,代表有人?
“他觸犯了虛空島秩序,被雷罰了?"
猶豫再三,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顧青一往那個方向艱難邁去,
“等待死亡”永遠比“迎接死亡”更加可怕。
後者代表的是要麽“破滅”,要麽“重生”。
前者只有無止盡的“恐懼”,以及“必死”!"嗡--”
懷中邪劍微微一顫,縱使纏有封印之帶,此刻劍身上依舊氙出淡淡的灰色邪氣。
顧青一低眸掃了一眼,心下反而鎮定了不少,
“越蓮,你也在害怕嗎?
"放心,我不可能死在這個地方。
“葬劍家還在等我回去接受傳承呢,需二師弟和小師弟他們,師尊恐怕真要被氣死。
所謂望山跑死馬。
在石碑之前看,古城僅僅只是一座古城,除了斑駁和枯朽之外,沒有特殊的力
可真一步步往城中心走去,顧青一內心的不安,逐漸蔓延至全身。
天空之城太大了!
置身長街之後,越往裡走,古建築物越高。
不過數裡之距,周邊的建築已經從尋常高度,長到了十丈、數十丈,連百丈的都
“這簡直就是個巨人的國度……"
顧青一走在古城街道上,渺茫得如同一蝶蟻,他此時甚至連自說自話的音量,都壓到了極低。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這,便是此時顧青一的真實寫照。
終於….….
在時間和空問概念完全模糊了的情況下,顧青一走到了第一道長街的盡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浪費了多少時間,跨越了多長的距離,
可永恆的孤獨和寂寞並沒有隨著長街盡頭的到來而離開,顧青一停在長街的末端,怔怔出神望著前方那廣袤無邊的廣場,身軀都開始發抖。
太大了!
在聖神大陸,沒有任何一片廣場,能用“廣袤無邊”這個詞來形容。
可眼下這長街盡頭後的廣場,足足有著十數裡,甚至有可能是數十裡之距,顧青一完全無法目測出其寬其廣。
這麽廣闊、如此空曠的地方,為何又能稱之為“廣場”?
顧青一也不敢相信這是“廣場”。
可依照周邊那些上了百丈,數百丈的巨人建築來看,其圍攏圈成的這一塊圓形的空曠之地,或許真就只是天空之城上,平凡無奇的一塊“小廣場”。
“呼~*
廣袤無邊反襯出了更加渺小的自我。
顧青一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氣,終於將心頭的荒謬感排出了些許,努力讓自己再穩重一些.
不過是“大了一點”而已,有什麽值得驚歎的,這可是虛空島!
再荒謬,都不及自己從深海來到天空之城荒謬!
"浙淅瀝瀝……”
雨聲輕輕。
廣場的邊緣無雨,但以中心處那直插雲霄的碩大圖騰為圓心,周邊之地,卻有著不大不小的雨水降落。
“天空之城,還有天象嗎?"顧青一遲疑,邁步走入了廣場。“嗡--”
甫一進入,懷中邪劍越蓮顫動得更加厲害。
顧青一靈性一演,猛然察覺到,這廣場之中,多了之前古城街道上自己忽略了的,但確實缺失了的一種東西。
元素!
也就是天地靈氣!
水系元素…
“好濃鬱的力量!除了水系,竟幾乎沒有其他元素存在。
"不對,按照之前走過的路來看,天空之城或許根本沒有天地靈氣,這個廣場有,才是詭異……”
顧青一輕輕安撫著邪劍越蓮,忽然彎下身子,摸起了廣場的地面。
廣場的地面有著一道道繁複的刻紋,顧青一本以為這是天空之城廣場詭異元素的標配,一摸之後,才發現不是。
“元素之力!
“這是……奧義陣圖的具現!還是水系!”
瞳孔一縮,顧青一想到了什麽。
方才那雷,便是落到了附近之地,如若自己推斷無誤,這裡是有人出沒的話-…---
“是從遠古活到現在之人,還是說,同我一樣的落難者?"
顧青一身體再次微微顫抖起來
他無法想象,如若是一個從遠古存活至今的老怪物,到了現在,會是怎樣的實力層級。
這事情說起來荒謬,但在虛空島,卻完全有可能發生!
不過驚悚歸驚悚,顧青一好說歹說,也保持著作為葬劍家下一代接班人所具備的絲微理智。
他在想,遠古巨擘存活至今的概率,或許有,但應該不大。
而若是同為“落難者”的話……
水系奧義,他目前腦海中,只能閃過一個具體的結果。
“救…-…救---我…-"
正思索間,一個低若蚊蠅的求救聲,在耳畔輕輕響起。
顧青一身子猛一哆嗦,嘣一下彈起,懷中名劍盤旋而出。
"誰!”
一聲爆喝之間,邪劍越蓮有鏗將聲吟,封印之帶更頃刻脫落。
劍身出鞘,灰色的邪氣瞬問染了這廣袤廣場的半邊天。
凜冽的劍意從軀體之中綻射而出,化作實質,斬向了周邊上下左右前後無盡空間。
將可能存在的風險拒之界外後,腳下一朵十數丈的碩大冰蓮緩緩舒展出了蓮葉,後又層層閉籠,將顧青一護在了蓮心之中。
“幻劍術·蓮佑!”
“__.__"
半晌無聲。
嚴肅對待任何未知的顧青一,沒能迎來那求救聲的後續。
空氣中只剩尷尬的沉寂,回應著他突如其來的超大動作,仿佛在嘲笑他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大驚小怪。
“他娘的,是想嚇死我嗎…--"
身邊沒有師弟師妹們,顧青一肆無忌憚的爆著粗口,臉上寫滿了怒意,以誇張的姿態,更好地宣泄著內心的惶恐不安。
可就在他覺得是幻聽撤了冰蓮之後,耳畔那幽幽的鬼叫聲,又出現了。
“救--…救…-…我……""乾你娘!"
或許是平日裡為人師表壓抑太久,在子然一身之後,顧青一完全不在乎“面子’這個東西了。
他一聲喝罵,在早有準備之下,已經探到了聲音的來源。
反手一劍。
劍身完全出鞘了的邪劍越蓮,如月牙弧光一般劃過空間。
凊然的灰色邪氣便化作劍光,層層擴大成足以匹配當下巨人城池的超絕劍光,頃刻問飛越了廣場中心的衝冒圈騰柱,去到了這無邊之地的極端對立面,
"轟!"
震耳的爆鳴聲在劍光消逝的那一刹響起。
廣場以顧青一為起點,以圖騰柱為中問段,以極遠的另一邊為末端,被斬開了一道有如天塹般深不見底的巨大黑色溝壑。
煙霧消弭,塵埃落定。“嗒。"
顧青一沉默著收劍歸鞘,卻意外瞅見,連這硬實到能抗下太虛攻擊的古城建築。廣場,都被自己一分為二了。
可那廣場中心的碩大圖騰,在邪劍首當其衝的攻擊下,竟然毫發無損!
連一絲裂紋,都沒有出現!“有這麽硬?"
顧青一眉頭一跳,不敢相信肉眼所見。
邪劍完全出鞘的攻擊,那是驚世駭俗的力量,連師尊都要暫避鋒芒。
這圖騰是什麽材質,能硬抗一擊而無損無傷?
"救……救……我……”
詭異的聲音再次出現。
顧青一臉色一白,有些頂不住這心悸感了。
他提著邪劍,施展了無有劍流,屏蔽了天空之城的恐怖重力,直接飛越進了雨水的范疇之中,想要看看這圖騰的真面目,
“刷!"
甫一進入雨水囊蓋的范疇之地,腳下水系奧義陣圖一閃,顧青一發現自己被傳到了圖騰的近點背面。
大!
首當其衝的, 只有“大”之一感,
圖騰有如整天之柱,大到從正面看起來,它不像是一個圓柱,而是一個正方體。
在這一堵如此廢然的“圈騰牆”上,時不時有血跡順著雨水流躺下來,
顧青一抬眸望上。
卻見圖騰的高點處,還還用天道鎖鏈,捆著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濕透了的淒情男子。
男子身著一襲破爛的白色血衣,面容不清,雙腳赤著,皮開肉綻。
不出意外的話,求救聲就是從這而來。
顧青一眯起了眸,已經做好了對抗“被奪舍”的準備,問道: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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